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这不是错觉,这片墓地真的发出了声响。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我强迫自己压低呼x1,循着声音的方向寻找,直到远处微弱的火光映入眼帘。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躲在一座墓碑後,悄悄窥视前方的一切。那些残存的老鼠围绕着火光,似乎正忙碌地做着什麽。清晰的交谈声从牠们之中传了出来:
「绑好了,可别让他逃脱……」
「他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是为了族群……」
嘶哑的低语伴随着火光闪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木杆——一只老鼠被牢牢绑在上头,底下燃起星星火花。即使牠身形消瘦、奄奄一息,我依旧一眼认出——这正是当初在地洞里带领我的那只老鼠。
而围在周围的老鼠们,身上披挂着焦黑的布匹,或是戴着熏黑破损的珠宝,模样既狼狈又狰狞,却仍高举着火把,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
「今天,我们的族群遭受了难以言喻的迫害,而罪魁祸首——就是引领灾厄进入领地的大罪人!为了族群的未来,为了我们不再陷入苦难,我们将赐予大罪人至高无上的救赎!用生命,祈求族群的兴盛与和平!」
牠们的声音此起彼落,最後,一只头戴戒指拼凑成的皇冠的老鼠缓步上前,牠的王冠早已被火燻得漆黑,但这并不影响牠的气势。牠举起火把,指向那被绑住的老鼠,示意牠最後开口说话。
被绑在杆子上的老鼠剧烈地喘息着,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气力,却仍竭力挣扎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所做的一切……」
牠停顿了,彷佛在思索,又像是无法启齿。下一秒,牠突然激动地吼道:
「我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为了族群!为了我们!我们啃食屍骨、捕猎人类,就是为了不再同类相食!我安分守己,尽心尽力履行我的职责——为什麽……为什麽我却成了族群的罪人?!」
牠的声音嘶哑而绝望,却没有人回应,只有火光在牠瞳孔中摇曳,如烈焰即将吞噬一切。为首的老鼠微微摇头,语气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
「是,我们的确派你去寻找食物。但……你带回来的东西,却差点毁了我们整个族群。多少孩子,因为你的疏失而失去X命?这是你的罪孽,也是你的命运……若是真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
话音落下,牠举起火把,点燃了杆子。
瞬间,杆子上涂满的YeT助长火势,火焰如饥似渴的猛然窜升,化作吞噬一切的烈焰。
凄厉的惨叫声在静谧的墓园里回荡,撕裂了夜的沉寂,火光映照出扭曲的身影,焦味迅速弥漫四周。然而,围观的老鼠们依旧沉默,没有怜悯,没有动摇,只有火焰燃烧时噼啪作响的声音,如同一场审判的掌声。
风拂过墓园,带来诡异的宁静感,彷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而我,就这样呆坐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明可以转身离去,明明该逃离这一切,可不知为何,我却像被某种力量禁锢住,鬼使神差地留下来,看着这场处刑直到最後。
火光映入我的眼帘,烧焦的气味钻入鼻腔,随风摇曳的火舌T1aN舐着破败的夜sE……这场审判无关正义,无关善恶,只是族群为了存续而割裂自身的一部分——残忍而可笑,荒诞而凄凉。
待那群老鼠散去,现场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屍T,蜷缩在杆子上,如同被遗忘的残骸。余烬仍散发着热气,使我无法轻易靠近,只能呆呆地看着,直到冷风轻抚过这片墓园,将一切的躁动压回寂静,彷佛刚才的审判从未发生。
我犹豫了一会儿,终於走上前,试图将那只老鼠从杆子上取下。
然而,牠的身T早已僵y,如同被烧焦的r0U块,一碰就有碎裂的迹象。我试着小心翼翼地剥离,但稍一用力,焦黑的躯壳便裂开,露出焦脆的骨头。我沉默了片刻,最後放弃了这种愚蠢的挣扎——牠已经无法与这根杆子分开了。
所以,我选择将牠与杆子一同带走。
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不知道。
牠欺骗过我,甚至背叛过我,但当我看着这副残破不堪的遗骸时,内心却无法对牠彻底厌恶起来。我宁愿相信,那只是牠别无选择的结果,而非出於本意。
墓园的尽头有一片未被占据的土地,泥土松软,适合作为安息之地。我没有工具,只能徒手挖掘,泥沙渗进指甲缝隙,冰冷Sh润的触感沿着指尖漫延上来,让手指微微颤抖,但我没有停下来。
不需要理由,也说不清理由。
只是觉得……太可怜了。
太可怜了。
完成这一切後,我退後一步,静静地凝视着那座微微隆起的土堆。它如此不起眼,彷佛下一场风雨便能将它抹去,连同我此刻复杂的情绪一起掩埋在这片冰冷的土地里。
但就在这时,我瞥见泥土间微微闪烁着什麽。
一道微弱的金光,在沙土间闪烁。
我皱起眉,伸手拨开表层的泥土,露出了一把金hsE的钥匙。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早已等候在这里,不知为何存在,也不知何时出现。
这里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它是怎麽来的?
我无法理解,但还是伸手将它捡起,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一GU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与这墓地的寒意融为一T。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也不知道它能开启什麽——但我还是将它收好。
我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告别那座属於老鼠的坟墓後,我继续研究起墓碑上的铭文。这里安葬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我认识的,但他们的生平却出奇地相似,每一段简短的记录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关联X,像是刻意隐瞒了什麽——一些我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如愿进入了领主家成为nV佣,为此,我愿意献出鲜血,以换取家族的荣华富贵与幸福??」
——「身为一名身无分文的流浪汉,领主也愿意收留我,让我有工作和住所,这样的恩情,我愿奉上鲜血来报答??」
——「痛失Ai子的痛苦,没有人能理解。为此,我要让所有人都承受这份痛楚,不论是那些怪物,还是支持怪物的人,全都要以血的代价来偿还。」
每一行字都像是在呢喃低语,彷佛Si者在诉说着他们生前的信念,又或者,是某种无法违抗的誓言。但无一例外,这些都与「血」有关。
更让人不安的是,这座村庄从来不是领主制——至少现在不是。那麽,这些碑文所提到的「领主」究竟是谁?又或者,这里曾经发生过什麽,才让村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从奇怪到猜疑,这村庄渐渐变得陌生,彷佛成了我不再认识的地方。从怀疑希思莉丝那刻起,无尽的疑问便如瘴气般蔓延。究竟从何时起,整个村子便浸润在猜忌之中?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心中不禁问道——难道这整座村庄只是一个谎言,而我,不过是被谎言所圈养的羔羊?
不,我不能如此消极……
即使一切都是谎言,我也必须一窥究竟,那隐藏其中的秘密,我有权知道真相。
很快,我重新振作起来。既然村民的墓碑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医生与这个村庄之间存在着不可忽视的联系。只要解开其中的谜团,所有线索必定会串连成一个完整的答案。
我在屋内继续探索,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让我有些分神,呼x1也变得沉重起来。这GU不适的感觉一直持续,直到我发现了一间紧闭的房间。单调的房门静静矗立着,当我转动门锁时,「咖啦」一声清脆的响动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直觉告诉我,所有答案正隐藏在这扇上锁的房门後。
此刻,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那把钥匙的出现在催促着故事的发展。我握着那把金hsE的钥匙,内心犹豫不决,泥沙在指缝间摩擦,令手感生出一丝不适,但我依然不断抚弄着它。怀着无数的不确定与迷茫,我将钥匙cHa入门锁。当转动它时,发出了不协调的声响。我的心情既放松又充满烦恼,矛盾的情绪在思绪中不断摩擦着,彷佛在预示着未知的命运。
「你想进去是吗?」
医生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我猛然一震,身T不由自主地颤抖。他那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压迫感如cHa0水般从头顶蔓延而下。尽管心中涌起恐惧,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勉强回应道:
「这里不准我进去吗?」
「不……我答应过的,请随意。」
话音未落,医生从容地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钥匙,轻轻一转便解开了我面前紧锁的门。医生并未跟上前,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示意我进入。我凝视着他的身影,眼中充满疑惑与不信任,但还是加快脚步,走进了那扇门後的房间。
房间内收拾得相当整洁,宛如一间诊疗室。然而,从厚重的灰尘看来,显然已久未启用。我随手翻起架子上的纸张,这些泛h且缺角的文件在岁月沉淀下显得破旧不堪,但字迹依然隐约可辨:
——「诊断报告:病例编号****
於*月*日,患者吐出约1升黑sE血Ye,这已是第11起病例。检验结***,血Ye中并未检出不明物质,但整T呈现胶状及***状态。该血Ye完全无法供用,且具有极高传染X,仅仅持续了***。」
好几张纸上都是类似的病例报告,直到我翻到一本JiNg装的黑皮书,里面记录着这数年间我从未听闻的故事:
——*月*日:
传染病已经蔓延了好几个月,我们被外界彻底隔绝。眼看着家人与朋友一个个因这场疫病离世,我无力回天,时常自责:为什麽生病的人总不是我?为何要让我孤身承担生存的痛苦?
——*月*日:
面对连绵不绝的Si亡,我已渐渐麻木。每当一具冰冷的遗T送来,我只忧虑着还有何处能安葬这些失去生命的灵魂。偶尔,我会惊讶於自己的冷漠,但随即又被这Y郁的氛围吞噬。或许……这正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未能挽救那些患者。
——*月*日:
村民们……所有人似乎都已经疯了。在疾病的b迫下,人们陷入无尽恐慌,开始互相攻击。明明当初他们曾如此欢迎我们进入村庄,怎会走向今日这般凄惨的局面?是报应?又或是诅咒?还是神的惩罚……?
故事只写到这里,後续戛然而止。这本书显然属於医生——可能是他的日志,也许是某种纪录。那地底世界与村庄之间曾有着难以辨识的联系,究竟是何种事件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我紧张地翻动着那空白的书页,页上毫无笔迹与记号。突然,一张照片从中掉落,我急忙伸手捡起。那泛h的黑白照片上是一群人,由於岁月的侵蚀,脸孔变得模糊难辨,但其中有一个人却格外熟悉——他正是巴狄.布罗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