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血魔剑骨 > 第二十一章:剑场之约
    青岚宗外门剑场,临崖而筑。风从谷里吹上来,带着松脂味与金石寒气。剑场四角立着沉青石柱,剑痕纵横,yAn光一照,像细细的冰鳞。

    消息传得不快不慢——“林尘与韩惊羽要切磋”。本不是例战,人却来了不少。外门弟子沿着看台坐了一圈,衣袖掩着口鼻,小声议论。

    「就是那个从剑奴营转上来的?」

    「嗯,听说在百煞林捡回一命。」

    「韩师兄筑基巅峰了,这一场……九成没悬念吧。」

    中央空地,一人先至。紫纹剑袍,背剑,步子很稳——韩惊羽。他抬眼,扫过看台,神sE不冷不热。

    一刻钟後,另一人从Y影里走出。外门白衣,衣摆乾净,腰间空空,未佩剑——林尘。他在场边行礼,才踏进圈内。

    两人相距五丈停下。风掠过衣角,嗒嗒声细碎。

    韩惊羽开口,语气平平:「你的剑呢?」

    林尘看了看自己空着的右手,声音也不重:「前几日断了。今日就空手,试你几招。」

    看台上嘈了一瞬,又很快压下去。有人低笑,更多人只是皱了皱眉。

    执事抬手,铜磬轻鸣。

    b试开始。

    韩惊羽先动。身形一沉一拔,像从地缝里弹起,长剑未出鞘,剑意已b近。第一剑直线,简单乾脆,取的是进身先机。

    林尘只是侧一寸,左臂拗肘贴住剑脊,掌根轻挑,将那GU狠劲卸到旁边的空处。靴底在石面上滑出一条很浅的灰印。

    第二剑到。这次cH0U鞘,寒芒短闪,剑花一折,斜挑喉间。林尘半步退,两指并起点在剑身三寸处,腕骨一拗,锋面微偏,寒光擦过他颈侧,留下薄薄一道白痕,随即泛起一点血线。

    他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韩惊羽握剑的虎口——那里肌r0U紧起又松下,呼x1略快了半息。

    第三剑到第五剑,节奏b得更紧。韩惊羽剑路乾净,单剑不拖虚花,连贯起来却有一个微不可察的空档——第三剑收势与第五剑发力之间,脚下换步多出半拍。这半拍不致命,足够人看走眼;但若有人真就踩进去,便能直撞他x口。

    林尘看到了。那一瞬,他的肩头微前、腰脊微旋,已经具备了进身的全部条件。识海里,血魔懒懒地哼了一声:“就这里。”

    他没进。

    他把那口气吞回去,改成右掌探出,按在韩惊羽的剑脊上,借力再退一步。石粉被他鞋跟碾出一弧细白。他的袖口被剑锋划开一寸,布丝翘起,血只渗出一点,就被风晾乾了。

    看台上,有人低声道:「他在……让?」

    也有人摇头:「不像让,是不贪招。」

    两人你来我往十余招,声响不大,节奏却一直拉得很紧。韩惊羽愈打愈急,衣襟边角掀起得更高,剑势的开合显出几分火气;林尘始终不快不慢,退得时候像把石头往後挪半寸,进得时候也只占半寸,不抢、不躲、只挡,只在每一次对上来的瞬间,准确地把力道拆成两半。

    最後一记对拼,锋脊与臂骨相击,清声一颤,两人同时止住——

    铜磬第二声落下。

    执事宣道:「时限已至,暂不论胜负。双方退场。」

    风从剑柱间掠过,带走一层薄灰。

    韩惊羽收剑入鞘,眸sE沉了沉。林尘按了按撕开的袖口,向他拱手:「承让。」

    他说完便要转身离场,脚步很轻。走到场边,他停了一瞬,没有回头,只淡淡补了一句:「若想再b,内门大b见。」

    这句话不软也不y,像在说一件将会发生的普通事。

    韩惊羽指节攥紧,背脊绷成一直线,眉眼却仍收着,没有追言。

    看台上的嘈杂又起来,但b开场时低了不少。有人叹了口气:「不难看。」也有人摁着心口说:「这人……气息真稳。」更多的是沉默——懂的人心里有数,不懂的人也不再吵。

    剑场远处的松Y下,坐着个拎酒壶的糙汉,胡子刮得不勤,衣襟敞着两指。他仰头灌了一口,眼角余光追着白衣少年离去的背影,懒懒地笑了笑:

    「能守,会分寸。」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脾气也不坏。」

    旁边有小辈低声问:「楚师叔,那他赢了还是……」

    楚yAn子用酒塞轻点那人脑门,不紧不慢:「你若只问输赢,就还没看懂。」说完他摆摆手,缩回Y影里,打了个盹。

    傍晚前,藏剑峰的石级被夕yAn染成一层淡金。宋婉清从静修处起身,换了件乾净衣裳下山。半途遇到传信弟子禀报剑场之事,她闻言只「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他空手?」

    「是。」

    「没还手?」

    「好像……没有。」

    她没再问。走到一处回头路,临风站了片刻,把发间的簪子往上推了推,像是把哪个杂念也一道别好了。她回身续行,袖间微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夜sE下,外门後山的草坡有露水气。林尘回到住处,把撕裂的袖子剪整,动作很熟练。他把破布扔进火盆,洗了把脸,对着窗外的黑,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识海里,血魔闷声开口:「你那一招,不进,有点可惜。」

    林尘擦乾脸上的水,低声道:「不是每一剑都该进。」

    停了停,他又补了一句:「到时候再说。」

    窗纸被夜风吹得微鼓又贴平,反覆几次。案上那块外出申请的玉牒安静地躺着,角落被他磨得很亮。他伸手m0了m0,收进袖中。

    第二日一早,他照例去宗务处。门口排着队,他站在末尾,像往常一样不急不慢。轮到他时,他递上玉牒,声音一样平稳:「弟子林尘,申请外出三日,往西南一百二十里。」

    值守执事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两分好奇、三分打量,也有几分不置可否的无奈:「又是你。」说完还是接过去,按例记下。

    从宗务处出来,天才刚亮,云光像薄鱼鳞,贴着山脊。林尘沿着石阶往上,走到一处岔口,停下。远远望去,冰心峰在朝光里像一柄立着的剑,冷得漂亮。

    他想了想,转身往另一侧去了。

    那边是剑库。新铸的小匕首与薄甲已经好了,锻师把包裹往他怀里一塞:「按手形、心口量的。自己小心用,别T0Ng了心肺。」

    林尘抱拳致谢,转身时又被喊住:「空手挡剑,这麽玩,不划算。」

    他回头笑了一下,笑意很浅:「知道了。」

    出库时,天已高一些。山风带着热意,吹散了昨夜的一点血腥味。路过一处竹林,他停在Y影里歇了会儿。竹叶互相摩擦,发出很清的声响,像有人把话低低问到你耳边,又不等回答就走了。

    他把新匕首挂在腰里,薄甲也试着穿了穿,衣襟阖上,全看不出痕迹。都收拾好,他站到yAn光下面,呼出一口气,向山门那边走。

    远处,藏在林子的目光也跟着移动了几步,又慢慢停下。树影里有人低声道:「不急。」另一人说:「外出路上再说。」交谈短而淡,像两个不相g的人聊天。风一来,声音也散了。

    剑场这一战,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谁倒地不起。它像把无声的针,悄悄缝起了许多人的印象,也悄悄刺痛了几个人的心思。林尘没回头,他只看着前路——那条通往山外的石径,弯弯曲曲,尽头是云。

    他很清楚自己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