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齐踏入隐佛镇,镇中相当热闹,不过大多数都是身披袈裟之人。
各个佛门修士三三两两,或盘坐在路边,或坐在店里低声交谈,目光时不时扫过刚进入镇中的陈渡三人,带着审视与冷漠。
三人路过一处破旧茶肆时,一名僧人正巧起身离开,朝着陈渡的方向与之擦肩而过。那僧人身披金色袈裟,面容俊美眼角一点朱红泪痣。
赵海斌猛地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低头不敢直视。陈渡目光微凝,蹙眉问道:“此人是谁?”
赵海斌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敬畏道:“恩人,那是金龙寺的天骄,净鸣少僧!年仅二十四岁,便已修出五瓣金莲,差一步即可证道罗汉业果,号称佛门百年难遇的奇才!无人不知其名!”
陈渡侧头又看向不远处几名穿着黑色僧袍的僧人,又缓缓开口道:“那几个黑袍僧人呢?”
赵海斌侧头望去,立刻开口答道:“这几人是幽冥禅院的僧人,喜好炼化怨灵为己用。他们素来和尸陀寺有勾连,恩人要小心。”
陈渡暗暗点头,开口感叹道:“你倒是见识不凡。”
赵海斌一愣,苦笑道:“恩人有所不知,云峰寺也算的上是较大的佛门宗地,我跟师兄皆是内门弟子,饱览群书,游历四方,知道不少知识与秘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愤,“若非尸陀寺那恶僧毁我莲台,我本也该……”
陈渡点头,心中暗道:赵海斌修为被废,但他知晓的正是我所缺少的,确实适合为我所用。
只听远处传来一声轰轰如雷鸣般的山鸣之声,众人皆是看向了远处的山岳。
“葬佛关!”赵海斌失声叫道。
陈渡目光一凝,当机立断:“陆勇,你留在镇上。若有异变,立即撤离。”他转向赵海斌,“你随我去葬佛关一探究竟。”
陆勇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他明白自己只会成为累赘,所以只好就此分别。
半日后,陈渡与赵海斌翻过葬佛关荒芜的山脊,循着他人的足迹,终于在山腰处找到了一处巨大的洞窟入口。
那洞窟幽深莫测,洞口处佛光与魔气诡异地交织缠绕,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檀香与硫磺的奇异气味。
洞口外的空地上,早已被各方势力割据。无数僧人修士列阵在前,个个气息沉凝,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气氛剑拔弩张。
最前方,金龙寺的净鸣少僧身披耀眼的金色袈裟,宛如一尊年轻的神只,身后簇拥着十余名同样身着淡金袈裟、神情肃穆的弟子,气势凛然。另一侧,幽冥禅院的黑袍僧人们则盘坐在地,闭目调息,他们周遭阴气阵阵,显得格外阴森。
再往后,几股不同的势力泾渭分明地将洞口区域牢牢占据,彼此间虽无言语,却隐隐形成联手封锁的态势,将其他闲杂人等排斥在外。
外围像陈渡这样的散修僧人也聚集了不少,但眼看无法靠近核心,只能在稍远的地方各自寻块落脚地休息,目光死死地盯着洞口,只盼着待这些大宗派开启黑山佛窟后,能远远跟在后面,伺机捡些遗漏的好处。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灰袍、神情倨傲的青年从宏光寺的队伍里踱步而出。他眼神轻佻地四下扫视了一圈,嘴角挂着刻意的冷笑,最后竟径直走到陈渡面前,颐指气使地呵斥道:“喂!那边的散修!懂不懂规矩?这地方是你这种货色能站的?滚开点,别在这儿碍眼挡路!”
陈渡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两人之间尚有数尺宽的山道,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语气带着一丝讥诮:“呵,路这么宽,你是瞎了不成?非要往我这边挤?我看你是干走出来的时候脑袋被挤坏了吧?”
青年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找死?!”
周围的散修们见状,纷纷惊慌地低下头,悄然后退,生怕被这场无妄之灾波及。
赵海斌心头一紧,急忙凑近陈渡,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恩人小心!这人是宏光寺门下,他们寺惯会攀附大宗,仗势欺人,专挑落单的散修下手立威!他分明就是被推出来替那些大势力清场的棋子!”赵海斌手心冒汗,他虽然亲眼见过陈渡轻松击杀三瓣莲台的苦骸,实力深不可测,但这可是硬顶着几大佛门势力的脸面啊!恩人再强,怕也双拳难敌四手。
陈渡冷哼一声,棋子?他压根不在乎谁在下棋!敢惹到他,他不介意直接掀翻这棋盘!一丝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凝聚,体内蛰伏的欲望之力蠢蠢欲动。他在飞速盘算:是悄无声息地延伸出黑色触手杀了这人?还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片碍眼的人都“收割”了?毕竟动用一次实体化的欲望之力,消耗的本源可不是吸走一两人的生命力就能补回来的,太不划算……
就在陈渡指间微动准备出手时,一道清朗平和的嗓音忽然响起,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两位道友,佛窟机缘未启,何必在此刻动手,徒伤和气?”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位身着素白僧袍的男子缓步走来。他虽着僧衣,一头乌黑长发却随意地盘在脑后,气质温和。
只见这白衣僧人面如冠玉,笑容温润,有种令人心安的亲和力。他身后跟着一群同样身着白衣的僧人,个个气息沉凝,步履无声,显然修为不俗。白衣僧人目光温和地落在陈渡脸上,带着一丝探究,随即转向那灰袍青年时,眼神虽未变,却隐隐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灰袍青年嚣张气焰瞬间熄灭,脸上血色尽褪,似乎明白了什么,慌忙低下头,再不敢有半分动作,灰溜溜地退回了宏光寺人群中。
白衣僧人这才重新看向陈渡,微微一笑,拱手道:“贫僧古策,出身天机寺,侍奉文殊菩萨座前。观道友气度不凡,敢问仙乡何处,师承何方?”他的言辞客气,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显然陈渡身上某些特质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与好奇,却又无法从细节上准确判断其来历。
陈渡心中念头电转,脸上却瞬间浮现出无比虔诚庄重的神情,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陈渡,来自高山寺!”他语气斩钉截铁,神情坦荡自信,仿佛在宣告一个世人皆知的显赫名门。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片哗然。僧人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纷纷:“高山寺?从未听闻啊……”
“哪座仙山宝刹?”
“南边似乎有个非常小的寺庙叫做高山寺?”
“应当是你记差了吧?看着模样,不像是什么小宗小派?”
古策脸上的温润笑容微微一僵,眼中疑惑之色更浓,但他城府极深,立刻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哦?高山寺?恕贫僧孤陋寡闻,未知贵寺供奉的是哪方佛祖菩萨?”
陈渡便随口说道:“我高山寺隐于南域群山之中,传承秘法,受天龙八部乾达婆庇护。”
“乾……香神?”
“竟是香神?!”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纷纷后退数步,看向陈渡的眼神充满了惊骇与忌惮。就连最前方一直凝望洞窟、仿佛超然物外的金龙寺净鸣,也猛地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锐利地钉在陈渡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古策心中剧震,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惧,他甚至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避开直面陈渡的位置,强自镇定地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受香神护佑的道友,佛缘深厚,贫僧佩服!此地机缘尚未开启,我等先行告退,静待佛缘便是。”他语速极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领着天机寺众人,匆匆转身朝着佛窟入口的另一侧走去,仿佛多留一秒都会沾染上莫大的麻烦。
转眼间,陈渡周围竟空出了一大片无人地带。
陈渡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感诧异,敏锐地捕捉到了气氛的诡异。他侧头低声问赵海斌:“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天龙八部护法神的地位应在罗汉菩萨之下,为何一提乾达婆之名,连侍奉文殊菩萨的天机寺都如此畏惧?
而且,这些人这么好忽悠的吗?下次要是说自己是如来亲传弟子,岂不是吓死这群人?
赵海斌脸色苍白,眼中也是有一丝惊恐,他有些颤声道:“恩人……你真是……”
“当然是假的,”陈渡毫不犹豫地低声打断他,“随口一说罢了。”
赵海斌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灰败,他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天空,声音压的更是低沉:“恩人!你……你闯下大祸了!佛门最是重因果,提及天龙八部这等存在,更是无人敢造假!你说受香神庇佑,而且还提及到了他的名讳,他定然已经感知到了你的话!”赵海斌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香神性情诡谲,以血肉神魂炼香,若是查明了你的胡言乱语,定会降下因果业报!恩人……你怎么敢……”
陈渡心底一沉,他没想到随口编造的谎言,背后竟牵扯着如此恐怖的禁忌!这些所谓的神佛,难道提个名字就会被盯上?简直是监听狂魔!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他表面上却依然镇定,淡淡笑道:“慌什么?数月前我身陷邪祟绝境,香神救我一命,祛除邪崇。这份救命之恩,岂非算是香神护佑?我感念其恩,弘扬其名,让世人知晓香神之伟力慈悲,何错之有?”
远处,古策正找了一处位置盘坐休息,一名的白袍师弟凑了过来,低声道:“师兄,那自称陈渡之人,毫无名门气象,弟子观之,多半是信口雌黄,扯虎皮做大旗!”
胡策摇了摇头,叹气道:“此事涉及到香神,不可提及。与之相关的一切也不能推演测算,进入佛窟前,谁都不可以推算那名叫陈渡的根脚来历,明白吗?”
“是,师兄。”白袍师弟应道,但仍有些不甘,犹豫着还想开口。
古策抬手打断了他,淡淡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主持师兄告诉过我,当今佛国之内,天龙八部护法尊神之势……已然凌驾于诸多罗汉菩萨之上!风头正盛。”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若那陈渡是狐假虎威,自有香神法眼如炬,降下雷霆天罚。若他所言属实,我等在佛窟开启前不主动推算他,不沾染其因果,便不会引火烧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师弟明白了。”白袍师弟点了点头,深深一躬,悄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