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砚垂眸,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收了收。
方才夏喻那样子瞧着确实不太好,但那边有白在,他是不太担心。
倒是巫余??
江有砚太了解他了。江有砚敢说,要是他在此刻表现出一丁点担心的神色,这小疯子绝对会发疯。
江有砚感觉到掌心里那只紧绷着的拳头,一点点松开了劲道。他抬起头,对上巫余探究的目光。
江有砚手上用了点力,拉着巫余坐了下来。
依照巫余现在这副虽然黑化但骨子里还是个渴望爱的德行,江有砚心里清楚,只要在这时开口说上一句关心他的话,不需要多煽情,只要问他一句:
「当初你闯进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麽疼?」
再让巫余看到他眼底那抹适时泛起的情绪,实打实地变成了对眼前这人的心疼。
告诉巫余,我不看别人,我只看得到你身上的伤;我想问的不是他死没死,而是你当初进来的时候,究竟遭了多少罪。
这明明是一个说开的好时机。
可偏偏??
【系统:今日可说字数:0/10】
这行鲜红的字体像道封条一样贴在他脑门上,闪得江有砚脑仁疼。
想解释却开不了口,想哄人又发不出声。那种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憋屈感,让江有砚的情绪无处宣泄。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收紧。修长的手指用力扣在巫余的手背上,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里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巫余缓缓垂眸,目光落在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上,眼神晦暗不明。
「义父为什麽不问问我,那日在鬼界疼不疼??」
江有砚:「??」
我是想问的啊!这不是说不了话吗?!
江有砚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看。
「这些年,我寻遍了人间,翻遍了三界。凡是有一丁点你的消息,哪怕是假的,哪怕是陷阱,我也会像条疯狗一样扑过去。」
巫余声音很轻,江有砚听着这番话,心里却莫名酸涩得厉害。
按理说,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的。
巫余这般疯狂地找他,本该是带着滔天的恨意。是为了将当年那剖腹取丹、被弃之如敝履的仇恨,十倍、百倍地奉还,将他这个负心的义父碎屍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可这几日被囚禁於此,在那些令人窒息的亲密与折磨中,江有砚心里却越发明白。
眼前这人,分明是一个被抛弃在原地的孩子,在绝望的泥泞中挣扎了百年,只为寻回当初那个狠心抛下他的人。
他想亲耳听那人说一句後悔,想亲眼看着那人为当初的选择痛彻心扉,露出悔不当初的模样。
江有砚心里五味杂陈,看向巫余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一份难以言说的愧疚。
当初系统要他让巫余彻底黑化时,他确实是存了点心思的。
当年那场「二选一」的死局,不过是恰逢其时的机缘巧合。真正的刀,早在那些年他对巫余毫无保留的纵容与宠溺里,就已经磨好了。
他想着,想要一个人恨得彻底,就得先让他体会过什麽是温暖。於是,他亲手把这孩子捧上了云端,让他嚐遍了被偏爱的滋味??
他以为,当那残忍的一刀捅下去时,这份亲情会破碎,会转化为最纯粹的恨。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这一点。这份偏爱和宠溺过了头,与那早以越线的亲密,竟会养出一个疯魔的痴情人。
如今这局面,全是拜他一人所赐,怨不得他人。
这也是他恨不起巫余的根本原因??
「没想到,你竟会是鬼王,如今的鬼界之主。」巫余眼里的红光越来越盛。
「义父,你藏得可真深,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他伸出手,指腹摩挲着江有砚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醋意与占有慾:「但还好是我先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