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顿马场的走道总是异常乾净,和多数充满粉尘味的马场截然不同。
纽曼发现,自从西风变成他的训练马匹後,提米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友善。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不过好在其他马工和骑手也会陪他聊天解闷。
「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客人吗?」一个绑着短马尾的nV孩抬起头问。
她有着棕sE头发,鼻子小巧翘挺,脸上有淡淡的雀斑。
「我是新签约的骑手,叫我纽曼就可以了。」
「我叫艾莉亚。」她露出酒窝笑了一下。
「你看起来很年轻,怎麽会想来马场工作?」
「我本来是想读兽医的,但是又没钱付学费,就乾脆直接来马场工作了。」
纽曼露出有些苦恼的笑容说:「这麽说我们也有相似的地方。我也是放弃了大学,直接到马场工作。」
艾莉亚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他皮肤被晒得有有些肤sE不均匀,但仍能看出来是清秀的模样。
「你们这些选手不是都从小开始培训直到大学,人生顺风顺水?」
「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我是从小时候受训到高中,然後我就没有然後了。」纽曼摊开双手。「不过还好希顿先生赏识我,愿意赞助我回到马术界。」
能来到希顿马场的大部分都是有钱的客人,或是成名的骑师,即便没有刻意表达出来,艾莉亚仍然能感觉到疏离感,但纽曼却令她觉得十分亲切。
「这麽说你已经开始训练了吗?」
「是啊,我还要跟西风磨合一阵子。」纽曼点点头。
「西风——你的马是西风?」艾莉亚突然大声地说:「你就是那个厂长很讨厌的新选手!」
纽曼m0m0鼻子,「原来真的是这样,还传到你们这边了。」
艾莉亚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纽曼在心里纳闷地想着,这个少nV怎麽看起来纤细,打人却这麽痛?
「你一来就选定西风,重点是原本只听老板话的西风,竟然愿意配合你,让提米气得要Si。」
艾莉亚又说:「不过没事啦!厂长只是有点郁闷,过一阵子应该就会好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纽曼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反而觉得提米那种吃瘪的表情很有意思!」艾莉亚毫不掩饰兴奋的情绪。
「说到老板,你说西风只肯听希顿先生的话,意思是他现在还有骑马?」
「这个嘛,老板已经再也不骑马了。」艾莉表情收敛起来。
关於这件事,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讨论为什麽。
可是纽曼还是有一丝心痛的感觉。
傍晚,纽曼坐在椅子上。他这天训练b较早结束,难得有一小段空闲时间,便拿起很久没碰的素描本开始绘图。
男孩从小时候就喜欢素描,艾玛也常带他到户外写生。其中最喜欢的还是画一些动物,不管是狗、猫、驯鹿和马都会出现在他的画册。
他拿着素描铅笔涂涂抹抹,画面中是一匹肌r0U线条优美的马,他想到西风如暴雨的眼睛,迫切的想把那双眼睛画下来。即使他跟西风磨合了一段时间,他还是认为没有人能够真正驾驭西风。
如果有,那麽那个骑师一定是有b西风更强大的心智,无法拒绝的气场。
又或者他不需要控制西风,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指引方向就足够了。
夜晚马场只有遥远的值班室有一名守卫,纽曼头顶上的灯光昏暗,有几只小蛾在四周盘旋。他早上四点就起床了,一整天都在忙碌,老实说觉得眼皮有些沉重。
橙hsE的灯光照在纸面,他开始感到视线逐渐模糊,铅sE的笔迹顺着意识流淌,最後停滞。
「嘀嗒」纽曼是被一阵脚步声唤回意识的。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率先入眼的是一双黑sE的皮革马靴。
顺着马靴往上看,那人穿着剪裁恰到好处的深蓝sEK子,衬衫的长袖卷在手臂,俐落的下颚线条和湛蓝的眼睛。
「啪嗒」——
铅笔从手上掉落,在水泥地板发出木头撞击的声音,接着开始滚动。
范斯垂下身姿捡起铅笔,握在手中递到纽曼面前。
「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谢谢你。」纽曼咽下口水,艰难地说。
笔芯断成难看的角度,他擦擦满是碳粉的手接了回来。
差一点就能完成素描了,於是他下意识在口袋m0索了一下,可惜没有带到刀片来削铅笔,只能够无奈地叹口气。
少年抬头发现范斯没有离开,而是视线放在他的脸上和素描扫荡。
纽曼立刻用手臂盖住了画作,若无其事地对着范斯笑笑。
「你没有带刀片?」
「啊——对,没关系,我宿舍再接着画就可以了。」
范斯没有接着回话,四周有些安静。
纽曼心想,这个大老板怎麽还不走,难道断掉的铅笔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给我吧。」
「什麽?」
「笔。」
「喔喔!」纽曼双手捧上他的劣质素描笔。
只见范斯cH0U出一把瑞士刀,按了下锋利的刀片瞬间弹S出来。
少年咽下口水,战战兢兢开始思考,范斯是不是因为被碳粉弄脏了手,所以想要杀了他泄愤?
他脑中闪过范斯用那把JiNg巧的瑞士刀,毫无迟疑地割开血管的画面。瞬间血Ye四处喷涌,而纽曼又会上到社会新闻版面。
不对,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纽曼赶紧止住念头。
但范斯只是坐在纽曼旁边的椅子上——
开始削铅笔。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纽曼保持着友善的微笑,实则内心混乱。
为什麽像范斯这种金贵的有钱人会削铅笔?
不对,有钱人也是有可能会削铅笔的。就像纽曼小时候即便家境很富裕,还是会自己削铅笔。
但那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麽他会坐在这边帮我削铅笔?
看!上面的碳粉都沾到他手上了,不嫌脏吗?
少年感觉自己要承受不起,然而他也不敢出声制止。
「已经十二点,你太晚睡了。」范斯打破了沉默。
「我会早一点睡的!」纽曼瞬间像个面对家长盘问的小孩一样乖巧。
「选手应该严格控制自己的作息。」
「好……」
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刀片刮过木头的细碎声响。
「希顿先生,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你想问什麽?」
纽曼张了张口,却发现关於过去的问题他依旧问不出口。也许是害怕听到的答案,他改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你为什麽想跟我签条件这麽好的合约?」
「因为我觉得你不该受到金钱压力而被埋没、因为我相信你会拿下冠军。」
他将削好的笔放回纽曼面前,笔芯露出两公分,切割角度均匀,正是适合素描的削法。
纽曼举起双手,几乎是恭恭敬敬地接住那支铅笔。
「我还记得以前你来马场训练的那段时间,现在你依然很有天份。」
听到范斯称赞,纽曼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不同的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骑上马背了。」范斯语气平稳,像没有任何情绪。
少年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范斯会就这样说了出来。
范斯注视着纽曼的双眼,「我希望你能够延续这份JiNg神,替我在赛场上发光。」
「我会的。」
我曾经那麽景仰你,既然那是你的愿望,那我一定全力以赴,代替你在赛场上惊YAn世人。
范斯的指尖突然伸了过来,在快碰触到纽曼额前碎发的几厘米处停下。
纽曼止住了呼x1,他们靠得很近,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若有似无的冷冽淡香。
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懂范斯想要做什麽。
「伤,还痛吗?」范斯问道,语气轻柔得彷佛只是幻觉。
「什麽?」
「赛马场上摔伤的。」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指差点摔到脑震荡那次。
「没有没有,已经都快好了。」
「是吗?」范斯垂下眼,指尖似乎微微碰到了纽曼额前的肌肤,又像是错觉。
纽曼觉得差点被他触碰的地方在隐隐发烫。
「对,不用担心!」他假装镇定地说。
「可是你的瘀青还在。」范斯像在隐忍什麽,最後收回了手。
「那个是小伤啦,很快就好了。有一次我还直接摔断了舟状骨,你知道舟状骨是哪里吗?」
他见范斯没有回答,还自顾自地举起手腕,活动了下拇指。
「我也是骨折後才知道那块骨头的名称,就是手掌靠近拇指的腕骨!那时候真的超惨的,花了快三个月才好。」纽曼苦笑着说。
范斯没有回应他,只是视线落在对方的手腕上,紧皱着眉头。
「以後,不要再受伤了……」良久後他说。语气听不出情绪,但指尖却微微收紧。
「我会尽量避免的,毕竟我受伤了,跟我签约的希顿公司也会有损失对吧。」纽曼笑着说。
「算是吧。」范斯恢复了平淡的表情。
「不过老板,你怎麽会会记得我在赛马场受的伤?那天你真的在台上看吗?」想起那天摔得四脚朝天的经验,纽曼有些尴尬地问。
他心里暗抱希望,要是希顿先生没有看到他那个糗样子就好了。不过他的特助是在那天递出名片的,范斯肯定是在吧……
「那天我在台上。」
果然。
纽曼有些懊恼。
「你的每场b赛,我都有看。」范斯的语气很平常,却让纽曼僵住了。
他是什麽意思?
每一场是什麽意思?
「哈哈哈——希顿先生真是喜欢看赛马啊?」纽曼笑着说,但他猜自己的脸应该有点僵y。
「你的理解力真是异常优秀。」范斯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谢?」
接着纽曼望着范斯离去,一边思考着范斯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直到范斯已经走出几步距离外,他才稍稍回过神。
范斯的背影很高大,若仔细观察他的走路姿势,可以发现脚步有些微不协调。
他的腿部稍稍僵y,每一步都带着不易察觉的迟滞感。
他背对着走出马场,渐渐消失在夜sE中。
恍惚间纽曼好像回到了少年时期,也总是这样在远方望着那人的身影。
当时夺下无数金牌,缔造无限奇蹟,总是被说有天赋的身影,这辈子却再也没办法跨上马背。
一种难以言喻的遗憾压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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