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被黄鼠狼叼进窝里的鸡,虽然暂时没被吃干抹净,但怎么看都前途未卜。
他看着那个正在等他伺候的谢栖云,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跑!赶紧跑!这孙子已经疯了,再不跑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另一个小人说:“跑个屁!方圆百里都是他设下的结界,而且你轻功还是他教的,能跑哪去?”
最终,现实战胜了理智。
因为谢栖云皱眉了。
“还愣着做什么?”
谢栖云坐在铜镜前,透过略显模糊的镜面,冷冷地瞥了一眼还贴在门板上的季扬。他手里拿着一把紫檀木梳,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垂落的长发,“这镜子太脏,照得我头晕。过来,束发。”
这一瞬间,季扬那该死的“十年跟班肌肉记忆”动了。
甚至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一把夺过那把梳子,嘴里还不自觉地念叨着:“祖宗,这古董镜子,能照就不错了……头低一点,别乱动,今天给你束个利落点的,省得待会儿杀人的时候血溅头发上难洗。”
话音刚落,季扬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子。
这该死的奴性!
这该死的职业素养!
明明刚才还在讨论“贞操”和“伦理”这种严肃话题,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御用奴才”了?
谢栖云倒是很受用。
他微微仰着修长的脖颈,任由季扬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那股熟悉的力道和节奏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像是被挠到了痒处的猫科动物。
“轻点。”谢栖云懒洋洋地开口,“昨晚你抓我背的时候力气那么大,现在没吃饭吗?”
“咔嚓。”
季扬手里的紫檀木梳断了一根齿。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里那个衣冠楚楚、一脸正气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老谢,咱们商量个事儿。出了这个门,能不能闭上你那张金口?谁要是敢提昨晚半个字,我就……”
“你就怎样?”谢栖云漫不经心地问,甚至还有心情调整了一下坐姿,完全不顾这个动作让身后的季扬看到了他后颈上的一小块淤青。
“我就……我就去造谣说你不行!”季扬恶向胆边生,放出杀手锏。
谢栖云终于睁开眼,透过镜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季扬一眼。
那眼神极具侮辱性。
仿佛在说:我不行?那你昨晚哭着求饶是因为嗓子痒?
季扬秒怂,迅速岔开话题,手脚麻利地给他插上玉簪:“好了!完美!简直是人模狗样……不是,仙风道骨!”
谢栖云站起身。
不得不说,这人虽然性格恶劣到了极点,但这副皮囊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
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宽肩窄腰,玉冠束发,手里提着那把名为“断妄”的长剑,往那一站,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又顶礼膜拜的“渡厄仙尊”。
谁能看得出,这人半个时辰前还像个不知餍足的野兽?
“走吧。”
谢栖云推开房门,外面的阳光瞬间洒了进来。
他站在光里,恢复了那种悲悯又冷漠的神情,仿佛刚才屋里的那点旖旎和荒唐从未存在过。
季扬跟在他身后,扶着酸痛的老腰,刚想迈步,腿却软了一下,差点跪地上。
走在前面的谢栖云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扶他,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
“看来你的体力确实该练练了。平日里让你多跑几圈你不听,现在才一次就虚成这样。”
季扬:“……”
这他妈是一次的问题吗?!
那是整整一宿好不好!而且是谁一直在那儿发疯说“还要”的?!
“跟上。”
谢栖云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对外的那种清冷,“魔教余孽还没清干净,空气里全是劣质脂粉的臭味,处理完了我要去洗澡。”
季扬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骂,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他本以为那晚是“意外”,想着翻篇了就能回到过去。
但他错了。
谢栖云刚才出门时,极其自然地伸手把季扬腰间的系带重新紧了紧——那是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动作。
虽然谢栖云嘴上说着是为了整洁,但季扬分明感觉到了。
那眼神,不再是看兄弟,也不仅仅是看跟班。
那是看“私人物品”的眼神。
完了。
季扬绝望地想:这回是真的上了贼船,下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