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从怀里揪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星灿在宫里等了三个月，终于还是偷偷翻墙进去找师妹了。”他小心翼翼看着我似乎怕我责骂，“星灿知道这违反了宫规，但是……”
“既然能翻，应该早点翻的。”我普通地点评，这孩子简直老实过了头。
“可是先生不是教导星灿，到哪都要守规矩。”少年歪头。
“我既然是你先生，你只要守我的规矩就足矣，我可没规定过我的学生不能为了救自己的师妹不择手段。”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的眸子更亮，愉悦地朝我重重点了点头，好似放下一块心事。
随即他又失落起来，“师妹的姑姑想让师妹去和亲，把师妹关在房中学习仪态女德，师妹不愿意。星灿也不想师妹年纪轻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于是带着师妹从宫里逃出来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表情满是痛楚。
“你做得没错。”我轻轻安抚少年的后背，他轻轻抽了口气，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察觉到不对，我用内力重新点燃烛台从床上坐起道：“背后给我看看。”
“先生，没什么……”他慌张朝我摇头，被我撩开他披散的长发，拽着胳膊把衣服拉下来——
少年白皙的背上一道道密密麻麻血红鞭痕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伤口浅的已经结痂，而深的溃烂红肿。看这些伤口应该是数周之前形成的，察觉到自己的指尖颤抖，我放了开了他。
“谁干的？”我问，声音冷得吓人，怪不得刚才扭扭捏捏不愿脱衣，原来是不想让我看见这些伤痕么？
“……是山里的草匪。”
“陆星灿，如果你敢骗我，我就与你解除师生关系。”
我话说得很绝，先不论他被草匪抓住到草匪被我剿灭我看到全程，这个伤口形成的时间也和草匪对不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们离开皇宫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招对他果然致命，少年身体狠狠颤了颤：“不要！先生！对不起！”漂亮的小脸煞白，咬紧了唇，却没有落泪，天蓝的眸中是深深的迷茫无措。
“先生，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是由血脉连接的至亲，为什么师妹的姑姑要逼她，只想着利用她呢？”少年垂下眸子，烛火的灯光照着他，描绘出一个孤儿孤独的轮廓，“星灿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从记事起就跟着师父在山上修道，师父常教导星灿，修道之人应该摒除对世俗的牵挂，而星灿是孤儿，更是无牵无挂，天生的修道者。”
“星灿也一直是这么想的，修行只能靠个人，在师父闭关时，星灿一直都是一个人，照顾自己的……”少年低下头，“但星灿每次下山，看到糖葫芦摊边手拉手的父子，胸口都酸酸疼疼的，师父说星灿道心不够，说那是嫉妒，仙人不能对世俗产生向往。”
我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背后，把他抱在了怀里，用内力替他疗伤。“所以这伤，是她姑姑打的对吗。”
陆星灿乖顺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摇了摇，“先生不要讨厌她，她是师妹的姑姑，星灿不想看到她们这样。”
“你不会以为她用鞭子抽你来逼子宁和亲，也是因为所谓的亲情？”我冷笑，原着中文华郡主能在朝中坐到如今地位，正是因为她冷血强势的性格。可原着在和亲事件发生之前陆星灿和子宁已经在她身边住了一年，有了一些感情基础，现在不同，突然出现的陆星灿简直是她最好利用的道具。
“你背上的伤再瞒下去，就会连我也治不好，留下疤痕。”我冷哼吓唬他道，“我可不喜欢这样。”能挽回的事情，就应该拼尽全力挽回，如果之后让我知道明明可以治好的伤，却生生拖出烙印，我会非常生气。
“星灿不会再瞒先生，也不会再骗先生了。”少年沙哑的嗓音低了下去，眼泪默默浸湿我的肩膀，“星灿只是……只是太害怕。”他抱住了我，不断颤抖，“星灿在见到先生的第一面起，就感觉到先生是特殊的。先生看着星灿的眼神，就像一直在等一个终于出现的人，星灿有时甚至有种错觉，先生是因为星灿才出现的，所以星灿走了以后先生也会消失。”
虽然意思上有点偏颇，但不得不承认男主角的直觉可真是恐怖。
“星灿其实已经回过云竹了。”少年抬起落着涟涟泪雨的眸子，“星灿把师妹送回逍遥山，为了引开草匪一路逃回钱洲城，好不容易甩开他们。可先生，先生却哪都找不到了……”
“不仅是先生，我们养的鸡，我们的小狗，还有我们每天一起吃饭的桌子，都不见了。就好像那些日子没有存在过一般——”
“星灿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星灿像疯了一样到处寻找先生，呼唤先生，到最后星灿的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了……才知道先生原来只是跟着山长出城游学了。”少年朝我扯出一个罕见的脆弱笑容，“星灿又给先生丢脸了，星灿只是真的差点，差点以为一切都是星灿想象出来的，先生对星灿太好，给了星灿太多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
“先生这么强大，这么温柔，这么美丽，只有先生对星灿是特殊的，只有先生……爱着星灿，对不对？”
“……”
原来我事到如今我的心也会感觉到抽紧的疼么？我还以为我的心脏已经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波澜，变得冰冷似铁了呢。
“你师父有一件事说错了。”我看着烛台的火光，小小一支却明亮。
“？”陆星灿看着我。
“心脏酸酸疼疼，不是嫉妒，只是羡慕。羡慕和嫉妒是不一样的，羡慕只是一种温柔的，一种无罪的，每个人都会有的情感。”我摸了摸他的头，“你已经很强大了，就算孤独，就算弱小，就算被命运残虐，依旧保持着自己善良的本心，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生既然没有给你带来任何东西，那么你已经获得以及即未来将获得的一切，汇聚在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通过你自己的努力得到手的，不会消失，也不会被抢走。”
这一刻也许只是作为一个读者，被唤起了曾看文时对主角的喜爱吧。
小主角似懂非懂，却还是着急地抓住重点：“所以先生也不会消失对吗？”
“治好了。”我避开他的问题，松开手，检查了一番少年完好如初的洁白背部，重新把衣服拉好，吹灭烛台，“睡吧。”
“先生！”他还想追问，我把他柔软温热的身子抱在怀中躺下，他瞬间就不吱声了，脸红红地僵着小身体缩在我怀里，好半晌才又弱弱地问：“先生今晚真的不打算……”
“我累了。”我叹气，而且各种意义上做不到。
少年僵了好半晌才终于放松下来，似乎想在我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蹭着蹭着又突然僵住了。我睁开一只眼，黑暗中少年的脸红得像烧亮的炭火。
“能睡么？”本是床太小怕他掉下去，如果他不舒服还不如就分开睡，让他打地铺去。
“星灿之前说……星灿的身体长大了。”他把身子缩成一团，脸颊热度隔着我的衣服都能感受到，“所以，先生，那个……没什么。”
最后他还是咬唇闭上眼似乎真的打算认真睡觉，我也没再问，闭眼入眠。
没有过问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早，我是被陆星灿挣扎醒的。
我睁眼天才蒙蒙亮，而小家伙在怀里挣扎着想要下床，两只小狗眸子水汪汪的，见我醒来更是吓了一大跳。
“先先先先先先生……”
“怎么了这么早？”我揉了揉太阳穴。
“没没没没……”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事的样子好么，我看他吓得都快晕过去了。
“到底怎么了？还有哪里有伤口吗？”我有些担心，见他想逃反而将他抓得更紧，也就是在这时，手上传来了一些微妙的湿湿黏黏触感。我一怔，然后顺着视线往下看，我借他的里衣上，还有床单上，都沾有一些乳白色的湿痕。
我：“……”可能是一瞬间我的表情真的有点呆滞。
陆星灿还是没忍住他那汹涌的泪腺，一下子哭成包子：“先生对不起，星灿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是星灿弄脏的，呜呜呜——”
我回过神，干咳了两声，试探性地问：“以前有过吗？”
他红着眼摇了摇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第一次？嗯？男主角的第一次梦遗为什么在反派的床上？
“看来你是真的到这个年纪了。”我故作镇定点了点头。
一时间我的大脑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