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旭川开到札幌要三个多小时。
对蔷子夫人来说,这大概就是「顺便去美容院」的距离;但对我这种平民高中生而言,已经是跨越次元的远征了。
车里放着爵士乐,窗外的风景从山林变成都市。高楼、霓虹、还有那熟悉却又陌生的cHa0Sh气味——
我才发现,夏天的札幌和旭川完全不同。这里的热不是乾的,而是贴在皮肤上那种暧昧不清的温度。
蔷子夫人一边开车,一边聊着宴会细节:「这次的寿宴有点麻烦,家族那边的人都会到。你别紧张,只要笑就好。」
「我笑的话看起来会不会太假?」
「不会。你笑起来挺可Ai的。」
「可Ai?」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夫人,您这样说我会误会喔。」
「误会也没关系呀。」她眨眼。
坐在副驾的樱子小姐清了清喉咙。
「两位的话题,是不是有点偏离?」
「欸~别这麽严肃嘛,樱樱。」
「我只是觉得,你又在调戏未成年。」
「哎呀,你吃醋了?」
「我为什麽要吃醋?」樱子小姐瞥她一眼,语气平淡。
我在後座默默抓紧安全带,感觉气压下降。
车内的空气忽然变得b炭火还烫。
我真希望自己能立刻变成後照镜——
至少能假装没听见这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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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在札幌郊外的高级餐厅举行。整栋建筑像古典欧洲宅邸,外墙爬满蔷薇,门口还有喷泉。
蔷子夫人一现身,全场目光立刻聚焦。
她穿着象牙白洋装,戴着珍珠项链,像从杂志走出来的贵妇。
樱子小姐则一身墨绿长裙,发间别着一朵银sE小花。
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
她不是凡人,而是从画里走出的秘密。
「别一直盯着我看。」她低声说。
「我、我没有啊。」
「眼神太明显了。」
我赶紧把视线转向地板,却又忍不住偷瞄她的侧脸。
她的唇sE淡淡的,像刚融化的雪。
「你在想什麽?」
「想……烤r0U。」
她看着我,表情微妙:「那就吃吧。」
我差点跪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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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後,场面b我想的还夸张。
弦乐团演奏着华尔滋,侍者穿着燕尾服在桌间穿梭。
我端着一杯葡萄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误认成大学生的成熟少年」。
但事实上,我完全不知道该怎麽用这麽多叉子。
「那个……你知道该从哪个开始吗?」我小声问。
「外侧往内。」樱子小姐淡淡地答。
「哦……那这个小的呢?」
「甜点用。」
「那你怎麽都不吃?」
她看了看桌上那块牛排,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太喜欢红r0U。」
「因为不健康吗?」
「……因为某个人。」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下去,就被蔷子夫人拉走介绍给一堆亲戚。
「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正正,超可Ai对吧?」
「哎呀,小男朋友?」
「年轻真好啊~」
我笑着打招呼,但内心早就乱成一团。
樱子小姐坐在远处,脸上没有表情,却明显没有再看我这边。
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
她的冷漠,会让我有点痛。
晚宴结束後,我们住进饭店。
蔷子夫人因为要和亲戚叙旧,先去别的楼层。
我和樱子小姐被安排在同一层,房间隔着走廊。
洗完澡出来时,我听见敲门声。
「可以进来吗?」是她的声音。
我慌忙把衬衫扣好,「等、等一下!」
门打开,她换了便服——简单的白T和长裙,头发散着,少了冷YAn,多了点柔软。
「刚才的事,让你不开心吗?」我小心问。
「哪件?」
「就是……大家说我是你的小男朋友那件。」
「你在意?」
「呃……不算在意,只是……」
「那我在意好了。」她轻声打断我。
我愣住:「你……在意?」
「被人这样说,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闪了一下。
我感觉那一瞬的波动像风掠过湖面。
「怪在哪里?」我忍不住追问。
「因为那不是事实。」
我苦笑:「那如果有一天变成事实呢?」
她怔住。
几秒的沉默里,只听得到空调运转声。
我本以为她会笑着骂我乱讲,却没想到——
她移开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就更麻烦了。」
我心脏漏跳一拍。
「为什麽?」
「因为那样,我就再也无法装作什麽都不在乎了。」
她抬起头,眼神里闪着微光。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她不吃r0U的理由——
不是因为健康,也不是挑食。
而是因为某段痛得无法再回味的记忆。
也许那个「某个人」,就是她无法提起的伤口。
我想伸手去碰她的肩,却又怕惊动那份脆弱。
「樱子小姐……」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轻得像一层雾。
「时间不早了,晚安。」
说完,她转身离开,只留下淡淡的洗发香。
门关上的瞬间,我才发现——
我还握着那杯没喝完的葡萄汁。
玻璃上,映着我自己的倒影。
有点笨、有点青涩,但心里那GUSaO动,是真的。
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能假装只是「被邀来烤r0U的高中生」。
那晚,我辗转难眠。
窗外的札幌夜景灿烂得像在嘲笑我。
Ai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从一杯葡萄汁开始,从一个无法说出口的「如果」开始。
「你……还喜欢他吗?」我小声问。
「那不是能用喜欢说的感情了。」
「那我呢?」
她怔了一下:「你?」
「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让你害怕回想的那个人,你还会这样平静吗?」
她沉默良久,最後说:「所以我不想让你靠太近。」
那句话像一桶冷水从头浇下。
「你在逃避吗?」
「也许吧。」她转身看向窗外,「但有些距离,是为了不让彼此受伤。」
夕yAn最後一抹光消失在山的那边。
屋里的影子慢慢吞没她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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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走得特别慢。
路边的风铃响着,街灯洒下微h的光。
我想,也许这就是「苦恋」的定义吧——
不是得不到,而是知道自己再怎麽努力,也只能站在那个距离外。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守在她身边。
即使只是那个「偶尔帮忙修标本的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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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後,蔷子夫人打来电话。
「你最近有去樱樱家吗?」
「有啊。」
「她那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我愣住。
「怎麽说?」
「她本来就不太开朗,但最近更奇怪。昨晚她去那个河边——就是她和那个人出事的地方。」
心脏忽然揪紧。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她没接电话。」
我没再听完,拔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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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川的夜风刺得人眼睛发酸。
我一路跑到河堤,远远就看到她站在那棵老柳树下。
她穿着白sE洋装,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手里握着一盒火柴。
我大喊:「你在g什麽!」
她回过头,眼神空洞却温柔。
「没事,只是……想看看火焰。」
我冲上前,一把抢下火柴。
「别开玩笑了!」
「我没想Si。」她苦笑,「只是想看看,那个人看到的最後一幕,究竟是什麽样的光。」
她的眼里映着河面反S的灯火,闪闪发亮。
「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痛苦也好,至少能记得他还在。」
我抓着她的手,手指在颤抖:「那我呢?我也在这里啊。」
她怔住,睫毛微颤。
风一阵阵地吹过,带着烤r0U店飘来的油香。
她的表情像是被那味道狠狠刺了一下。
「放开我。」
「不放。」
「你不懂。」
「我不懂没关系,但我想陪你。」
我们就那样僵着。
最後,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真是个傻孩子。」
她笑了,那笑里满是疲倦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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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们一起坐在河边。
她靠在我肩上,没再说话。
月光淡淡的,像一层冷霜。
我感觉到她的T温,却也明白,那道距离还在。
有些人,不是不能Ai。
而是他们的心里,永远留了一个位置给过去。
夏天结束的时候,
她重新在院子里点起炭火。
我问:「你不是说不再烤r0U吗?」
她轻轻笑着:「今天只是烤蔬菜。」
火光映在她脸上,柔和得像重新开始的光。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她或许永远不会属於谁,
但我仍然愿意,陪她走完这一个又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