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无念谷小屋里的，如同记不得是如何去到那处地下洞窟的一样。
我醒时天已经大亮，被卸掉的窗子好像又回来了，还糊了一层薄薄的纸，勉强挡住了些寒意。
身上还是难受，稍一动弹便倒cH0U一口冷气，像全身的经脉断过一遍又重新接上。
昏Si前的一幕幕交替闪过脑海，昏暗的石洞，湍急的冰流，cHa在潭底的剑。
还有那双没有活人温度的冷灰sE眼睛。
“唔……”
一想起那个人，就像有针扎进我的太yAnx。
我疼得一cH0U，只能赶紧放空思绪，让意识回到这间冷冰冰的小屋里，于是发现竟有个人影站在我床头。
对方发现我醒了，凑近来看了一眼。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坐起来，嘴唇咬得都快要出血。
那人适时地给我塞了个靠枕，摇着头叹气，很是遗憾的样子。
他是穆昊安cHa在万剑阁的一个管事，名穆河，地位不高，只负责处理一些无念谷的庶务，但实际上他能关照地方很多。
就b方说我背后的这只靠枕，至少在昨天以前，这间小屋从不曾有过它的存在。
“穆管事，”我看向他，“是你……带我回来的么？”
穆河的表情有些深奥，在起初的那一抹遗憾散去后，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我没力气同他打哑谜，便又问了一遍。
他还是没答，反倒说起了另一件令我恼恨的事：“小公子可知，我家家主缘何送你来此？”
我垂下头。
在昨日之前，我的确是不知的，原当是那个姓穆的突然发了疯，将我丢在天门山自生自灭。
但昨日在那座雪崖下的洞窟里，我遇到了那个人，他对我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并说，我是穆昊送给他的炉鼎。
不，不是炉鼎，而是……“道鼎”。
“我知道——”
“你哪里知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诧异于穆河立刻驳了我的话，抬头朝他望过去。
他很瘦，脸上能看到凸起的骨骼，此时他眉骨上长长的眉毛一颤一颤，像极了我在凡界见过的摆摊坑人的算命先生。
“小公子自幼在白家长大，被呵护得如眼珠一般。像‘炉鼎’这样腌臜的词，恐怕从来没人敢在你耳边说起过罢？”
我攥紧手指，粗糙的被面被揪出一团丑陋的褶皱。
“但这不重要了，你是怎么到这来的，也不重要，如今你需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件事——”穆河伸出一根食指，缓缓指向我的鼻尖，“若小公子你从今往后想在这地方安生地过活，就得接受你‘炉鼎’这个身份。”
“且，还得做一个，称职的炉鼎。”
“你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我气得血往头上涌，身子抖个不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抿紧了嘴，不让自己说出太难听的话。
今非昔b了。
但咽回去的怒斥转瞬就化成了委屈与愤懑，像荆棘一样缠在我喉咙口，又酸又痛，视线很快就被一层蓄起的泪水晕开。
穆河垂眸看着我，摇头说：“我晓得你不甘心，我说的这番话也的的确确难听得很。可是小公子啊，这世上的大实话，哪有不难听的呢？”
“你看，你沦落到如今这番境地，住这破漏小屋任人践踏，不就是当初好话听得太多，却没人对你讲一句实话，不是么？”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