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败了。

    兔子太他妈难搞了。

    哎。

    主要还是爱意被击溃了,手抖。

    上了高中以后,我一星期只能跟我爸睡一晚,可我的欲望没有因为见的少而消停。

    每次都积累到周六成倍爆发。

    国庆这几天,我天天爆发。

    但我只撸了一次,我怕我早泄,我听同学说撸多了会早泄。

    在厂里忙活了四天,王俊杰喊我出去共享答案。

    我俩在初中门口的奶茶店碰面。

    试卷一摊,手机放中间,开抄。

    抄到一半,奶茶店进来了两个客人,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学姐站在门口,看着我,有些诧异地扬起眉毛。

    我眨了眨眼睛。

    她的手挽在一个男生胳膊上,挺帅一哥们。

    她就不找丑的谈,她挑帅哥的眼光和挑衣服一样好。

    “认识?”那哥们看着我。

    “学弟,”学姐很自然地冲我挥挥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说。

    学姐应该是打算坐一会儿的,但碰上了我只好买了奶茶就走。

    “啧,”王俊杰开始了,“心痛吧?”

    “我心痛个勾八,”我喝了口奶茶,“抄你的呐。”

    “你有没有喜欢过她啊?”王俊杰挺好奇地问。

    “没有。”我说。

    我斩钉截铁。

    如果没有我爸做对比,我会说喜欢。

    我不是乱说的,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真心会以为自己喜欢她。

    因为相较其他女生,我对学姐是最上心的,她是我女朋友,我只谈过这一个,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过很多波动。

    我会把那些波动当作喜欢。

    但现在有参照物了,我都不确定我是不是喜欢我爸,我就能知道,我对我爸比对学姐更喜欢。

    说明我不喜欢学姐。

    我情绪上那些波动,并不源自喜欢,我不知道源自什么,我不是心理天才,我十五岁,我无法判断自己每一种情绪,反正不是喜欢。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谁?”王俊杰探头问。

    我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期待,“没有。”

    王俊杰垂了垂眼,笑笑,继续抄答案了。

    我生日当了一次少爷,我爸生日也要当老爷的,请了很多人,还是两桌,一桌亲戚,一桌生意上的朋友。

    我爸没有普通朋友,在他亏得到处借钱的时候就没有了,像合伙人,都是亲戚,是他堂哥。

    为了上我爸的桌,菜还没上齐,我就跑过去卑躬屈膝,这个叔叔那个伯伯,我连姓都不知道,喊得相当顺嘴。

    我爸给我加了椅子。

    我坐下了。

    坐了十几分钟还不上菜,原来是在等王俊杰的爸爸。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王俊杰他爸和我爸寒暄了几句话,坐下来就看我,“期中考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挺不好意思的,“十几名。”

    “那也不错了,一中呢,”王俊杰他爸叹了口气,挠了挠自己的秃头,“俊杰倒数第二。”

    我心想不是应该的吗,他本来都进不了这学校。

    “你多帮帮他。”王俊杰他爸说。

    你们这些有钱坐游轮的就玩玩吧,不要跟我们这些平凡人抢独木桥了。

    “好的。”我说。

    我爸没介绍王俊杰的爸爸是什么来头,但是这桌的人都有眼色,等人来了才上菜,又有领导派头,不用想就知道该奉承了。

    饭桌上没有聊生意,他们都聊在外面玩的时候发生的有趣的事。

    “是吧,阿龙唱歌可以的,粤语歌都会唱,我就很佩服会唱粤语的。”

    “嗷,上次还教公主唱歌。”

    “上次那个KTV不错呐,小姑娘也漂亮。”

    “那今天再去。”我爸接了一句。

    “来喝一个,龙,生日快乐……酒怎么没了,满上满上。”

    “哎,少倒点。”我爸说。

    “你别装了,你酒量是这个,”倒酒的男人给我爸竖了竖大拇指,“你不喝就不是喝不下,是看不起人。”

    那倒不至于,我爸也是会醉会吐的,今年吐的少了,应该不是酒量上去了,是地位上去了。

    所以还是得玩,不玩连话题都没有,地位更上不去。

    简而言之,我爸晚上还是得去嫖娼。

    今天是他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他没有回厂里。

    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搓了搓脸,把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戴到了自己手上。

    我惩罚他今年没有儿子的生日礼物。

    虽然去年前年每一年都没有。

    主要我觉得拿他的钱给他买礼物很没意思,今年好不容易创意了一回。

    他还不珍惜。

    手上多一条红绳还是很显眼的。

    王俊杰很快就发现了,“这什么?这么丑。”

    我丑你妈逼。

    这条红绳,从兔子到绳子都是我亲手做的,我熬着夜在被窝里,拿着磨刀一点点磨,拿着红绳一点点编的。

    你懂个蛋。

    在我凶狠的注视下,王俊杰改口了:“好看好看,帅,帅爆了。”

    “你爸叫我帮助你学习,来吧,学习,”我拿起了英语书,“来,跟我一起背单词,”

    王俊杰翻了个白眼,“脑残。”

    “快点呐,不然我要给他发信息了,我说你不配合。”我说。

    “你还加他微信了?”王俊杰很震惊。

    “他当着一桌人面跟我要的,”我说,“我怎么拒绝?”

    王俊杰无语了。

    他搬着椅子去找倒数第一,钟奕。

    他俩现在天天凑头看小智的游戏视频,边乐边吃肉松饼。

    我逐渐不太和王俊杰一起玩游戏了,唯一休息的一天,我更愿意陪我爸。

    我跟着我爸进货,跟着我爸切大理石切木材,慢慢能真正给他帮忙了。

    我甚至可以单独去工地量尺寸。

    我很少出差错,就算真出差错了,工程队的叔叔也会原谅我。

    我年纪小么,我喊他们叔,给他们买红牛,我还是一中的学生。

    零花钱是爸妈给的,脸面是自己挣的。

    别的不说,小区里那两栋楼的几个窗台,是我一个高一的学生折腾出来的,别看只有那么一点面积,其实我跑了好几趟。

    合伙人看我爸的眼神越来越红,我爸得意地搂着我笑,喊我大建筑师。

    艰难地熬完一个学期,本以为终于要迎来真正的假期,终于要跟我爸长厢厮守,我妈给我发消息了。

    她说外婆要去深圳帮她坐月子,希望我陪外婆一起去,外婆不会坐车,不认识路。

    这已经是第三次请求会面了,我没办法再拒绝。

    一个是她把外婆搬出来了,一个是我的确想她。

    我妈这几年都没回温州,温州农村还是比较封建的,毕竟最长寿的老人还有192X年生的,他们那个年代还有地主,还可以讨小老婆,所以男人出轨大多可以容忍,女人出轨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我妈是大城市的新时代女性,利己主义者,致力于把自己的生活打造得更美好,不管别人的死活。

    但她依然有温州农村的血统。

    在深圳觉得没什么,回来是不好意思回来的,商议婚事的时候也是让舅舅带外婆去深圳。

    我带着不安和我爸嘀咕这件事,我爸什么都没说,开始掏钱。

    他真的钻钱眼里去了。

    可能钱可以像旧社会的补丁一样,补好他的自尊心。

    我没拒绝,我不想让补丁脱线。

    我忽然抱住他,手按在他掏钱的胳膊上,“爸,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跟你的,我一辈子都跟你,我不会管别人叫爸。”

    我爸愣了好半晌,拿着钱包笑了起来,“你去了别说伤你妈心的话,懂事一点。”

    “嗯。”我应了一声。

    我爸是会帮我妈说话的,在我面前,少有的几次提起我妈,都是帮我妈说话。

    青春期的男生很难自己分辨一个人的好坏,尤其那个人在千里之外,我爸如果不帮我妈说话,我相当于失去了母亲。

    我肯定会跟着我爸憎恶我妈。

    这是绝对的,我毕竟不知道我妈究竟怎么想。

    我爸可能想不到那么深,他只是单纯会帮我妈说好话。

    他觉得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我妈那样深深地伤害过他,他也说不出诋毁的话。

    大男子主义其实挺可悲的,他会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女人都是自己养出来的。

    没养好,跟别人跑了,赖不到人家。

    但我没有这么严重的毛病,我觉得,我妈还是有责任的。

    因为我妈在我眼里是母亲,母亲当然有维护家庭关系、抚养孩子的责任。

    我是学过思想政治的,我背得那么顺溜,当然能够学以致用。

    外婆和我见过的次数更少,她住山上,记忆里只有七八面,都是我爸妈回温州过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带我去拜年。

    我外婆生了八个,儿孙满堂,我每次去都十几个小孩,我外甥女和我一样大,我估计她连我名字都记不清。

    反正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我认得她的脸,我爸开车带我过去,我远远就认出她了。

    我外婆提着好几个麻袋,还有两只活大鹅,见到我爸也是局促的,我爸还喊我外婆妈,下车给她提东西。

    我外婆笑了笑,一脸的尴尬和皱纹。

    火车站分别的时候,外婆没让我爸把大鹅拿下来,“这给你的,给你的!”

    “我不用。”我爸坚持要拿。

    “说了给你的!”外婆按着他。

    “我真不用!”我爸坚持要拿。

    两个人差点在车站打起来,外婆脾气上来了,瞪着眼睛骂他,“说了给你就给你,还他妈拿!巴掌给你吃信不信?”

    温州老人骂脏话很厉害,急眼了六亲不认,我爸不是对手,挨完骂拿红包塞给她,叫她带给我妈。

    我外婆不肯收,我爸就塞给我。

    我肯定是不听我外婆话的,我在外婆的瞪视下收了,好厚的一叠。

    这是我爸的面子。

    我得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