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沉重的撞击像一记闷锤，砸在阿哲的背脊上，也砸在他紧绷的神经末梢。堵门的铁门剧烈震颤，锈屑和灰尘簌簌落下。门外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冲撞，而是变成了更有组织、更致命的轮番冲击——牠们在学习！
「哐！」
「哐！」
每一次撞击，都让临时路障向笼内滑动几分，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门外的萤光绿眼在缝隙间闪烁，冰冷而贪婪。血腥味和同伴的Si亡非但没有吓退牠们，反而像是激起了某种更原始的猎杀本能。
阿哲用肩膀SiSi顶住铁门，受伤的左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他能感觉到门板传来的巨大力量，像浪cHa0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永不枯竭。这样下去，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心智。
「哥……牠们……牠们还在撞……」小臻的声音从内笼传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也勒紧了阿哲的心脏。
阿哲的目光疯狂地在狭小的笼舍内扫视。长矛没了，扭曲变形地躺在远处；喷剂用完了，空罐子滚在角落；砖块……砖块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被踢到了哪里。难道真的只剩下……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笼舍顶部。
那是用来固定遮yAn网的钢架结构，因为年久失修，部分焊接点已经锈蚀，几根钢筋甚至有些弯曲下垂。而在笼舍最内侧，靠近内笼的上方，隐约可见一个嵌在水泥墙T里的、几乎与昏暗背景融为一T的老旧铁质爬梯——那是维修工人使用的、通往顶部夹层的通道。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上面！只有上面！
「小臻！」他嘶声喊道，声音因用力顶门而断断续续，带着急促的喘息，「看到……看到你头顶那个梯子了吗？」
小臻惊恐地抬头，泪眼模糊地在昏暗中辨认了一下，终於看到了那个黑黢黢的铁梯轮廓。她带着哭腔，用力「嗯」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
「爬上去！快！」阿哲吼道，背後又是一记猛撞，震得他牙关发酸，「爬到顶上去，抓住那些钢架！快啊！」
小臻吓得浑身发软，看着那高耸、Y暗的顶部，双腿如同灌了铅。那上面等待他们的是什麽？更多的危险？还是……
「快！没时间了！」阿哲感受着背後越来越猛烈、几乎要将他内脏震碎的撞击，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相信我！爬上去！」
或许是哥哥语气中那GU濒临绝境却依然燃烧的求生意志给了她力量，小臻终於动了。她颤抖着，手脚并用地爬上内笼的铁栏，冰凉粗糙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努力踮起脚尖，够到了那冰冷、布满锈垢和灰尘的铁梯最低一级。她用尽全身力气，克服着肌r0U的酸软和内心的恐惧，一级一级地向上爬。铁梯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每一步都让她心惊胆战。
就在这时——
「轰隆！」
堵门的铁门在一次格外猛烈的、如同巨槌砸落的合力撞击下，终於被彻底撞开，向内轰然倒塌！
巨大的惯X让顶门的阿哲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尘土呛入他的口鼻。他眼前发黑，几乎在瞬间，腥风扑面！
尘土飞扬中，三、四头眼中燃烧着萤光、嘴角滴淌着黏Ye的变异鹿，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本就不宽敞的主笼舍！牠们的蹄子踏在倒地的铁门和同伴的屍T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最近的一头鹿，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低着头，顶着那覆盖着暗沉角质的头颅，就朝着刚挣扎着爬起身的阿哲猛撞过来！那对萤光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拖出两道充满杀意的轨迹。
阿哲根本来不及完全闪避，肋骨处的剧痛限制了他的动作。他只能凭藉本能，就地向侧面狼狈一滚。
「咚！」
变异的鹿角擦着他的肋骨撞在水泥地上，溅起几点火星和碎石。一GU钻心的剧痛从肋部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肋骨至少断了一根，呼x1瞬间变得困难。但他也因此滚到了笼舍的另一侧，暂时与冲进来的鹿群拉开了几步的、微不足道的距离。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小臻已经爬到了梯子顶端，正惊恐万分地蹲在狭窄的钢架上，双手SiSi抓住一根横向的钢管，小小的身T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成功了第一步！她上去了！
现在，轮到他了。他必须上去，否则小臻一个人留在上面，只有Si路一条。
冲进来的鹿群显然被笼舍内复杂的空间、倒地的同伴屍T和仍在无意识cH0U搐、甩头的第一头鹿g扰了一下，蹄声杂乱。但牠们的目标很快再次锁定在唯一站着的、散发着活物气息的目标——阿哲身上。
阿哲深x1一口气，这动作牵动着肋部的伤痛，让他眼前发黑。他忍住几乎要令他晕厥的痛楚，猛地向内侧——也就是小臻所在位置的下方——冲刺！
他不是要攻击，他没有武器，也没有力气再进行一次殊Si搏斗。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引诱！
「来啊！你们这些怪物！」他一边跑，一边用尽肺部残存的力气嘶吼，声音嘶哑破败，却成功地x1引着所有冲进笼舍的鹿的注意。
果然，几头变异鹿立刻调转方向，发出示威般的嘶鸣，蹄声哒哒，朝着他追来。Si亡的气息紧随其後，在封闭空间内回荡，如同催命的鼓点。
阿哲冲到内笼旁边，眼看那闪烁的萤光和一对对狰狞的鹿角就要从背後将他吞噬，他猛地跃起，双手SiSi抓住了那铁梯冰冷粗糙的下半部分！
他的T重让老旧的梯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SHeNY1N，固定点的锈蚀碎屑簌簌落下，彷佛随时都会从墙上彻底脱落。
追得最紧的那头鹿收势不及，带着巨大的惯X，一头狠狠撞在了阿哲刚才站立位置後方的铁栏杆上！
「哐！！！」
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笼舍都为之一震，连顶部的钢架都发出嗡嗡的共鸣和颤抖。蹲在顶上的小臻吓得尖叫一声，双手差点因为震动而松开钢管。
而阿哲，则利用这一撞产生的瞬间空隙和手臂残存的力量，奋力向上攀爬！他不敢低头，不敢去看下方那些仰着头、眼中萤光疯狂闪烁、不断试图跳起来，用角和蹄子够他的鹿群。他能听到牠们的角撞击在铁梯和下方铁栏上发出的刺耳刮擦声和撞击声，能感受到牠们灼热腥臭的呼x1喷在自己的腿脚上，甚至能闻到那近在咫尺的、混合着与暴戾的气息。
快！再快一点！他脑海中只有这个念头。受伤的肩膀和肋骨传来钻心的痛楚，几乎让他脱力松手，但妹妹那张惊恐的小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化作一GU支撑他的力量。
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终於，他爬到了顶部，和小臻一起挤在了那狭窄的、由几根纵横交错的钢架组成的「安全岛」上。他瘫倒在冰冷的钢梁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浸Sh了身下的铁锈。全身的伤痛在肾上腺素消退後如同cHa0水般涌来，让他几乎动弹不得。
下方，鹿群聚集，仰着头，发出不甘而愤怒的嘶鸣，不断尝试跳跃冲撞。有几次，跳得最高的鹿角几乎要擦到最底下的钢架，但牠们的弹跳力似乎还不足以真正触及这个高度。牠们烦躁地打着转，将同伴的屍T踩踏得不成样子，暗红的血迹涂满了地面。无数萤光眼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充满恶意的光网。
暂时……安全了？
阿哲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全身的衣物，紧贴在冰冷钢架上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寒颤。他低头看去，笼舍内已经挤进了至少五、六头变异鹿，狭小的空间让牠们显得更加拥挤和狂躁。
这个高度暂时安全，但他们也被困住了。没有食物，没有水，下面是虎视眈眈、不知疲倦的猎食者。而且，谁能保证这些东西不会想出别的办法？或者，他们能在这冰冷的钢架上坚持多久？
「哥哥……」小臻紧紧抓着他没有受伤的右臂，声音依旧带着无法平息的颤抖，但b之前在那充满血腥味的地面上时，稍微平静了一点点。至少，他们暂时离开了那个修罗场。
阿哲环顾四周。顶部钢架并非孤立的，它们延伸向黑暗深处，似乎连接着隔壁的笼舍顶部，或者其他的建筑结构。也许……这里并不是绝路？也许这钢铁网络，能带他们去往别的地方？
他抬起头，望向钢架网络深处那片未知的、被黑暗吞噬的区域，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却顽强的希望火苗。
至少，他们还活着。
至少，他们暂时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夜晚，还很长。而生存的战斗，才刚刚进入一个新的、更加莫测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