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南京。”陆承压低帽檐走进便利店,对柜台后不停打瞌睡的店员说道。
“四十。”
店员正要从柜台里拿,陆承喊住他,低声说道,“算了,拿红塔山吧。”
“十四。”店员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两盒烟拍在桌上,连带着一旁的付款码。
陆承平时都cH0U的是玉溪和利群这种的,偶尔能蹭上阮泽明的华子cH0U两根,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要求了,cH0U烟主要是为了提神和解瘾,目的达到就行。
陆承蹲在便利店门口,点起一根烟,埋头刷着手机。他把自己的车挂在二手车平台上后有不少人来问过他,都没达到他的心理预期,他还想再等等。
车卖了也没关系,京城的公交地铁不少,大不了他以后早起一会儿,在路上多站一会儿,车卖了,这样还能省下一笔油钱。
陆承被烟呛得咳了几声,打开了招聘软件——他想找个兼职。
陆承学历不高,但京城的兼职不少,陆承给不少影视幕后助理之类的兼职投了简历,对方一看陆承的名字和照片,无一例外地全部退回了。
给出的理由很委婉:他们不收目前合同未到期的汇星签约艺人。
兼职行业其实没有这个规矩,这仅仅只是他们拒绝陆承的理由罢了。
踩灭烟头,陆承蹲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了一团,他的胃又开始痛了。这些天每天他只吃一顿饭,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从前在学校里常吃的咸菜馒头,又被他重新拾起来当作正餐。
现在的陆承,连外卖都不舍得点了。
十月的尾巴在京城骤降的气温中悄然来临,近一个月,陆承都没有接到戏,汇星给他发的那些微薄底薪连养活他自己都不够,现在陆承的收入,b他刚入行时还要惨淡。
没有导演和制片人找他拍戏,没有兼职单位肯要他,他还需要大把的时间陪在他母亲身边,照顾她,帮她喂饭端尿。
会熬过去的,陆承每天都在劝自己。
这天,陆承像往常一样,靠在医院楼梯间的墙上cH0U烟,这狭小的一方天地,承载过许多人每一个烦闷的夜晚,或男或nV,或老或少,都曾在这个楼梯间抒发过自己的忧郁,从这里出去,他们要面对的是躺在病床上或是手术间的亲人朋友,是残酷的生活。
陆承捧着手机,阮泽明艺人账号的最新发帖停留在他一个多月前更新的那条。
“给某人准备了惊喜,他肯定喜欢。”
图片中的阮泽明捧着一束玫瑰,用他常用的直男角度拍了一张大脸自拍。他的眼睛弯着,看向镜头的目光被数不尽的Ai意填满,脑袋上的Si亡顶光照得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在发亮,头顶深棕sE的长寸打理成好看的形状,明显准备和什么重要的人赴约。
这条帖子是在陆承生日当天发的,阮泽明谨记他们不能公开关系的约定,可阮泽明是那么一个Ai显摆的人,就连他心里装着什么人,都忍不住想告诉全世界。
句句都没有他的名字,句句都有他的影子。
陆承看着图片里傻笑的阮泽明,也跟着笑了起来。就算他拍照的角度再怎么奇怪,一张无Si角的脸依旧是那么帅气。
他想阮泽明,好想好想。
命运总不会抓着一个人欺负,和那些砸了钱进去人却没救回来的家庭相b,陆承还算b较幸运的。
给医院的存款账户又汇了一笔钱进去,陆承攥着卡坐在长椅上发呆。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陆承就这么靠坐在冰凉的金属长椅上睡着了。
还未进入这个久违的长梦,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乍起,响了好几声,陆承才被身边的人推醒。
接起电话,这些日子悬在陆承头上的铡刀,随着电话那端的声音,重重落了下来。
他最不希望的,最害怕的事发生了——莫迎春出现了术后严重的并发症,脑血管痉挛和肺部感染。
莫迎春从上次术后苏醒,还没来得及和陆承说上一句话,就再次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费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是陆承卡里最后的钱。
被医生告知,病人可能会有很大的概率变成植物人状态,后续的康复和护理,是一条用钱铺成的,看不到头的路。
陆承想也没想就签了字。这是他的母亲,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到作为儿子的责任。
这次,陆承彻底没了退路。能不能还上欠白挽忆的钱还是个未知数,他很快就要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了。
看着莫迎春再次被推进icu后,陆承打开手机,同意了最近一位出价买他车的买家。
原价十五万的车,被陆承五万块钱卖了出去,这些钱,仅仅够他母亲在icu躺三天。
夜深人静的走廊里,陆承把Sh掉的衣袖捂在他隐隐发痛的胃前。
陆承不是一个Ai哭的人,十几年前,他父亲丢下他们母子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时,陆承一句话也没说,一滴泪也没落。那时候的他就在想,自己以后再也不需要“父亲”这个角sE出现在他的人生中。
他自己就可以撑起这片天。
天边渐露鱼肚白,陆承忍着恶心,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系的电话。
“陆老师,稀客啊。”
隔着电话,陆承就已经想象到了经纪人丑陋的嘴脸。
“你上次说的那个直播……还有名额吗?”
“哎哟喂,您不是演员吗?不是不g这个吗?”经纪人刻意加重了“演员”两个字,冷笑一声问道。
陆承忍下怒火,咬着牙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有,你一会儿来公司,等我开完会给你发直播的规矩和要求。”对方冷哼着挂断了电话。
陆承在汇星大厅等了近两个小时,才等到经纪人从会议室出来。
“喏,”经纪人甩了一份纸质文件给他,“自己看,直播地点在公司,隔壁楼新修了几个直播间,你去找领导申请一个,在新平台注册账号,就可以开始播了。”
“规矩都写在上面了,有违反同样要扣钱,你自己慢慢看吧。”
经纪人没分给陆承一个正眼,把文件丢下就走了。去申请工作间的事本来应该由经纪人去办,但他不想去帮陆承做这些,没有原因。
陆承仔细了文件,做直播的要求不算多,提成和待遇也和经纪人口中提到的大差不差,以粉丝的打赏和送礼为主。
直播大部分是单人的,如有需求可以和领导申请偶尔开放双人直播,双人直播不难理解。单人直播的话,需要的东西和道具会b较多,不过这些都是公司提供,主播只需要回应粉丝的评论,对附加打赏的要求言听计从。粉丝的要求在后台都是有审核制度的,不过分的要求才可以通过审核展现在屏幕上,不然太过为难的要求,艺人们很难做到。
直播间分等级,有些接受尺度b较大的主播们会选择审核制度较轻的内容,直播内容什么都有,这种直播间里的观众胆子也b较大,要求也会变态一些,当然这种直播的收益也差不了。
付出和收获都是成正b的。
对于这种东西,陆承接受度算中等,他挑了一个自己接受范围内的等级,把自己的申请提交给了领导。
汇星办事的效率很快,当天下午,审批就下来了。
陆承窝在厕所cH0U了半包烟,才总算进了汇星分配给他的工作间。工作间里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设备已经架好了,他正在收拾待会儿直播时需要的道具。
“你第一次直播,我帮你做准备工作,以后你每天开直播之前,这些都要自己收拾,”工作人员见陆承进来了,头都没抬,语气冷漠地说道,“每周二到周日晚上都要准时播,四个小时就够了,周一休息。”
这些文件里都有写,陆承没说话,进了工作间的浴室。
冲完澡,陆承看着镜子里自己疲惫的脸庞,把冒出来的胡茬刮了,又简单擦了些润肤r,把这些天没来得及剪的指甲修理整齐,简单裹了一件浴袍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