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社的那天,天气热得像要把人融化。T育馆里的风扇转得吃力,空气里飘着汗味与羽毛球特有的气味。
林予晴站在人群中,看着学长学姊介绍社团,却早已心不在焉。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神情专注的男孩身上。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柏宽。
他不像那些Ai耍帅的学长,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乾净的专注。当他低头捡球时,额前的浏海滑过额头,露出一点点汗光。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跳莫名乱了。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所谓的一见锺情,只知道从那刻起,目光再也离不开他。
结束社课走回教室的路上,她才发现他就在隔壁班。那一刻,她又惊又喜,几乎要在走廊上跳起来。
她暗暗在心里想——这不就是动漫里的恋Ai剧情吗?男nV主角总是刚好在隔壁班、在同一个社团、有着命中注定的交集。
那时的她深信着,这一定是命运安排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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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她特地b平常早出门十分钟。
理由很单纯——想在走廊转角「刚好遇见」他。
她花了三天时间观察他的行径:早自习前总会在走廊外喝牛N、第一节下课会去贩卖机买水、第四节下课会经过nV厕那一段走廊去社办。
每一次擦肩而过,她都装作不经意,但回到座位後却心跳加速到无法专心听课。
「我觉得你快变成跟踪狂了。」好友筱萱笑着说。
「我只是……行动派。」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阵子,社团开始练羽球中最基本的长球。
她力气小,又抓不到球点,打出去的球总是吊在中线前就掉下。
教练皱着眉说:「再不练好,就永远别想打别种球路。」
她嘴上答应会好好练习,心里却打着别的算盘。
练球不只是为了打好球,而是为了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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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节下课,林予晴和筱萱都往球场跑。
其他人都在教室聊天、吃点心,她们却在馆里挥拍、捡球、挥拍再捡球。
满头汗的她望着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弧线,幻想着有一天能打出漂亮的一拍,被他注意到。
「我们效率太差了,要不要找人一起练?」筱萱提议。
「谁?」她问。
「那个柏宽啊,他打得不错,说不定能教我们。」
她的心微微一跳。那是多完美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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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灵光一闪,开始了她的「战略行动」。
下课铃一响,她便冲出教室,假装去找人练球。
隔壁班的门一推开,他总是坐在窗边,神情平静。
「嗨,可以教我打球吗?」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他抬起头,有点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啊。」
语气乾净,没有多余情绪。
她转身时嘴角已经抑不住笑意。
那一节下课,她心里想的不是击球角度,而是他离她多近、手背擦过空气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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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下课十分钟,成为她每天最期待的时光。
她总在脑中默记每节下课钟声,倒数着离见到他的时间还有多久。
她的主动,像是青春里的仪式。
借笔、借课本、问功课、请教球技,甚至故意错拿他放在球场边的水壶。
每一次制造的偶遇,都像是一次冒险。
渐渐地,隔壁班的同学都知道林予晴喜欢陈柏宽。
有人在走廊窃笑,有人起哄:「柏宽,她在等你喔!」
她听见後会装作没事,回教室後却会在课本边缘画小小的Ai心。
她不觉得丢脸,反而有点骄傲。
至少,她敢去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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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事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他依旧维持那样的距离,不推开,也不靠近。
有一次她练球时不小心被球击中手臂,他只是淡淡地说:「冰敷一下。」
没有更多安慰,也没有太多表情。
她回家後却抱着那句话想了整整一晚。
她告诉自己,也许他只是慢熟。
她要再多努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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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变成一种习惯。
羽球社的社员要负责担任校内班际b赛的主审跟线审,为了能和他多一些相处的机会,予晴总是刻意选择跟柏宽同个时段的班表,有时甚至会跟其他社员换班表,只为了跟他在同一场当裁判。
晚上班际b赛结束,予晴会刻意放慢收拾速度,只为了等他一起离开,为了能「顺路」一起走去回家的公车站。
班际b赛结束的庆功宴,在帮大家装饮料时,她刻意装了柏宽喜欢的汽水,在假装不经意的递给他。
看着予晴每次刻意制造的「巧合」
筱萱笑到打嗝,「你这样太明显了啦!」。
「我只是刚好经过。」
「刚好第十一次经过?」
她不回答,只是低头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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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写日记。
每一页都充满他的小细节——
「今天他穿了蓝sE的运动服。」
「他说我挥拍的姿势有进步。」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有时候,她甚至幻想未来。
幻想他也会主动约她一起去吃冰,或在放学的路上牵起她的手。
她相信,Ai一定会有回报,只要她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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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成了全校的话题。
有一天,大学时期的她在校园里偶遇柏宽当年的同班同学。
闲聊间,对方突然笑着说:「原来你就是那个每天跑来我们班找柏宽的nV生喔?我们那时都觉得你好勇敢。」
那一刻,她愣住。
那些当年热血又满怀期待的举动,在回忆里成了一场天真的闹剧。
她一边笑,一边有些鼻酸。
那个十六岁的nV孩,真的好傻。
但也正因为那份傻,她才如此真切地Ai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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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会想起那些下课的十分钟。
C场的风、球拍的声音、汗水的气味——
那是青春里最纯粹的时光。
那时的她,没有学会什麽「拿捏距离」或「保持矜持」等Ai情策略,
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该勇敢靠近。
16岁的她深信即使最後什麽也没得到,
那份主动与真诚,依然能成为她记忆中最乾净的一段光。
多年以後,当她翻开旧日记,看见那句:「今天他教我打球了!」
她仍会微微一笑。
因为她知道——
那不只是一次短暂的心动,
而是她人生中第一次,
真切地学会怎麽去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