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幻觉
那一夜的梦，如轻雾笼罩在记忆与现实之间。
清晨醒来，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脑中残留的，依旧是那座广场、喷水池，还有他背光而立的身影。梦境的光影早已褪sE，但那句话却像钉子般牢牢钉进心口。
——「如果有一天，我先忘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我不明白「原谅」这个词为什麽会出现在梦里，也不确定梦中的男孩是否就是洵安。但每当闭上眼，那个声音就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如cHa0水般将我吞没。
我一遍遍在脑中重播那句话，彷佛能从语气中拆解出什麽蛛丝马迹。
结果，只是徒增困惑。
早上我迟到了几分钟，快步冲进教室时，洵安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翻着一本陌生的书。他听见声音，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轻点了个头。
我坐下，心脏却像失控的鼓点，在x腔里震响。他今天没有带那本黑皮笔记本——或者说，我没有看见。
我们之间维持着某种默契的距离，不说破，却都知道那道界线正一点点松动。
我低头翻开课本，眼角余光却一直飘向他。洵安似乎察觉，轻声说了句：「昨晚……你又梦到了什麽？」
我一愣，书页停在某一行，没翻过去。
「你怎麽知道？」我压低声音，喉咙有些乾涩。
洵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手指停在书页某个字上，像是在捕捉模糊的记忆。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有水声，有雾，还有……你，似乎站在我身後。」
那一刻，我的世界彷佛瞬间静止。
我猛地转头看他，他却避开了视线，只苦笑一声，轻声说：「很奇怪吧？可能是幻觉，别太在意。」
幻觉？
如果是幻觉，为什麽连梦里的语句、画面都如此一致？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也听见了那句话吗？」
但我忍住了。怕太过直接会吓到他，也怕……听见的答案不是我想的。
那堂课，我什麽都没听进去。
脑中只反覆回荡着一个问题——梦，真的是虚幻的吗？还是……其实b现实还真？
下课钟响，我看了一眼时钟，我正要起身，洵安忽然叫住我：「等等。」
我回头，他的神情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问：「你昨晚梦见的，是广场吗？」
我怔住，缓缓点头。
他注视我，眼神里似乎有话，但话语最终还是哽在喉间。
「我也梦见了。」他低声说，「但那不像一般的梦。太清晰了……连风的味道都还记得。」
风的味道？
我瞳孔一缩，背脊微凉，冷汗缓缓渗出。
「还有……喷水池的声音。你说话的语气很轻，可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对望了一秒，我的指尖冰凉，心脏像在发烧。
「洵安。」我第一次这麽慎重地唤他。
他眼神一震，看向我。
我x1了口气，语气b平时更缓慢：「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其实在某个地方……相识过？」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我觉得自己像在梦中重复某个仪式。
他没有立刻答，只静静望着我。沉默像cHa0水涌来，几乎要将我们淹没。
「我不知道。」他低声说，「但我有这种感觉。」
我没再追问。这样的回答，已经足以让我陷入更深的漩涡。
放学前，他忽然传纸条给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学校旁那家「绿叶钢琴」咖啡厅。
那个名字像细丝从记忆深处g出梦的残影。
我只回了一个字：「好。」
短短一字，却像默默接受了一场命运的邀请。
咖啡厅内，一如梦中的温柔光影。推门而入，悠扬的钢琴声轻轻洒落，我瞪大了眼。
梦里的场景瞬间叠上现实——
猫咪男坐在钢琴前，左手轻抚琴键，弹出熟悉旋律。而我静静望着他，场景氛围温柔而诗意，像是千百次梦里重演的片段。
「这首卡农听腻了吧？」洵安的声音打断我思绪。
我望着他的侧脸，想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什麽。
他低笑一声，鞋子在木地板上发出「答、答声。」
他点了黑咖啡，我选了N茶。坐下时，他轻轻脱下外套挂上椅背，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我心跳莫名紊乱。
「你很Ai做梦吧？」他忽然开口。
我点头，笑了笑：「你也是吧？」
他没有否认，只靠在椅背上，低声说：「我从小就梦见些奇怪的画面。一直没对人说过……直到遇见你。」
空气突然安静。
我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发热。他的语气不快不慢，像在述说一个早已与他共生的秘密。
「所以我才说……那或许不是幻觉。」洵安望着窗外，语调柔得几乎听不见。
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并不是在回答我，而像是在对自己确认什麽。
或许，我们都在等待对方，先揭开那条命运系起的线。
他转头看我，眼神落在我脸上，像是要把我刻进记忆深处。
「如果……我们真的曾经相识，你会怎麽想？」
我凝视他，喉咙忽然发紧。
「我会想Ga0清楚，那时候，我们……是什麽关系。」
洵安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神像月sE落入湖水，宁静，却漾起不可抑制的波纹。
最终，我们什麽都没说破。
可自那之後，每一次与他对视，脑海深处便无可避免地响起那句声音——
「如果我先忘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那声音像是从前世残留的回响，又像是幻觉般的低语。
我无法确定，它究竟是记忆，还是梦境的欺瞒。
但如果这是梦，我宁愿它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