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一刻也不停地响着,童趣的台词在乱成一团的卧室里,听起来像变调的尖笑,无端让人听得心慌。
指腹还沾着发丝间的汗水,风吹过来,指尖冷得都木了。周虔搓掉指尖的湿气,转回来和方淮说:“电话。”
方淮好像听明白了,点点头,也可能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好像谁和他说话他都会点点头,手倒是没有要松的意思,一直搂在他脖子上,炙热的掌心烫着周虔的脖子。
“玛卡巴卡……”电话铃循环了一圈,没人接,自顾自地继续响,好像不被接起就不罢休。
方淮搂得越来越紧,像是怕极了他离开,在他耳边哼哼唧唧。聒噪的铃声和Omega的哼声混在一起,周虔听得无名火起,干脆一把抄起窗台上的方淮,朝手机的方向大步迈去。
“唔!”Omega的身体在空中晃了晃,慌乱地抱紧了些,才稳在他手臂上。
周虔的手原本抬的是他的腿,但Omega一直往下掉,他用力托了托,再次搂紧的时候,手下的触感已经变了,比刚刚更软。
他下意识地抓了抓,那团肉就在手掌内荡来荡去,像滩水那样被指缝压着往外溢。周虔已经完全不敢想自己抓到的到底是什么,再想下去连路都不一定走得动,咬着牙快步冲向手机。
短短的几步,体感却无比漫长。周虔坐在地上的时候心里简直能算是如释重负。方淮还坐在他身上,好像被晃得消停了,他没看方淮一眼,先拿起手边的电话,上面显示的来电人备注为“深哥”。
想也知道,方淮平时的铃声压根不是这个,就是原始的默认铃声,这个特殊的、独一无二的铃声,是为秦深准备的,像一个只有夫妻两人心知肚明的小秘密。
拇指顿了顿,周虔告诉自己别想太多,接了起来:“秦总。”一开嗓,哑得连他自己都有点被吓到,又清清嗓子。
电话那头先是没有出声,片刻后,冷淡的声音响起:“方淮呢。”
周虔刚想开口,身上的Omega又缠了上来,软肉在他掌心上碾了碾,一个没注意,两根手指卡进一条缝隙,很紧的一条缝,带着点潮意。
脑袋轰的一声涌上血流,连脸都麻了,好半晌之后,周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轻咳一声,他重新说,“他好像状态不太对。”
那头沉默许久,低声问:“他在你旁边?”
周虔这才低下头,Omega的下巴搭在他锁骨上,睫毛的角度似乎朝着电话,有些好奇地眨了眨。
“对。”他盯着方淮,说,“在我旁边。”
“电话给他。”
这么近的距离,其实电话在他手里还是在方淮手里没有区别,周虔想了想,将手机放下来一些,让方淮听得更清晰。
方淮看着电话,眼神似乎动了动,很快又回到浑浊的状态,但好像下意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侧过脸,把脸颊贴在手机下方他颈窝的位置。
等方淮彻底不动了之后,周虔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冷静的:“方淮。”
有什么东西扫过了下颌,应该是睫毛,他现在看不到方淮的表情,猜想方淮是眨了眨眼。
“唔?”Omega的神智似乎还是不清晰,但还是作出了回应。
“你还好吗。”秦深的声线比以往更沉一些,语速也更慢。
方淮像听着不舒服了一样,在他身上又扭了扭,他的手指彻底陷进缝隙里,柔软的居家服布料似乎抵到了什么,方淮哼了一声,不动了,布料骤然湿了一片。
周虔呼出一口颤抖的气,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想将手指挪开,但那片布料实在太滑,两团肉也绷得太紧,手指不仅没抽出来而且更陷进去几寸。Omega微不可闻地抖了抖,朝着他耳边的电话哼出一声几乎带着哭腔的气,下一刻,夹着的力道松开了些,一股水液像兜不住地从指尖一路划到手腕。
衣袖凉凉的,被腕间的水液弄湿了。
周虔大脑完全空白,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想找些什么解渴,但周围除了手腕上滴落的粘液以外,没有别的水源,他也只能任由自己渴着。
他说不出话,电话那边也没出声,像沉默的对峙。
半晌,“周虔。”电话那头平静地说,好像知道他正听着那样,“他怎么了。”那语气不急不躁,听起来却有千钧重压。
他开口,“方……”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周虔攥紧手机定了定神,“方先生应该是发病了,刚吃过药。”
“其他的呢。”那头淡淡地问,“发病是怎么个表现。”
这么多年了,你不知道他生病时什么表现吗?这个念头骤然出现在脑海里,被他强行转移开,回答说:“他……刚晕了一次,”话音停顿,一瞬间想过很多表述,但都不适合说出口。
“还有呢。”那边问。
“……”
“疼吧。”他轻声说,“说要吃止痛药。”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似乎重了些,没再说话,半晌后才听到一句:“你怎么安抚他的。”
话音里没有什么情绪,听起来却像质问,却不知道到底是在质问失责,还是在质问别的什么。
喉结艰涩地划了下,“气味,”他说着,手腕又被打湿几分,他闭上眼,“只是气味。”
他并没有说谎,主动释出的确实只是气味,其他的都是意外,并不出于主观意愿。他原可以用更坦诚的口吻,说出时却无端地带了几分虚。
电话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空白了很久,最后说:“明天带他去医院,复查。地址我发给你。”
“好的。”他轻轻松了口气。
电话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挂断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断,好像要打到大洋彼岸的人飞回来的那一刻。
画室内一片寂静,方淮已经不再动了,脸还贴在他颈窝上,微弱的呼吸扫到皮肤,好像一切都即将结束。
空气凝滞片刻。
“小周。”电话突然发声。
一道湿软的触感骤然袭击而来,身上的Omega不知哪来的力气,揪住他衣领,在他颈间胡乱地吻着,像要把信息素榨干。
在发丝的摩擦和湿润的吻间,“记住我说的。”电话平静地说,“只是气味。”
“秦深……”方淮突然开口,不带任何情欲,像无助的孩童像最信任的人发出呼救,“信息素……”
周虔愣在原地。
手上已经湿得不能看,他缓缓闭了闭眼,用力将手抽了出来,在空中甩出一道湿淋淋的水痕,两滩软肉落在腿间。Omega一边喊着别人的名字,唇却在他身上碾磨,逼他放出安抚的信息素。
“你没给吗?”电话问,又补充一句,“气味。”
湿透的手缓慢地在衣服上蹭了蹭,“给了。”周虔答,“可能方先生太想您。”他垂下眼,望着骑在他身上的Omega。
“可能。”那边意味不明地说。
湿透的布料一下下蹭在腿上,Omega抱着他,凌乱的头发蹭着他下巴,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像在下最后通牒,“我明天的飞机。”
骑在身上的Omega越来越抖,双腿夹着他的腰,“我好疼……”Omega开了口,用力地扯住他衣领,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电话说,“怎么都……不够。”
周虔安静地听着,任由Omega将他的头扯得低了下来,隔着一层模糊的电流,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软了些,“方淮,我后天晚上能到。”
指缝里的水已经干了大半,冰冷地粘着,周虔没再擦,那句“不够”一直在耳边回荡。
也是,如果这么容易能被替代,又怎么会被笑作怨偶。就像他不懂为什么方淮会给秦深设置那样的铃声,也许他也不懂Omega到底有多需要丈夫。
方淮抱得还是很紧,紧得连那两颗微硬的肉粒都能感觉到,一下下地磨在周虔胸膛上,让他很清醒地了解到底是什么程度的“不够”。
如果早知道Omega真的只能被丈夫满足,他也不用担心这么久,担心Omega会对他起什么错误的反应,原来是不会的,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放出信息素,充当药物的作用。
他眨了眨眼,脸上的血流瞬间退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空荡,好像摆不出什么表情。
高浓度的薄荷味渐渐释出,Omega变得安静了些,趴在他身上,不再持续地颤栗,慢慢放松下来。
方淮的身体很软,乖乖躺在他胸前时,让他有种方淮很依赖自己的错觉。
“他睡着了。”周虔平静地对着电话汇报,“我明天带他看医生。”
“嗯。”秦深也平静地说,“早点出发,晚了塞车。”听起来对去医院的路况无比熟悉。
“好的。”周虔答。
他等了片刻,电话那头还是没挂断,不知道在等什么。
耳边突然一热,“深深哥哥。”是方淮开了口,呼吸打在耳廓边。语气里有种和年龄不符的天真,似乎回到了孩童时期,呼唤最依赖的哥哥。
“怎么了?”电话那头问,听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方淮似乎在笑,“圣诞节啦……”声音迷迷糊糊的,像是柔软的梦话,鼻尖顶着他脖子,轻轻地蹭了蹭。
“嗯。”秦深答。
周虔不想再听,只觉得方淮压在他身上,快把他压垮了,他挺了挺背,突然顿住——
方淮的呼吸似乎断了一瞬,呼出时带着浓稠的鼻音,颈间传来一阵湿意,让他条件反射地抱紧了些。
“七周年快乐。”
方淮用哭腔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