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的那二十多年里,家里的饭食大多都是夏喻在操持。倒不是江有砚懒,实在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太一言难尽。
明明看着卖相极佳,色泽诱人,摆盘也讲究,可真吃到嘴里,那味道却怪异得很。
如今,巫余总算是知道原因了。
一个早已没了味觉,把人间烟火当蜡嚼的鬼王,只能靠眼睛去判断火候和颜色,又怎麽可能调得出适合活人口味的酸甜苦辣?
江有砚意兴阑珊地放下筷子,转身趴回床上。
脖颈上那个冰冷的项圈还在,只是连着的那条断裂的锁链没再绑在床头,就这麽随意地垂落下来,顺着床沿滑到地上。
巫余倒也没再限制他的行动,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对江有砚早已是寸步不离。
刚才洗完澡回寝室後,那狼藉不堪的床铺就已经换上了乾净整洁的新被,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也已备好在那了。
这里显然还有别人在伺候。只是他被关在这里好几天,除了巫余,他连半个活人影子都没见过。
想想也是,他在这的时候,不是被操,就是被操晕过去。每次醒来他自个儿也已经被洗得乾乾净净、换了套衣裳,然後丢回床上了。
江有砚趴在床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死亡的气息,伴随着鸟叫声出现。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划出一小道裂缝。
一只蓝绿色的翠鸟魂魄,彷佛受到指引般穿过墙壁,飞到江有砚面前转了个圈,然後通过裂缝,进入了鬼界。
虽然他在人间用不了法力,但他毕竟是鬼王,引导亡魂进鬼界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江有砚往里看去,鬼城此时安静得有些不寻常,长街上空荡荡,只有两道身影伴随着剑光在闪动。
当看清那两人时,江有砚不由一愣。
夏喻?
他怎麽会在鬼界?系统,你不是说他会飞升的吗?怎麽死了?
【系统:又不一定死了才能进鬼界,你身後那个人不就是闯进去的吗?】
......身後?
江有砚回头一看,被吓得一哆嗦。巫余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後。
那道撕裂空间的裂缝,在翠鸟飞进去後,很快便关上了。但显然,巫余也看到了在鬼界中的夏喻。
江有砚看到巫余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周围的空气彷佛瞬间凝固,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寒意。明显是某人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
巫余脸上是不加掩饰的不高兴,眼里充满了阴郁与偏执。他盯着那道已经消失的裂缝,半晌,才把目光挪到江有砚脸上。
「你要去找他吗?」
他眼神阴鸷、声音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火。
江有砚摇了摇头。
视线随之下移,他看到巫余身侧的手已经死死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麽。
江有砚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忍着屁股的痛坐起来,主动伸出手,覆上那人紧攥着的拳头,试图安抚他。
「他会死。」巫余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凉薄,「就凭他这废物,在鬼界撑不了多久,魂魄就会被硬生生从体里抽离,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他眼神死死锁着江有砚的脸,试图从那一丝一毫的表情中,找出半点心软或担忧的痕迹。
「心疼他了?」
江有砚心里确实咯噔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巫余若不提,他都快把这茬给忘了。
这百年来,敢以活人之躯硬闯鬼界、嫌自己命太长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好大儿了。
阴气蚀骨、魂魄撕裂,那是何其的痛......
当初巫余强行破开鬼门,闯鬼界的时候,是否也承受了同样的痛?
想到这,江有砚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那时候,他一定也很痛吧......
那他到底为什麽还能硬起来?!!
还能做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