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见春台 > 54。长夜无明(19)
    举目四望的黑暗,让人什麽也看不清。

    当视觉被屏蔽,其他感官便会被放大,充斥在空气内难闻的气味,伴随着角落里断断续续的滴水声,宛如一张沉甸甸的大网扑面而来,将人笼罩其中,唯有头顶上泄进的一点晨光,带着几分初冬料峭的温度。

    浓稠的夜sE忽然被光亮划破,飘散的微尘浮动在光影交错间,g勒出被缚於角落的人影,瑟瑟发颤。

    段雪亭负手而来,腰间的一串钥匙随着他不轻不慢的步伐轻轻晃动,光与影在他眼底对换,最终在那张含笑清俊的面容上对半割裂,化为唇角一抹揶揄的弧度。

    自从那叫阿木的少年手中带走了他,许是因为有什麽想知道的信息,段雪亭并未杀他,却也不打算就这样放他走,只派人将他束缚於此处严加看管。

    他迟迟不动手,冯禄难以猜测他的目的,说来奇怪,他与这位同僚在苍yAn府衙也共事数年,他竟一时未能看清他的想法,又或者他其实从未看清过他。

    许是因为心虚,冯禄并未有过多的反抗,如此静默的举动让段雪亭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Y暗角落里的水一点一滴砸在地板上,打破此刻无声的拉锯,段雪亭朝他走近,指骨带着些许寒意捏着他的下颌,「怎麽,还是不愿意说出实话吗?」

    光影纷杂中,冯禄得以勉强看清郎君长睫下的黑眸清明无b,嘴角扬起一抹从容的微笑,可细看那笑意分明未及眼底,於眼下用最无害的姿态威胁着他的X命。

    冯禄被他盯着,下意识地想回避他的目光,却被他强y地掰正了脸。

    冯禄知道,他留着自己不过是想从他嘴里得知某些消息,可他不傻,知道便是这些消息让他得以自暗杀中逃出生天,眼下即是他的护身符,若是全盘托出,没了底牌,自己又哪里还能活命?

    在来的路上,他虽惊慌,却也暗留了几分心神观察,知道此处应是於不禁夜的某间厢房之中,如今尹南风还是外人眼里不禁夜的主人,他能带他来到这里,想必是暗中已与她联手,达成某种协议;只是,尹南风的身份位於暗处,城中尚有朝官对此虎视眈眈,乔冕堂既能将他灭口,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那麽,眼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当然是暗中进行,瞒着乔冕堂做的--他们同样藏身暗处,不可声张。

    想到这里,冯禄慢慢平静下来,沙哑着声音道:「我真的不知道……追杀我的那些人是什麽身份,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知道修筑工事出了问题,没想到却碰到杀手刺杀……」

    他话音未落,煞时却住了口。

    他感觉到颈间他手指收紧的力度,一下扼住了他的命门。

    段雪亭微微俯身,薄唇微动,盯着他苍白的面sE,低声嗤笑,「你觉得你说这些,我会信?」

    冯禄目光闪烁,感受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心下急跳,难掩惊惧。

    他似乎对他脸上一瞬的惊恐神sE饶有兴趣,唇边的笑意更甚,手下的力度却丝毫不减,反倒渐渐收紧。

    冯禄面sE涨红,感觉到一GU濒临窒息的痛苦,试图挣扎着想要挣脱,然而双手却被镇抚司的将士缚上枷锁,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

    眼看他额上的冷汗滴落,呼x1变得沉重起来,伫立於Y影下的nV子方才冷声开口:「既然他说不出有用的讯息,那便算了吧。」

    nV子清泠泠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眼下的僵持,冯禄於昏溃痛苦中闻声,这才惊觉此处尚有第三人存在。

    段雪亭手下一顿,於那道声音响起之後,像是顿时回过神来,松开了手,侧头朝着身後望去,只见不见光的Y影下,尹南风掀开了斗篷帷帽,缓缓迈出步伐,一张莹白的面容於明灭的光影下被割裂成两半,g勒出矛盾的剪影。

    「眼下乔大人在外四处搜索,如若知道你的下落,想必很是欣喜吧。」尹南风偏过头,语调轻柔,温声含笑,话里却是明目张胆的警告。

    冯禄劫後余生的大口喘气,闻言眼皮一跳,顿时有种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之感,明白今日这一劫或是避不过了。

    可他依旧不甘,凭什麽他奉献心力,数载奔波,到了最後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任人摆布,供人驱使,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便被狠狠抛弃?

    ……凭什麽?

    凭什麽如他这样的人,永远只能做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布,毫无尊严?

    冯禄到底有些气节,直到此刻也不肯说出那人追杀自己的缘故,他更笃定他们二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还保存一丝侥幸,认为总会有人发现不对劲,过来找他……

    然而,似是看穿他的想法,段雪亭低头,问:「冯禄,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冯禄眼皮一跳。

    「但你今日,是必须要Si的。」

    段雪亭垂眸,拂了拂袖口上的绣纹,淡声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大概。乔冕堂将你从府衙边缘拉了回来,临时给你和尹娘子指派了差事,必定有诈,而今日城内修筑工事方出了意外,你便被人追杀。按照那位的行事作风,不该这麽快下手,选在此时,应是你撞破了什麽不yu为外人道的密事……」

    冯禄的面sE开始变了。

    他迎着他深邃的目光,有种被人从外到内完全看透的错觉,额前汗水滑落,模糊了视线,他看见段雪亭染着寒意的双眸却带出一丝笑,那笑意像是火在冰上焚烧。

    「我能从那人手中救下你,便完全有那个能力再不着痕迹地杀你,让你於此间Si得悄无声息,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就好像你这个人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你要试试吗?」

    许久的沉寂,冯禄迎着他如淬了冰的眸子,再望向他身後无动於衷的尹南风,终於意识到自己X命全然由眼前之人拿捏,除此之外,再无转圜余地。

    他张了张口,艰难无b地道:「你们……到底想要什麽?」

    冯禄知道,他们留着自己是为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消息,可他想过很多,却并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什麽。

    同时,他也看出了,眼前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二人之中,看似由段雪亭掌握主动,其实实际C控一切的却是那静立含笑,宛如夜sE里傲然悄立的昙花般的娘子。

    果然,随他这麽一开口,尹南风这才缓缓步上前来,同段雪亭站在一起,「关於追杀你的那个人和乔冕堂的关系,还有今日这件事背後,他们到底想要做什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我便饶你一命,如何?」

    今日之事来得蹊跷,而那这追杀他的少年阿木与药铺里的妙娘显然亦不简单,固定往不禁夜运送香料,与西胡暗中来往,他们之间与乔冕堂定然存在某种关系。

    而乔冕堂急於今日对冯禄下手,定然是为冯禄无意中撞破了他的什麽秘密,因此不惜露出破绽,也要杀人灭口。

    冯禄自芜州转任苍yAn後,为乔冕堂筹划谋事已有数年,这段期间内据段雪亭所说颇受乔冕堂信重,甚至掌握府衙府库,许多文书帐册皆需他经手,他定然知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b如:不禁夜与城北药铺的关系、乔冕堂和西胡之间的连结、还有当年战事……

    角落火光摇曳,爆出一簇火花,照亮了房内几人的眉眼。

    然而,冯禄的脸sE却一下子复杂起来,显得很是古怪,他张了张口,道:「……我、我不知道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迸发的火花划过眼瞳深深,尹南风g起唇角,冷冷道:「是吗,那这样就没办法了。」

    「说不出有用的东西,那就只能把你交给府衙了……」

    话音落下,段雪亭冷笑一声,抬手当即便要喊人,冯禄方才便是这样见他召来了人手,击退了刺客,如今见状自然明白他这是耐心告罄,彻底不再与他迂回应对,真要找人将他送给乔冕堂。

    他撞破了乔冕堂与那神秘娘子的密谋,他们不可能放过他,若他真的再落到悄冕堂手上,必是Si路一条!

    他不能Si、他绝不能Si啊--

    眼看门外进来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扯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外拖去,冯禄心脏急跳,面sE乍青乍白,着急喊道:「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去见乔冕堂,他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杀了我的!我不要Si……拜托……求求你、求求你们啊--」

    他哑声嘶喊着,试图让屋内的二人回心转意,可眼看着就要离开此地,他们仍旧面sE冷淡,不为所动,想来是真铁了心放弃他。

    冯禄见状,心下一沉,望着门外的光景,他却第一次痛恨害怕这样的光亮,b起无边无际的黑暗,外头看似灿烂的光明其实也并不温暖,光亮只是假象,唯有亲眼见过,方才知晓照在身上的yAn光并不一定温暖,反是渗着寒意的冷。

    有风拂面而来,捎来一丝冬日的寒意,透过被冷汗浸Sh的衣衫直直渗入骨血。冯禄咬了咬牙,脑中忽有灵感,在那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麽,脱口而出道:「等等!我、我知道当年战事的内幕……」

    冯禄为了求生,不顾形象,挣扎着伸手去揪尹南风的裙角,「关於七年前西胡一役,幕後推动策划之人,我知道是谁--」

    见他接近尹南风,身旁的将士当即拔剑,朝他挥去;电光火石之间,雪白森寒的剑尖却停在冯禄x前一寸的位置。

    「我知道是谁--杀Si了宣王,害得尹家满门入罪!」

    另一边,离开了药铺,正被人满城搜捕的妙娘,此刻正坐在山下的一处酒庐里,接过一只自远处飞来的鸽子,伸手轻轻抚了抚牠身上雪白的皮毛。

    苍yAn城西北方有一座山,山上有间古寺,名唤积善寺。前朝时因地处都城郊外,不少达官墨客总来踏青参拜,因而香火鼎盛;只是历经战火,苍yAn已非往日荣光,此处自然也渐渐没落了。

    毕竟,一个不能够满足人心yUwaNg的神仙,在凡人眼中便已失去了价值。

    妙娘伸手解下了信鸽脚上的纸条,摊开一看,看清了上头的内容後,忍不住轻挑眉角。

    「阿姐。」一旁,阿木似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着头道:「事情出了些意外,我没能得手……」

    「人呢?」

    「被人带走了。不过,那个人有些眼熟,你我都曾见过的,就是前日找来药铺寻药的那位郎君!」

    竟然是他……

    妙娘联合起纸条上的内容,很快想明白了什麽,不由得目光微闪,「看来,对方来者不善,早有谋划啊。」

    阿木X子直,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乍一听她开口,便只想着戴罪立功,忙不迭道:「那阿姐可是要我快些动手?」

    「不必。」

    妙娘垂眸,执笔在空白的纸笺上落下了几个字,方才轻g唇角,幽幽道:「怀有贰心之人,yu壑难平,终为恶鬼所噬,而谎言自然不攻自破。鹬蚌相争,你我只需静待,做那旁观得利的渔翁便好。」

    阿木听不太懂,只看着她将写好的信笺卷起,重新绑上了信鸽的脚上;而被她搁在一旁的另一张纸条,则被她握於袖中,用力攥紧。

    风声飒飒,拂过树梢,卷起叶落萧萧,飞沙迷眼的同时,滴石入水,有什麽自袖中掉落出来,被杯中的酒水浸Sh,模糊成一团。

    与此同时,来往山口道路的另一头,依稀可见雪白衣衫的年轻郎君纵马而来,一骑绝尘,经过时马蹄溅起细碎的尘沙,踏碎光影,往山上的方向而去。

    擦身而过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妙娘唇角g起一抹笑意,与他走向全然相反的方向。

    天边,雪白的信鸽展翅,经过纷飞的尘沙,背过苍翠的山峰,一路向东,掠往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城--

    压抑的Y暗中,冯禄已经扛不住二人的b迫,瑟缩着破罐子破摔。

    他颤抖着觑向眼前的两人,咬了咬牙,道:「你们……可曾听说过<靖黎论>?」

    这个几分熟悉的名字自他口中说出时,尹南风和段雪亭对视了一眼,不禁变了脸sE。

    七年前,於边境动乱时,一篇由书生写就的<靖黎论>横空出世。当时,西胡犯境,寻衅滋事,刻意挑起战火,西胡本就与庆国不合,自新朝创建後屡次试探,意在并吞庆国疆域,一展国威,其野心昭然若揭;只这一次,数万敌军来势汹汹,一路挥兵东进,直抵关外,苍yAn城主发信求援玉京,皇帝惊怒之下,顾不得宣王新婚,急令宣王领兵驰援。

    然而,就是在这g戈动乱之时,一篇以将士和百姓关系为题的策论,於国朝之内掀起滔天巨浪。

    --「夫兵者,国之大事,生Si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国以民为本,民以安为先。然将士之功,必以战火为荣;战火之炽,则百姓涂炭。盖所谓功名者,乃筑於白骨之上,血流成渠而歌凯旋。若功之成,以苍生之殇为价,则此功可取乎?」

    文章以将士之功实为百姓之殇叙论,指出一人之荣光,不该由万民之伤痛来换,须知国以民为本,当以黎民生计为先,主张议和停战。

    此番言论於国朝动荡之际,宛如投石入水,顿时激起千层浪,朝中开始分成两派,一派主张开战退敌,以扬国威;一派主张停战议和,换取和平。庙堂之上,两派声浪不断,争论不休,便连民间书生仕子亦以此开坛论辩,争执不下。

    而此事的结果,无人不晓--

    皇帝最终并未对此发表评论,可边境战况胶着,宣王战亡,大军惨败,这样凄惨苍白的结果,纵然是主战派也一时噤声,最後的最後只能签署协议,约定停战,并赔上巨额赔款以作条件。

    「那写文的书生……正是我的同乡。我当时於芜州任职,同那书生曾为邻居,他家中清贫,是老母含辛茹苦供他读书,望他考取功名,只是因无人做保举荐,始终没有着落……我与他偶尔闲谈,一次酒後他说漏了嘴,称有贵人提携,自己不日便要上京去了,我当时不信,可後来……」

    冯禄语气一顿,彷佛忆起了什麽恐怖的回忆,面露惊惧道:「我看见了……他走进城外的树林後,便再也没有回来,大家都以为他真的去了玉京,可其实……他是被人杀害的。」

    那一日,他晨起出门,正好瞧见了邻居yu上路前去玉京,出城的路和前往城郊树林的方向一致,他要去巡城,便忍不住途中多看了一眼,不想却让他窥见对方持刀将之杀害的景象,让他吓得连忙跑离了现场。

    段雪亭闻言皱眉,「你是说……那书生要上京一事是假,实则是有人故意害他?」

    「对!他们利用他写了那篇策论,便想要杀人灭口……一定是这样的!」

    「可对方为何要杀他?」尹南风凝睇着冯禄张狂扭曲的神情,清冷的面sE犹显冷静,「对方的目的已经达成,一篇文章,如何就能让他们赶在书生入京之前下手?只怕,其中仍有别的用意吧。」

    「能买通书生,许诺他入京为官,对方身份不低,能做到这一些的,至少得是紫袍。」

    庆国律例,四品以上官员皆服紫袍。

    而能做到这一些,还天衣无缝的,必定身份不一般。

    果然,闻言冯禄眼皮一跳,很快吐出实情,「没错。对方急於下手,自然是有不可告人之秘,他们利用策论,分裂朝内关於战役的看法,致使朝臣党争,进而延误军机,导致边境大败,宣王和苍yAn城主皆命丧此战--二位不妨细想,是谁於此事中得利最多,既除去宣王,又能改制科举,以才取士,大举削弱世家权势?」

    当年朝中隐有传闻,皇帝属意封嫡子宣王为储君,虽说只是流传,可宣王身为帝后独子,又有出身世家的外戚,本就名正言顺,朝中一些出身白衣的臣子本就对世家专横颇有微词,自然不愿再看未来储君与世家攀上关系。

    而既忌惮宣王,又意yu削弱世家权势,对方必定是个出身白衣且反对册立储君,手握重权的高位臣官。

    尹南风出身尹家,自知昔日鹤鸣书院乃系清流士子汇聚之地,虽说尹家创立书院的初衷不过是为了国朝拔擢贤才,然在一些外人眼里却是表面培养寒门俊秀,实则由尹家主导,试图挟世家之势,用清流包装的“新门阀”。

    此说虽为无稽之谈,然三人成虎,皇帝既忌惮书院形成党羽,又离不开他们辅政,对方许是看中这一点,方才借此机会下手,除去尹家於朝中之势。

    而有这样能力和想法的人不多,其中最有可能的人便是--

    「薄相?」尹南风心念微动,迟疑地道出一个名字。

    当今丞相,薄司礼。

    出身寒门,幼年家贫,藉科举入仕,凭藉自身才能获得皇帝信重,一步一步自翰林学士攀至权力巅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引领朝中文官一派;在旧时的记忆中,他似乎一直与鹤鸣书院过不去,暗中给身为院长的父亲使绊子。

    尹南风只是猜想,不防冯禄闻言面容扭曲,发狂道:「就是他--就是他骗人写下那封策论,再於事後将人灭口,甚至芜州之事,还有当年西胡一役战败与尹家满门入罪,皆是他的手笔!」

    「是他……都是他……我只是不小心撞见了秘密,却为了活命,不得不让自己调职边城……我有什麽办法?我能有什麽办法!朝廷局势混乱,上位者争权夺利,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臣子,凭什麽跟他们斗啊!」

    「我……我也知道,这些年我跟着知府做了不少糊涂事,可我没办法啊。我被排挤至苍yAn,前途要毁了,如果我不做出些成就,讨上官欢心,我如何安生,如何过得更好?」

    「对……我、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啊!」

    「你没有错?那因此受到牵连,为此家破人亡、失去X命的人呢,他们有什麽错?」段雪亭静静地望着他,望着他面上的癫狂之sE,缓缓地开了口:「你明知真相,却隐匿不报,避至这边城,为获取上司信任,屡次献计,先前的斗兽、还有举荐尹娘子做不禁夜明面上的主人,甚至是那些接连莫名身亡的百姓……都是你献的策吧?」

    冯禄本陷於过往纷乱的回忆中,神sE颠狂混乱,冷不防听他提起这些,宛如一记当头bAng喝,将他y生生自梦里情醒过来,被迫面对这残酷wUhuI的真实。

    他抿了抿唇,目光闪烁,心虚地没有接话。

    段雪亭低垂眼帘,反覆咀嚼着他话里的消息,若有所思,「可你说了这麽多,还没有说……乔冕堂为什麽要杀你?」

    「因为……我无意中撞破了他和一个娘子的密谋。」

    「什麽密谋?」

    冯禄眼睫一颤,「醉生香……他们发现了尹娘子的身份,要藉由不禁夜,除掉娘子。」

    醉生香……

    果然,那药铺与乔冕堂有所联系,不禁夜不过是障眼法。

    只是,尹南风伪装“蝶nV”一事已被察觉,那麽接下来,想必乔冕堂不会再隐忍不发,必会有所做为。

    尹南风挑眉,不置可否,「这种时候急着下手,是怕我们找到真相吧。」

    段雪亭垂眸俯瞰向他,「当年战事,苍yAn果然有问题吧?」

    「……我方才已经都说了,我是战後才来的苍yAn,怎会知晓前事?」

    段雪亭置若罔闻,「害Si宣王和将士们,b得苍yAn城主一家家破人亡,除了乔冕堂,你也有一份力?」

    「我没有!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事我并不知情,全是乔冕堂和旁人一同……」

    「果真如此。」段雪亭见他似是反应过来,面sE一变,闭嘴不言的模样,抬起眼来,扯唇一笑。

    他故意藉由几个问题,诱他上当,进而从他口中套出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如今计画得逞,不由得偏头望向身後的人影。

    「你心里有鬼啊,冯主簿。」

    一旁,冯禄还在试图狡辩,「你……你们别误会,我只是乱说的,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是吗。」

    尹南风算着时辰,抬眼笑了笑,道:「我也想误会,也给了你机会,所以……该轮到你了。」

    直到这一刻,冯禄望着眼前神情难测的两人,这才後知後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误入了陷阱,「你、你们想做什麽……你们答应过,只要我愿意说出我知道的,你们便不会杀我的啊!」

    「是啊,我们是说过,事成之後会放你走。只是……」

    尹南风语气一顿,伸手将一栁墨发随意撩至耳後,幽幽续上了後一句:「至於外面的人会不会对你下手……这个,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