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本心如故 > EP33允念,你委屈吗?
    吉时一到,乐声响起。红纱高悬,红毯铺路,文定礼正式开场。

    苏昭婉由母亲扶出内堂,绯红喜服缀满金线,裙角随步伐摇曳生光。

    她今日妆容端丽,神情沉静,整个人如一株盛放的桃花,YAn而不俗,仪态端方,众宾皆侧目。

    苏允念站在下席,看着那道姗姗步入红毯的身影,心中却五味杂陈。

    她是真心为姊姊高兴的。这些年来,无论两人如何生疏,她从未希望姐姐过得不好。

    只是,看着昭婉那样光彩照人地站上主位,听着宾客们的赞叹,她心底那点难以言说的感觉,也慢慢涌了上来。

    她想起方才的对话,昭婉看着她,笑着问她「嫁给沈云初如何」——

    那语气明明温和,却又像是在问:「你真的配得上他吗?」

    她不曾怨过什麽,但此刻,站在席间的她,忽然有些说不出的落寞。

    身侧传来轻微的动静,一只手,从侧方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稳定,不带任何言语。

    她转头看去,只见沈云初侧过脸,目光看向前方,神sE如常。

    但那握住她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将她指尖的微颤稳住。

    像是什麽也没说,却什麽都懂了。

    她眼眶一热,没说话,只将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

    场上仪节仍在进行,众人目光皆聚於堂前,无人察觉这一幕。

    唯有一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

    苏昭婉站在红毯尽头,眼角余光掠过席间的那对身影——

    她瞥见沈云初与苏允念的手,静静交握着。

    她有那麽一瞬,愣住了。

    红烛轻晃,宾客言笑不断,而她的目光却像被钉在那里,久久未移开。

    那不是施舍,不是维持T面——

    那是沈云初主动伸出的手。

    苏昭婉眨了下眼,轻轻移开目光,收回了那点失神。

    她深x1一口气,嘴角仍挂着浅笑,像什麽都没看见。

    文定仪式结束,宾客起立祝贺,红幔之下,乐声渐歇。

    苏允念随沈云初一同上前送上贺礼——那是一对雕花鎏金喜盒,内置极细的丝绣与百年沉香,皆为稀品。

    苏昭婉站在堂上,接过喜盒时,眼神未曾向她停留片刻,只对着沈云初略一点头,笑得温婉:

    「多谢沈大人厚礼。」

    语气得T,笑容得宜,只是那「沈大人」三字,像是一层雪,将她与允念间所有的情分都冻住了。

    沈云初微微颔首,未言语。

    而站在一旁的苏允念,也只是淡淡一笑,不曾介怀,将礼仪完成便退至一侧。

    堂下亲族开始入席,喧闹渐起。

    苏峻山被几位亲戚拱着说话,面上勉强维持笑意,实则眼角压得发沉。

    方才沈云初当着众人面说「夫人来了,失陪」,摆明了不再让他牵话,让他在场面上吃了个软钉子。

    如今仪式已成,他再怎麽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而就在这场热闹之中,允念便被祖母与几位族中长辈唤住。

    老太太皱着眉,边看着她衣裙边摇头:「沈府虽说如今势头正盛,但当家的毕竟还是你,nV人进门就是要持家,不能只顾着打扮自己。」

    另一位姑婆跟着附和:「就是啊,当了沈夫人也不能忘了本分。听说府里好几位管事都还是老奴上来的,你得早点立起威来才是。」

    又有远房婶母轻声笑道:「你姐姐这脾气是从小就能管事的,你啊,就怕太软了些……」

    一声声,一句句,像是在关心,又像在讽刺,

    说是劝,却句句都像拿她来当门面的摆设,让外人看得清清楚楚:她不是这家最受宠的那个。

    沈云初眉头一沉,正要开口。

    允念察觉,微微偏头,指尖在他掌心里轻轻一捏。

    力道极轻,但准确地拦住了他即将出口的语句。

    她微微向前半步,欠身行了一礼,语气不高,却清晰从容:

    「祖母、几位长辈的教诲,允念都记得。」

    「只是……我如今已是沈家妇,既为沈夫人,当以沈府之事为重。若有未尽周全之处,愿受沈府内外长辈指点。至於苏家家务,便不劳祖母费心了。」

    她说得极客气,极礼貌,没有一句冲撞,

    却句句落在刀锋上,将自己与苏府那层牵扯乾净划开。

    旁人一时语塞。老太太皱了皱眉,想再说什麽,却被旁边的姨母轻声劝住:「今儿是喜日,别再说了。」

    场面一瞬冷了些,沈云初目光微转,看向她的侧脸。

    那双纤长睫羽低垂着,唇角却绷得极紧。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重新握紧了她的手,力道b刚才更明确——像在说:我全听见了,也会记住。

    马车行驶在傍晚的街巷中,帘边的光一点一点褪去,车厢内静得像一口密闭的井。

    苏允念坐在一侧,低头看着自己膝上的衣裙,指尖紧攥着袖边的云纹,线头被她绕出一道又一道褶。

    她以为自己已经稳住了。从今晨起身、穿上那套对衬的衣裙开始,她就提醒自己,这只是场礼节、一场该完成的应对。

    她站得端正,笑得得T,说出「我已非苏家nV儿」时语气稳如常,可现在,一离开苏家,她的心里就像一条绷紧的弦,突然松了。

    她没有说话,连眼神都收了回去,彷佛连呼x1也安静了下来。

    沈云初静静看着她。

    她的手握得太紧了,指节泛白,整个人微微前倾,像是把自己藏进了一口无形的盒子里。

    他记得她在席上如何回答长辈——稳妥、冷静、不卑不亢。

    可此刻她的沉默,却不是冷静,而是退缩。

    她不是没事,只是不说。她撑着,不让自己显得狼狈。她甚至不敢抬头。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

    这一瞬,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出声。

    可终究,还是开了口。

    「允念。」

    她轻轻一抬头,眼神空了一瞬,像是终於被人唤醒。

    「你委屈吗?」

    她怔住了。

    没有人问过她这句话。

    她没有哭,却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不委屈的。」她低声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真的不委屈。」

    她甚至还想g起一点笑,只是那一抹笑还没落下,眼泪却已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像是整个身T都不受控制了。

    她下意识要抬手去擦,却发现指尖发颤,止也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麽,只觉得好累。

    好像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学怎麽做好一个旁人,怎麽不添麻烦、不出声、不丢人。

    她不该在这时哭的。可那句「你委屈吗」,太狠了,太准了,像是一刀直接挑破她压着的情绪。

    就在她垂下眼、几乎快要整个人垮掉的时候,

    沈云初伸手,极轻地落在她背上,拍了拍。

    不是安慰的姿势,更像是试探,也像是在为她留点退路。

    他压着语气,声音低得像风,却每个字都落得清晰:

    「……今日你做得很好。」

    她的心猛地一震。

    那句话像是被塞进x口的一块热石头,烫得她再也忍不住。

    肩膀轻轻一抖,眼泪一点一点落下,这回她没再想止住。

    「我……我不常这样……只是今天……」

    「我知道。」他说。

    语气依旧沉稳,却将她的狼狈接得妥贴又温柔。

    她偏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泪痕,却忍不住想:

    原来她不是不能哭,只是从来没人让她可以哭。

    从前的她是苏家的庶nV,後来成了沈府的夫人,但在此刻,什麽头衔都不重要了。

    她只是苏允念。终於,有人为她停了下来。

    沈府门前,夜灯初上。

    马车停稳时,车夫已下前报备,府内丫鬟鱼贯而出,举灯迎候。灯火微动,映在车厢帘边,有些暖,也有些静。

    苏允念已不再哭了,眼角的Sh痕早已拭去,只剩那抹淡淡的红,藏在眼尾的睫影里。她低垂着眼,手指松开,又慢慢扣紧衣角,彷佛仍在调整自己的呼x1。

    沈云初先一步起身,撩帘yu下车,却在临出门槛前,微一回首,对她伸出手。

    他什麽都没说,仅是伸手,姿态自然、动作稳定。

    她看着他的手,怔了一下。那只手修长、乾净,掌心向上,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她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手轻轻放了上去。

    他没有握得太紧,只是稳稳地牵住她,将她扶下车。

    夜风拂过,院中花香淡淡,脚下石砖尚存温度,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踏进府门时,他侧过头,语气极轻,像是顺口,又像是哄她:

    「能自己走吗?」

    她点点头,声音很小,但还算平稳:「嗯。」

    他才松开手,步子放慢半拍,默默陪着她往内走。

    直到经过前厅转角,他才语气淡淡开口,像是说一件早就想好的事:

    「明日休沐,若夫人有想去的地方,与我说便是。」

    她转头看他一眼,眉眼间还有些疲惫,却轻声应了:「好。」

    这一声「好」,没什麽力气,也没多余情绪,却像是一道小小的光,从今天这场礼数与疲惫里,透了进来。

    他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随她脚步,将她送回内院。

    今夜的沈府,b往常静。

    但有些东西,悄悄动了一点。

    夜深了,内院灯火渐息,丫鬟早早退下,房中只留一盏昏h的小灯,将窗棂拉出一抹柔影。

    苏允念坐在妆前,让荷香为她梳头收发。

    镜中那双眼还有些微红,但气sE已较先前平稳许多。她没怎麽说话,只安静地任人打理。

    等床帐落下,灯芯吹灭,屋内只剩被褥的轻响与她的呼x1声。

    她躺在枕上,睁着眼看着帐顶,原本以为自己会累得立刻睡去,却发现——

    心里竟还有一点亮着的东西,像灯未全灭那样,静静地燃着。

    她想到马车里,沈云初伸手轻拍她背的那一下。

    不重、不快,也没有什麽言语,可那一刻,她真的觉得……像是有人为她撑着什麽。

    而他说的那句——

    「……今日你做得很好。」

    竟在她耳边反覆了好几回。

    从前她从未想过,有人会认真地告诉她「你做得很好」这句话。

    更别说,是他。

    她侧过身,把脸埋进枕边,想让自己别那麽清醒。

    但她脑中忽然浮现——

    「明日休沐,若夫人有想去的地方,与我说便是。」

    她心里突然一跳,有点不自在地抓了抓被角。

    他说的是「与我说」,而不是「我陪你」。

    语气还是那样平,没起什麽波澜,甚至可以被当作一句应付的客套。

    可不知为什麽,她却记得很清楚。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步子虽稳,但明明b往常慢了半分。

    允念缩进被中,小声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过会这样。

    今日明明这麽疲累,怎麽偏偏睡前记住的,竟是他那个动作?

    她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一点点期待,又有点慌乱。

    她不懂这是不是喜欢,也还不敢说什麽心动,

    但这晚上的安静,彷佛为她撑出了一个可以「只做自己」的空间。

    她在那里慢慢想、慢慢放下戒备,最後——

    带着一点点羞赧,又一点点困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