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孤云红渊录 > 第七回各自启程
    「修罗……修儒……爹,你这两个名字念法相似,意思却大大不同呀!」

    小Y捧起装着药材的竹编晒具,边与何修儒聊着。

    何老头闻言,忽而笑了,笑中带着几分无奈:「此名所来,甚是崎岖,还得从凌云峰之後说起,那日众人脱力倒地,望向我所在峰顶,气若游丝地问:尊驾高姓大名?」

    我回道:「吾名何修儒。」

    他顿了顿,微垂目光,自顾自道:「早年我父盼我尊儒修儒,读圣贤书,行圣贤事,不涉江湖、不问刀兵……只是世道不容人选路。」

    「老夫猜想,或许当时众人气息微弱,耳中嗡鸣,只听得其音不得其字。殊不知由何时起,这修儒二字竟在江湖中讹传成了修罗。」

    「数月之後,传闻满天飞,什麽药毒修罗、凌云血战……世人Ai造传奇,哪管真名是修儒还是修罗,既然江湖已然如此,那便让他去吧。」他说罢,只是轻轻一笑,手指轻拣药材,笑声中透着释然。

    庵中时光如水,一日似一日。

    自神农庙归来已有月余,小彤依旧忙於药庵内外,而少云则日日晨起认草研书,观针理脉,间或随何修儒外出巡诊。风寒、挫伤之类的微恙,早已能处理得颇为娴熟。

    罗密的伤势渐稳,已能起身行走,偶尔在院内运气行功,或舒展拳脚,权作复健。

    崔少云见了,不禁心生向往。罗密瞧在眼里,笑问道:「你若真想学些拳脚,我自可教你几招运劲之法。但你已拜何前辈为师,此事还须得他首肯。这是江湖规矩,不可妄越。」

    语声温厚,却带着一丝过来人的沉实,并无半分夸耀之气。

    少云闻言一怔,心中一热,虽不敢多言,眼底却浮起一丝光彩。他旋即转头望向何修儒,眼神中多了一分恳切。

    老人微笑颔首,道:「老夫只通医术与内功,唯一会的轻身功夫,还是当年为攀崖采药,向悬决贤弟学来的。小友愿教你,自是再好不过。」

    自此,白日习医,夜间习武,成了少云每日的新节奏。

    罗密虽伤未全癒,无法剧烈动作,然传授些基本招式与用力之道,已是绰绰有余。少云自最基础的出拳、踢腿学起,神情格外专注,奈何初学之姿,总是手忙脚乱、四肢不协,姿势滑稽得紧,小Y见了笑得直打跌,连何修儒也忍不住莞尔摇头。

    罗密却不嘲反赞,常拍拍他的肩道:「无人生而诸事皆通。我当初也是这样磕磕碰碰地练过来的。少云兄弟,记得一件事——勤修苦练,方是正道。根基不稳,临敌便如浮萍,难以自立。」

    少云牢牢记住这句话,每晚练至筋疲力竭,却从不言苦。哪怕衣襟Sh透、手脚酸麻,翌日依旧准时起身,毫无懈怠。

    日子就这样静静过着,不喧不闹,像山中的雪——看似未动,实则早已悄然积满庭前松枝。

    这段时光,成了他武道启蒙的起点,也成了日後心底最珍惜的记忆之一。

    这日,春寒微起,草头带露,药庵外的晨光依旧清明。唯院中那熟悉的身影,却不再只是静养那般安然了。

    崔少云与小Y站在庵门前,看着罗密收拾行囊,罗密说三日後便将动身。

    而那天,恰是神农大帝降生日,也是崔少云迎来入门考核之时。崔少云这才恍然——这样的日子,终究不是永恒的。

    夜里,崔少云辗转难眠。他望着屋外影摇曳,脑海中浮现的是神农庙雪夜初见罗密之景。

    而今罗密即将离去,他虽不舍,却也明白——那是属於罗大哥的江湖,而自己的江湖,才刚开始。以目前的能力,决计cHa不上手。

    深夜独语,崔少云暗自叹息,若能早几年出生,或许便能帮上他。可转念又想——即便如此,也未必能与之相遇。愈想愈乱,心中愤慨,翻来覆去,再难入眠。

    直到天sE微亮,他忽地睁眼,望向窗外将破未破的曙光,心念一转,

    罗大哥有他的江湖。可只要我勤修苦练,步步JiNg进,终有一日,也能与他并肩而行,助其解困,共破疑局。

    他深x1一口气,眼中浮起决然之sE,低声自语:「我不愿只在原地,目送别人远去。这入门考核,便是我崔少云踏出的第一步,誓不退後。」

    三日倏忽而过,神农节清晨终至。那日天气清朗,空气里带着春草新生的气息,沁人心脾。罗密整装待发。

    村口处,何修儒与小彤一同送行。

    崔少云不舍,望向罗密,喃喃道:「罗大哥……我也想与你共闯江湖,帮你寻师查案。只是我如今本领太浅,只怕要你照应,反误了大事……」

    罗密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小兄弟有此心,罗某记在心里了。你安心习医,拳脚功夫也不可懈怠。此案难查,未知何时水落石出,待你艺成,再来助我,正合适不过。」

    他向众人一叹,略述师父行踪与黑沼掳童一案,眼下线索稀少,难以深查,只得先往东岭村一探,或许能寻得头绪。

    何修儒道:「罗小友,要是有甚麽线索便以书信连络吧。」

    崔少云热泪盈眶,鼻尖发酸。

    小彤却哇地一声,直接哭出声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喊:「罗大哥,等你查完案子……不,没查完也要回来看我们!」

    说罢,气鼓鼓地噘嘴道:「不然……不然就把罗大哥的房间改成柴房!」

    崔少云低声嘀咕:「真的改成柴房,那罗大哥还怎麽回来……」

    小彤闻言一跺脚,红着眼圈说:「要你管!」

    何修儒轻咳一声,正要开口,罗密却先大笑出声。崔少云也忍不住笑了,小彤眨着泪眼,撇撇嘴,终於也笑了起来。三人谈笑间,总算冲淡了些许离愁别绪。

    罗密随後俯身,m0了m0两人头顶,柔声应道:「我记着了。」

    说罢,转身挥手,便自去矣。

    崔少云快步跟上,两人并肩走向山道。一人出村,一人上山,茫茫江湖,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可再相见。

    临别前,罗密忽而回望,道:「小兄弟,我去了。这第二次考核难不倒你,遇事只管想想这一月所学,必有助益。」言罢,大步离去。

    崔少云伫立原地,望着罗密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没入林道尽头,方缓缓转身,踏上登山之途。

    春初时节,山道残雪未尽,草木却已吐出新芽。

    崔少云独自行於山径,呼x1间混杂着泥土、冰雪与新叶的气息,凉意钻入x腔,令他JiNg神一振。脚下的泥泞时而松软、时而结冰,每一步都需留心踏稳,稍不注意便会滑落山坡。远处传来山鸟清脆的啼声,与自己急促的呼x1交错,像在为这条未知的路伴奏。

    望着那些破雪而出的nEnG绿,他心中涌起一GU无名的坚毅。天地万物尚且不肯屈服於寒意,他又岂能退却?背後传来微风裹着寒气,像在催促他快些前行。

    行至午时,他抵达神农庙前,脚步微顿,仰首望向庙门匾额,不禁想起一月前风雪夜里与罗密、何修儒初识於此的情景,如今独自重返,x口既有惆怅,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激昂。

    甩了甩头,他将那份离愁压回心底,迈步入内。肩上的行囊因长途跋涉而压得紧紧,汗水沿着脊背缓缓滑下,与山风一碰,便化作阵阵寒意。他取出乾粮果腹,暗忖:「已行大半日,攀崖采草定须全力以赴,不如早些歇息,养JiNg蓄锐。」

    次日拂晓,寒气像薄雾一样贴在肌肤上,他便起身整备,先行前往父亲坟前拜祭。晨雾在脚踝间缓缓飘荡,他一步步走到坟前,跪下,额头触地,叩首三次,声音沉在泥土与雪水之中。

    低声道:「爹,我是少云。修儒师父已收我为徒,今日登山,乃入门之试。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平安归来。」

    语毕,他抬头望天,东方已隐隐泛白,如新页被翻开的一瞬。他深x1一口冷气,x中热意却渐渐涌起,心神沉定,毅然转身,朝孤云山奔去。

    山路上,脚下的枯枝与薄冰交错,发出细碎的响声。呼x1间,带着松针与泥土的清冽气息,让人不由清醒几分。风从山腰而下,掠过耳畔,彷佛在催促——快些、再快些。

    远处山影静立不语,更如一位古老的守门人,等着他踏出这一步。崔少云的脚步在山道上越走越快,呼x1渐重,心跳如鼓——不只是因为赶路,更是因为,他明白这一日,将是踏入江湖的真正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