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戚无咎再也没去过学校。
一连几天,闻笙都能在深夜听见隔壁传来罗思萍歇斯底里的砸东西声和模糊不清的咒駡,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濒Si的野兽,进行着最後徒劳的挣扎。
那声音穿透墙壁,反而衬得他那间小屋愈发Si寂。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用耳机堵住耳朵,试图隔绝那令人心烦的噪音,也试图压下心底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那间整洁温暖的公寓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戚卫东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他看着开门後站在玄关,脸上还带着浅淡淤青的戚无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怎麽跑这儿来了?给你妈添完乱,又来给你乔阿姨添麻烦?”戚卫东的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伸手就想拉他,“走,我先送你回去。”
戚无咎没动,只是微微侧过身,将自己颈侧一道结痂的细长抓痕和手腕上的青紫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他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回去……妈妈会打Si我的。”
他的姿态卑微又无助,像一只受惊後瑟瑟发抖的幼兽。
“卫东!”果然,乔听雪立刻从身後上前,不赞同地看了戚卫东一眼,伸手护住戚无咎,“你怎麽能这麽说孩子?你没看见他身上的伤吗?那个家他现在怎麽能回!”
戚卫东被噎了一下,看着戚无咎那副惨状,又看看一脸维护的乔听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也不能一直待在你这儿!像什麽话!”他试图拿出解决方案,“学校那边先请假,我尽快给你找个房子搬出去,再给你办转学。”
这是他惯用的手法,用物质和距离来解决问题,或者说,是把问题推远。
戚无咎却抬起头,眼神纯净,语气甚至带着一点为对方着想的T贴:“不用麻烦的,爸爸。乔阿姨对我很好,她……现在身T不方便,我留在这里,正好可以帮忙照顾她。”
“胡闹!”戚卫东音量拔高,“你一个半大孩子,照顾什麽孕妇?传出去像什麽样子!”他急於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脱口而出,“等我和听雪的新房收拾好就搬过去了,我们是要结婚的!”
空气瞬间凝滞。
戚无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极轻地挑了一下眉。
“哦。”他应了一声,声音平缓,却像一根细针,JiNg准地紮破了戚卫东试图营造的未来蓝图。
“所以,爸爸是打定主意,不管我了。”
他没有嘶吼,没有质问,更没有提起乔听雪曾向他许诺的四人生活。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一个被默认的事实,将“抛弃”这个选项,轻飘飘地扔回了戚卫东脸上。
戚卫东脸sE变得难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小九……”乔听雪蹙紧眉头,不赞同地看向戚卫东,语气带着责备和心疼,“你怎麽能这麽想?”她转而温声对戚无咎说,“你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你当然要跟我们一起生活,你还未成年,我们不管你谁管你?”
戚卫东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步步为营的儿子,和身边这个完全被母X和正义感支配的未婚妻,一GU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最终只能颓然道:“……这些事下次再议!你就在这儿再待几天,安分点,别给你乔阿姨添乱!她现在是孕妇,需要静养!”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有再看戚无咎一眼。
门被关上。
戚无咎站在原地,低着头,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极其缓慢地g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添乱?
不,好戏才刚刚开始。
乔听雪看着他低垂着头,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可怜,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小九,别怕,有阿姨在。”
戚无咎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换回了那副恰到好处的、带着依赖和感激的温顺表情。
“谢谢乔阿姨。”他轻声说,眼神纯净无害。“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他需要独处。
回到客房,戚无咎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Y影。
手臂上的伤痕在隐隐作痛。
但这疼痛,远不及闻笙转身离开时,那扇门在他眼前关上的万分之一。
他闭上眼,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清晰的“走吧”,和紧随其後决绝的关门声。
他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罗思萍……戚卫东……这些挡路的石头,他会一块一块地清理乾净。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最终的目的——
他要回去。
回到那个唯一能定义他地狱的人身边。
无论以何种姿态,无论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