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自习结束後，李星紫在楼梯口遇见了吴老师。
「想好了吗？」她问。
李星紫点点头：「我参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说得那麽快，明明昨晚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当成一次冒险，还是保持原地不动的稳妥。但就在看到吴老师的那一瞬间，她心里像有什麽被推了一下——轻得刚好，刚好让她往前跨出一步。
吴老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但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好，我就知道你会来。」她从资料夹里cH0U出一张印有题目的纸，「这是b赛的第一阶段说明，我这组刚好还差一人，你就补进来吧。位置是结辩，这样你应该习惯。」
李星紫盯着那张一班的报名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棚了。
「老师，这样安排……一班的人不会意见很大吗？」她试图委婉提醒，毕竟光是她上次去一班讲作文时，那群天才们的目光就已经够有压力的了。
「放心，他们不是笨蛋，知道自己需要什麽。」吴老师语气理所当然，「而且你以为只有你是跨班吗？那组里除了队长是原本一班的，其他也有高二下来帮忙的，还有一个高一来支援的理科生。」
「……理科生也来辩论？」这什麽奇葩事情?
「他口才不错，讲话毒得很有说服力。」吴老师笑得神秘，「你会喜欢的。」
李星紫半信半疑地接过报名表，低头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单，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副结辩：陆嘉晨。
「……老师，这个人选是你挑的吗？」
「我只是发现你们两个名字同时出现在同一份候选名单上，顺手排在一起。」她语气随意，
却眼神闪着狡黠光芒，「组合挺有意思的，不觉得吗？」
李星紫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继续往下看。
整个辩论队总共六人：队长是高二的学姊，擅长开场与提问；副手则是一班文社的资优生；然後是陆嘉晨——理组里语言最犀利的一位，再加上她这个莫名其妙的结辩。
她一度怀疑，这根本是什麽乱中求胜的梦幻联盟。
「你可以先别急着答应，明天会有第一次筹备会议，你去听听再决定。」吴老师说完，把资料夹合上，「地点在教学楼後栋的辩论准备室，下午五点，不来我就当你默认同意罗。」
「……这叫不b我？」
「我这次真的没b你，我只是笃定你会来而已。」她笑得云淡风轻，然後一转身，就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了教室。
李星紫看着手中的那张表，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不是不想参加，而是那个名字真的太过显眼了。
陆嘉晨。
这个名字就像压在她心里的某种悸动——说不上来的熟悉、矛盾、还有一丝不知怎麽处理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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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四点半，一班教室。
李星紫站在门口，看着里头一排排整齐的桌椅和窗边安静的背影，有一瞬的既视感——像回到了前世她补课班的教室。
不同的是，这里的学生不等老师，不看气氛，坐下就开工；更像办公室，而不是教室。
她没有马上走进去，只轻轻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脸上无表情，心里却把刚才的结构图又演练了一遍。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职业病，她习惯在进入任何场合前，确认自己要「怎麽开场、怎麽结束」。
进门，没人主动招呼。她不意外，也不失礼，只平静地对前排一位短发nV生点了下头。
「李星紫吧？」对方回头，口气不冷不热，「高二，梁馨妍，这次的主辩。」
星紫「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补句客套，对方就已转身。
「我们这组主打逻辑清晰、数据支持。希望你能适应。」
字句之间没有刻意的敌意，但有种把你当外来者的惯X居高。
李星紫微微一笑，不谄媚也不服输:「放心，我会。」
语气淡得像水，却带着一种不动声sE的底气。
她走向被安排好的位置，靠近中排。刚坐下，眼角就瞄见斜前方靠窗的男生低着头，正在翻阅资料——是陆嘉晨。
他的气场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不急不躁，像一座安静运转的机器，运算、消化、分析，然後准时给出结果。
她没打招呼，他也没回头。
他们像两颗安静运行的星球，彼此距离刚刚好。
吴老师出现在门口时，讨论已经进入状况。
「题目是：分数是否能真正评价一个人。三天内拟初稿，一周後预赛。各位，时间不等人。」
小组开始分工。梁馨妍直接领起主辩与开场，配角负责蒐集反方资料。
「李星紫，你可以负责情绪收尾的部分。不过要注意，我们这组不主张煽情，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翻了翻资料，没有回应。倒不是觉得这句话不敬，而是——
她太熟这种套路了。学生会议、编写辩稿、模拟对练，她做过几百次。前世教补习班的时候，她最擅长的就是把一群互不相识的孩子凑成一队。
现在她只是在观察。
观察这群孩子怎麽运作，谁有领导慾、谁在装专业、谁是单纯的聪明人。
「如果走情感线，可能需要案例支撑。」一旁的陆嘉晨忽然开口，语调一贯冷静。
「你的作文能力应该不差，但辩论不是作文，证据支持b语气重要。」
他没看她，只是翻着手边的资料，像是随口提醒。
李星紫微微一怔——不是因为他说得刺，而是……说得太准。
这话前世她也对学生说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换她坐在台下了。
「我知道。」她点头，平静地回应。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全暗了。
她慢慢收起笔记，身边的人陆续起身离开。
「这里不是十班。」她心里默念，但语气没有悲伤。只是单纯地，接受这里的空气、语言与节奏。
陆嘉晨没走太快，经过她桌边时忽然停下。
「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反例——我查了一下，有篇类似的国外研究可以补上数据。」他把一张便条纸放到她桌上:「给你参考。」
语气一样冷，一样理X。
「谢谢。」她有一点受宠若惊。
等他转身走远，她才低头看那张便条纸。
是她刚刚提到的一个贫富差距与学业表现的研究，年份、作者与重点都标注得很清楚。字迹乾净俐落，不多不少，像他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