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梦里的一切都很平淡,只是她的眼睛似乎自主地给他加上了滤镜,让两人之间似乎无中生有的化变出了什麽。
恍惚间,少nV好像看见他的眸子。
明亮疏朗,漆黑如浓墨,深处亮着碎落星子,熠熠生辉。
他像只不知餍足的神秘黑猫,翘着尾巴,矜傲张扬,活得散漫又毫无秩序——但偏偏,他就是这样x1引了她的目光。
他好像只是站在那里,什麽都没做,她心跳就完全失控了。
那本来该是一双明亮的眼眸。
可是,她却在那双眸子里看见大海,看见了他掩藏得很好的那份孤寂。
并不是夕yAn下波光粼粼的那种海,那太华美,太不切实际,那不是他。
少年的眸子里的海,是深夜无人时,独自刮风浪涌的那种苍蓝sE大海。
梦境的场景莫名熟悉,是一处Y暗的巷道。
少nV的意识完全被梦主导,昏昏沉沉却又异常清醒,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亦无法醒来。
灯光昏暗,铁皮屋顶很低,显得压迫。
她大着胆子,朝面前的少年歪头眨了眨眼:「喂,问你,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真荒谬。
自己为什麽会脱口而出这种问题啊。
少年看着她,半掀着眼,懒洋洋地随兴转着手上的篮球,看不出情绪。
她无所谓的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喜欢一个人,真的挺麻烦的。」
少年没讲话,只是没什麽表情地望过来,指尖那颗球又旋转了一圈。
向菱语气轻巧,带着玩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喜欢一个人就是,经常偷瞄着他,只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就会心跳加速……」
如果这不是梦境,她肯定不敢这麽说。
夜寂静了下来,四周无声。明明这是梦,两人之间的沉默却同样令人烦躁。
紧接着,一道极为震撼人的答覆撞进少nV的耳膜。
「……嗯。」几乎是无意义的答了一声。
但没有否认的意思。
因为下一秒,少年薄而冰凉的唇便毫无预警的压了下来——
向菱傻住,反应过来以後竟然还下意识配合的踮起了脚,大胆得很。
——可两人的嘴还没碰到,梦即醒。
凌晨两点半。
夜sE又浓又深刻,天未亮,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少nV微怔,接着猛地把棉被拉到下巴,装蒜似的Si命闭上眼。
心跳撞击鼓膜,一下一下,极为快速的跳动着,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
她脸sE瞬间不对劲了。
少nV脸红得不像话。
和现实毫不相符的梦境还在脑里盘桓,像一道算不出解答的题目,纠结又烦人。
如果暗恋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那麽她想祁澈肯定能帮她解出答案来……毕竟他数学很好,好得过分。
……
不对啊她在想什麽。
向菱阖上眼皮,在一片黑暗的混乱中尝试重新入睡,却一次又一次的徒劳无功。
她尝试了几分钟仍无法入梦,思考还是乱得不行,闭眼之後少年的脸庞却又再度浮现。
半小时後。
向菱坐起身,爬下双层床,偷偷打亮台灯,然後严肃地翻开数学作业本。
她乾脆真的解题去了。
隔天的数学课上,由於昨晚没睡好又莫名写了两套数学题本,少nV不停在课堂上打着呵欠。
她从cH0U屉里翻出巧克力球,排解烦闷似的剥开,丢进嘴里。
……好困啊,要是坐在最後一排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补眠了,因为没人会看见。
几天下来,向菱的睡眠品质变得极为糟糕。
她感觉烦闷,盯着桌上有如外星文一般的讲义,右手握笔,左手剥开糖果包装纸。
舌尖的甜味蔓延开来,她却觉得不够甜。
与此同时,大教室的最後一排。
祁澈看向前方的少nV。换位置之後他们的距离更远了,几乎相隔教室两端。
只不过,这个视角好像更容易偷看她了。
远处的少nV低着头,正一下下的点着脑袋,手上还握着笔和糖果,不过似乎已经被倦意主宰了意识。
他不动声sE的移开了视线。
——相反,他JiNg神居然清醒的要命。
明明昨晚他都没怎麽睡,在打工地点晃悠了一阵子等天亮。
隔了一会儿,他觉得讲义上的题目没什麽意思,其他的科目则是看都看不懂,他没兴趣。
题本被少年反盖在桌上,趴在桌面想补眠却睡不着。
祁澈抬眼又再度瞄了眼前面的少nV,这次她b较清醒一些了,撑着手肘双目无神的听课。
她含着糖果,脸颊的一侧因为糖果而鼓起了一块。
少年稍微有点不晓得,自己这到底是喜欢,还是监视。连她Ai吃什麽牌子的糖,什麽口味,他都下意识观察。
而且他开始厌恶自己的心脏,三天两头的在那乱七八糟的跳,烦Si了。
……
或许喜欢和监视,都算不上。只是单纯的习惯盯着她看而已。
甚至连自己是否动心,他都无法明确断定,连自己的意思都抓不住。
……天晓得。
窗外的天sE灰暗下来,像降下帘幕的舞台,晦暗而Y沉。
乌云密布,像一杯大海上的N盖。
无端被人监视的nV孩子又开始打瞌睡了,教师站在讲台前用粉笔将黑板写得刷刷作响。
意识极端清醒,祁澈想起刚才下课,她对他说过的话。
少nV的眼瞳亮晶晶的:「嗳,你知道吗,我昨天梦里有你。」
「……」为什麽她总能面不改sE地,说着一堆暧昧的话?
还是她根本不知道这种话太暧昧?
她慢悠悠的扔下一句,「好困,我去补眠了。」
向菱对他笑了笑,施施然走回座位,还真的趴下来开始睡觉。
少年觉得她好像特别Ai笑。
她和窗外的雨不一样,她发出的光很明亮。与他的世界不同,截然不同。
少年习惯了他的世界总是在下雨,总是在下坠。
或许已然注定,她生来就是要面向yAn光的人,她从来不属於一个还在下雨的世界。
向菱、日葵,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就是,向日葵。
他中文成绩很差,可是他发现了。
向日葵,他见过那种花,不论如何都会背对Y影、探头看朝yAn。
而且一年四季都热烈盛放。
他的感觉就像,不小心误闯了一片不属於自己的宇宙,那里太明亮,太过於,不适合他。
祁澈把自己和世界隔阂开来,佯装冷漠,试图假装心里没有任何异样。
例如,他开始疯狂地寻找对方身上的缺点,然後一条条的在脑子里列出来。
——上课会分心传纸条,还会偷偷躲在後排的位置睡觉补眠。
——刚睡醒的样子很邋遢。
——跑步很慢。
最後,那些缺点,会一条条的在他脑里被推翻,一个个反驳。
那明明都不是缺点,而是,怎麽说呢。
……可Ai。
那个形容词窜出来的时候,少年的耳朵瞬间变红了,他趴在课桌上想掩饰,却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脸和耳朵一路红到颈子。
他自己都别扭到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想法。
就因为她……那样,所以才特别引人在意。那些才不是缺点。
自己给自己找的藉口,一句句,极度清醒的,被他全数否认了。
少年一次次在思绪里推开她的身影,试图悄悄埋葬自己年少时的意动。
他不温柔,不T贴,也不会说哄人的话,把自己当作不值一文的行屍走r0U。
祁澈如此说服着自己。
然後他就像是真的如此相信了一样。
……才怪。
不过尽管如此,少年仍会时不时往那个方向望过去。
他心里颇没良心的冒出这样的想法——
……算了,管他呢,看就是了。
另一堂课的时候,钟声响起,负责该堂课的教师走进教室。
向菱踩点压线回到座位上。
她正要找课本,却发现cH0U屉里突然多了一袋糖果,是柠檬糖,她最近常吃的那一款。
向菱对此毫无戒心,转头问同桌的杨宛:「宛宛,你给我带的?」
平时都是她拜托杨宛帮忙跑腿买东西,向菱自然也就认为是她放的。
没想到新同桌杨宛,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不是我啊。」
向菱茫然,「啊?那是谁放的。」
心里觉得疑惑,於是她又陆续问了几个四周的同学类似的问题。
「——这是你掉在那边的吗?」
「——有人不小心掉了糖果吗?」
她接连得到了好几个相同否定的答案。
向菱丧气,放弃追究:「……算了,反正这看起来没开过,应该没毒,能吃。」
她自顾自的撕开糖果包装,指尖捏起一颗糖,放进嘴里,糖块自然的滑过舌尖。
少nV满足的眯起眼,酸甜的糖果在舌尖缓缓消融,慢慢化开。
远处的少年掀眼装作不经意地看着,眉目间缀着淡淡的、掩藏得很好的笑意。
——很久很久以後,有人问他,为什麽连这样的事都要偷偷m0m0地做。
他没回答,但十几岁的他知晓,那时的自己只是单纯而急切的想看到她笑的模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