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移花国际总部大楼亮灯的楼层只剩三处:七楼的保全中心、二十楼的技术部门,以及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花无缺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手里端着第三杯黑咖啡。咖啡早就凉了,他却浑然未觉。窗外城市沉入半梦半醒之间,街道上偶有车辆驶过,尾灯拖出红sE的轨迹。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一切都显得渺小而遥远——包括那些可能在暗处窥伺的眼睛。

    「江总,漏洞修补得差不多了。」技术部主管敲门进来,眼袋深重,「不过说真的,这个漏洞根本......」

    「根本不严重,我知道。」花无缺转过身,把凉掉的咖啡放在桌上,「辛苦你们了,先回去吧。加班费按三倍计算。」

    主管yu言又止,最後只叹了口气:「那江总您也早点休息。」

    办公室重归寂静。花无缺坐回皮椅上,打开电脑,调出公司附近所有监视器的即时画面。十七个分割画面里,街道空荡,树影摇曳。一切都正常得诡异。

    太正常了。

    他点开城南物流园区的公开监控资料库——这是林薇白天申请到的权限。画面里,园区东侧的C7仓库明明灭灭亮着几盏灯,门口停着两台厢型车。车牌是假的,系统显示「查无此车」。

    花无缺盯着那两台车,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数据:从这里到物流园区,开车需要四十二分钟。如果是专业人员,可能会选凌晨四点左右行动——那是人类生理最困倦的时刻。

    他看了眼时钟:两点三十八分。

    「林助理,」他接通内线,「让安保组分两班,一班现在休息,三点半换班。」

    「江总,您呢?」

    「我就在这里。」

    挂掉电话,花无缺往後靠进椅背。皮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移花g0ng,夜里睡不着时,也会这样盯着床帐顶看。那时他怕黑,却不敢说——移花g0ng的传人怎能怕黑?

    现在他怕的已经不是黑暗了。

    他怕的是那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怕的是连自己是谁都Ga0不清楚,却已经被贴上「异常样本」的标签。怕的是......如果真的被抓去研究,那个总是躲在暗处的「兄长」,会不会来救他?

    「C。」他低低骂了句。很小声,小到连自己都差点没听见。

    原来他也会说脏话。这个发现让他有点想笑,嘴角却扯不动。

    电脑萤幕上,一个监视画面突然闪烁了一下。花无缺立刻坐直身T,手指飞快敲击键盘放大画面——是园区西侧的E3仓库,二楼有扇窗的灯亮了三秒,又熄了。

    误触?还是信号?

    他切换到热感应监控模式。画面转成深蓝sE底,几个h橙sE的人形光点在C7仓库内移动。五个人,其中两个坐着,三个站着。站着的人里有一个在来回踱步,步频很快——焦躁,或是在等待。

    等待什麽?

    花无缺打开另一个视窗,调出今晚的风向风速资料:东北风,每秒三点二公尺。Sh度百分之六十七。他又查了月光亮度——农历初七,上弦月,月光勉强够视物,但不足以暴露行动。

    这些数据在他脑中自动组合成画面:如果他要从那个仓库带走一个人,会选哪条路线?用什麽交通工具?在哪个时间点?

    答案渐渐清晰。

    他拿起手机,盯着通讯录看了很久。列表里有林薇、有安保主管、有律师、有医生。就是没有那个最该在的人。

    「你taMadE到底在哪里?」他对着空气问,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水痕。花无缺盯着那些水痕看,想起书里写的——小鱼儿第一次见到花无缺时,也是个下雨天。两人站在雨里对视,谁也没先开口。

    「现在也在下雨,」他喃喃自语,「你会不会来?」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身上?他花无缺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软弱了?

    可是握着手机的手,却迟迟没有放下。

    时钟跳到三点零二分。距离推测的行动时间,还有五十八分钟。

    花无缺深x1一口气,关掉所有监控画面,打开一份上个月就该批阅的财务报表。他强迫自己一行行看下去,强迫脑子去处理那些数字和图表。这是他的战场——钢筋水泥的丛林,西装革履的战争。至少在这里,他知道自己是谁。

    至少在这里,他还能握紧自己的剑。

    雨下大了。窗外的城市彻底模糊成一团光晕。花无缺就这麽坐在灯下,像一尊等待天亮的雕塑。偶尔他会抬眼看看时钟,看看手机,再看看x前那块不知何时被他握在手里的古玉。

    玉是温的。一直一直都是温的。

    就像有谁在远方,用T温煨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