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吊着胳膊,书包往折叠桌上一扔,站在宿舍里气了好一会儿。

    还是太热了。

    还有蚊子。

    我转身下楼。

    我爸扒拉着饭,没有要给我盛的意思。

    我只好自己去盛。

    这一点父子和母子还是有很大差异的,我能干的事情,我爸就不会帮我干,他从来不会做自我感动的事。

    只有我会。

    “没吃啊?”我爸问。

    我踢了条凳子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嗯。”

    “怎么不吃了再回来。”我爸从自己碗里夹了只鸡腿给我。

    “我想跟你吃。”我说。

    我爸看了看我,哼笑一声,埋头没说什么,看上去是高兴的。

    听多了瘦四眼哭诉也好,最起码说这种话,我脸不红心不跳,一点儿不害臊。

    相比他说的“奶奶我好想你啊,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没有你我没法活了”,我这实在算不上什么。

    发现我爸会高兴,更没什么好害臊了。

    这一个星期,因为没睡在我爸身边,我身心都平静了很多,我没有想色色的东西,也没有勃起。

    但这天晚上,我又勃起了。

    我还做梦。

    天还是非常热的,从梦中醒过来,我大汗淋漓,腹腔里野火烧得正旺。

    我盯着天花板,听着我爸的鼾声,终于可以肯定——

    我对我爸产生这种欲望,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因为它一开始就是生理上的,像有的人梦到女同学,有的人梦到刘亦菲,有的人梦到小泽玛利亚,有的人在有女朋友有爱人的情况下,还会梦到别的女人。

    这无关禁忌、伦理,这只是一个梦,因为五感受到了刺激而产生的梦。

    只是别人不会投入情感,梦完结束了,我还投入了情感,我还要去想,于是结束不了,难舍难分。

    我爸又总给我机会,总给我机会。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无形中放任了我。

    电风扇根本吹不熄我体内的火,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睛好像也在流汗,身上黏糊糊的。

    我爸睡得很熟,我慢慢侧过头,看他的脸。

    看不太清,太黑了,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但这都足够让我硬得发痛。

    我隔着一段距离,汲取他身上的气息,把手伸下去,按在我自己的裤裆上。

    本来只是想按一按,蹭过的时候太爽了,爽完又发痒,我忍不住揉了一把。

    哇。

    这就没法控制了。

    真没法控制了。

    我隔着裤子拢着自己初具规模的东西,心脏狂跳,憋着气,不敢呼吸。

    “嗬……”

    我还是没憋住。

    我毕竟是人,呼吸也是我的生理需求之一,和射精一样。

    妈的囊袋就这么点大,得射啊。

    我把手伸了进去,握着我的家伙飞快撸动。

    掌心很烫,很坚韧,也很潮湿。

    我不敢发出声音,但我肯定还是发出来了,不过我听不到,我耳朵里全是我的心跳,我连我爸的鼾声都听不太清。

    我视觉是模糊的,听觉也是模糊的,我连心都是模糊的。

    我到现在都无法确定,我到底是爱他啊,还是只想睡他。

    我完全只是遵从本能。

    这是我第一次看着他射精。

    他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躺在我身边,他的睫毛始终是低垂的,他始终没有抬眼,仿佛我做什么他都不会醒来。

    精液都射在我手里。

    我还是挺持久的,又不敢大动作,慢吞吞薅出来的,手臂都酸了。

    射完之后我看了他很久,我想吻他。

    但他今天没喝酒,他随时都有可能醒。

    我不敢。

    等心跳平复下去,我才起来。

    好在他没有醒,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屋里的味道。

    因为实在太心虚了,第二天我一起来就跑了,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我的内裤和裤子。

    我丢到了离建材市场很远的垃圾桶。

    我去了常去的网吧,王俊杰也在,我过去站到了他身后,“你玩的什么?”

    王俊杰回头看了我一眼,“英雄联盟啊,钟奕说好玩,哎,挺好玩的,你玩不玩?”

    “行。”我转头去开机。

    英雄联盟是挺好玩的,我们玩了一整天,就赢了两把人机,可太好玩了。

    一直钻研到下午,我才回厂里。

    当我看见我爸汗流浃背站在机器边上指点工人的时候,我又开始后悔。

    一星期就回来这么一天,居然就这么浪费掉了。

    “爸!”我喊了一声。

    我爸朝我看过来,等我的话。

    我没有话。

    我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被他看一眼,我只是想住进他的眼球里。

    我爸抬起胳膊,用满是汗水的手臂,擦了满是汗水的额头,往我这边走过来,“要去学校了?”

    “嗯。”我看着他。

    我爸可能产生了什么误解,摘下手套,从口袋拿出钱包。

    啧。

    我小时候肯定给他留下过不好的印象。

    不然我怎么一沉默他就给我拿钱呢?

    我扫了一眼。

    我看到了我的单寸照,两张。

    他自己也有一张单寸照在钱包里,我不知道是因为思念,还是因为方便。

    我希望是思念。

    我希望我爸也会看着照片想着我。

    “爸,这张照片给我呗。”我指着他的单寸照。

    我爸抬眼看了看我,“我又不是不在了。”

    我靠。

    他肯定是为了方便。

    帮我弄证件什么的。

    他丝毫不能理解儿子收藏他的照片,他觉得他死了我才会干这事儿。

    我真服了。

    我爸抽了三张红的给我,我继续沉默着塞进了裤兜里。

    其实我很有钱。

    我爸从来不收我的压岁钱,我也过了和同学攀比的心理年龄,我那些牌子的衣服鞋子,都是我两个伯母和我爸买的,我没怎么花钱,我的钱都存着。

    我也不知道存着干嘛,反正就是存着。

    但我不会拒绝我爸的钱。

    我觉得他要是有一天真富了,一定会把钱拿去花给女人。

    那还不如给我。

    “好好念书,缺钱再告诉我。”我爸把钱包一合,要回去干活。

    我手一伸,抢过来了。

    我爸惊讶地看着我。

    他可能以为我要抢钱。

    我把他的那张单寸照抽出来,塞进口袋,钱包塞回给他,转身上楼拿书包。

    王俊杰不坐公交车的,他要打车。

    他家开桑塔纳不是因为买不起好的,是因为必须低调。

    我和他AA,打车不贵。

    温州当时还是三线城市,交通根本就是稀碎,过斑马线千万别指望车让你,毕竟命只有一条。

    火车站的公交车,想都别想,等三趟都不一定挤得上去,大爷大妈抢车位的时候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像我们这些有素质的高中生,的确还是打车舒服。

    王俊杰对英雄联盟很感兴趣,虽然只赢了两把人机,但是乐在其中,拿着手机看游戏教程,看个没完。

    他向来喜欢玩游戏,可惜重高必定会粉碎他的梦想。

    我们班学习氛围浓郁得有点过分,头一天正式上课,新课本我都还没来得及翻,两个前桌就已经在刷不知名题了。

    不是,课还没上呢,你们在帮表弟写初中作业吗?

    大家都在学习,没人说话,我也只好看书,我不能以王俊杰为参照物,他的终极目标是本科,我是在村里放过鞭炮的,全家等着我光宗耀祖,我不能只上个本科。

    他妈的两天就有点受不了了。

    我不喜欢学习。

    我初中努力是为了报仇,不是因为我热爱学习,我有病吗我热爱学习?

    王俊杰摆烂摆的很彻底,作业直接抄我的。

    我在教室写,写不完了,放学回宿舍了,我一个字不会动的,第二天再抄。

    九点半啊,还写不完,还他妈写?

    我几个室友成绩和我差不多,胖子也不写,我和胖子抄其他室友的,他们努力,他们真的还写,那个和胖子惺惺相惜的瘦四眼不光写,还要抹着眼泪写额外的习题,周末家里会检查。

    因为学习任务实在太重,我从未如此期待过假期。

    但当国庆真正来临的时候。

    我他妈的,看着眼前十几张试卷陷入了沉思。

    “手都要抄断了,”王俊杰直接破防,“他妈的是人啊?”

    “后悔了吧,”我说,“让你爸给你搞普高多好。”

    “二中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莫,”王俊杰一拍卷子,“你拿个杯,写鸡巴写,我光抄都要把答案背会了。”

    “这说明你记忆力惊人,是读书的料子,不要放弃自己。”陈子星忍不住笑,边笑边收拾试卷。

    我扫了眼钟奕。

    钟奕把试卷往抽屉里一塞,腿一架,拿起了《哈利波特》。

    当校霸是好,摆烂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我真的也不想把这堆东西带回去。

    我很少在我的私人时间写作业的,一般只有期末考前一个星期我才会干这个事。

    但我还是带回去了。

    这么多,真的,放假回来抄都抄不完的,我不想我爸因为这种事被叫家长。

    我加了那个含泪夜读的四眼的微信,请他喝了杯奶茶,他很懂事,说包在他身上,我回来也跟王俊杰说包在我身上。

    国庆的时候我已经不吊胳膊了,我手还不能使力,不过可以操作机器、量线,我还跟我爸去工地。

    我爸一开始不答应,我说我物理不好,我想去看看房子的构造。

    这就体现出学习的重要性,我爸稀里糊涂带我去了,他真以为高一学造房子。

    我本来只是想和我爸在一块,不知不觉还真学到挺多东西的,如果我现在辍学打工,月薪也是两千起。

    不,应该就只有两千,我还是笨拙的,我不小心切坏了一块玉板。

    这种玉板不是那种很好的能打首饰的玉,我不知道叫什么,不过肯定比大理石贵,我切多了,嵌到别人家客厅里,明显有一道缝,很不美观。

    人家花更多的钱,搞块玉装饰客厅,要求肯定是很高的,这块玉就没有用了。

    我爸也没生气,让我拿着玩。

    我没玩玉板,没准以后还有人订小的玉板,我爸能回点血。

    到了晚上,我拿着切多出来的料子,坐在厂里的小板凳上,借着凉白的灯光,用手持打磨机雕兔子。

    我爸属兔的。

    我爸十一月过生日,我准备雕个兔子给他。

    我没有艺术细胞,买了个兔馒头照着雕。

    “在干嘛?”我爸从停车场那边过来,嘴里叼着一根中华,他下午去工地了。

    “没干嘛。”我侧身挡了挡,用眼神驱赶他。

    我爸没被我赶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勾起笑,摘下烟舔了舔嘴唇,“谈恋爱啦?”

    “没有!”我瞪着他。

    “还没有,”我爸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不要影响学习,不许搞出小孩啊。”

    搞……

    搞什么?

    靠?

    搞小孩???

    我悲凉地坐在板凳上,目送他上楼,抓着木料的手有点发抖。

    我开学到现在还没跟女生说过话呢!

    我太难受了。

    我怀着满满的爱意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他叫我不要搞出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