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穿越小说 > 三国工程师 > 第九十七章《四海扬帆》
    夜,深沉如铁,彷佛连月光都被这座破败县城的绝望气息所吞噬。合浦县衙後院,那间临时充作度支曹官署的厢房灯火早已熄灭,然主簿费观却毫无睡意。方才虎啸营副营长李牛那沉稳如山的声音犹在耳畔:「费主簿,主公有请,速去书房议事!」

    主公深夜召见,必有要事!费观提灯快步穿过寂静的回廊,向着主公林睿的书房走去。夜风微凉,吹得他衣袂飘飘,心中却是充满了未知。他知道,主公的每一次深夜召见,都可能意味着一场新的、足以改变合浦命运的风暴,即将来临。

    推开书房的虚掩木门,一GU混杂了墨香、桐油灯味与淡淡药草气息的暖流迎面扑来。只见林睿并未安睡,依旧独自一人,玄衣广袖,立於那幅巨大的、绘满了山川河流的合浦舆图之前。他身形挺拔如松,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几分孤寂,却又蕴藏着一GU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气度。他似乎正对着舆图上的某一点,久久地凝视着,那深邃的目光,彷佛已穿透了夜sE,穿透了时空,正在与某个无形的敌人,进行着一场关乎生Si的无声棋局。

    「主公。」费观轻唤一声,躬身行礼。

    林睿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半分疲惫,那双在灯火下亮得惊人的眼眸之中,反而燃烧着一GU异样的、近乎灼热的光芒。「幼台,你来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却带着一GU不容置疑的力量,「白日军校庙算之困,想必你也已知晓。我军虽初具雏形,然於敌情,却如同盲人m0象,处处受制!加之新城、扩军、工坊、学堂……桩桩件件,皆需海量钱粮支撑。公琰先生虽能运筹帷幄,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等身处南海之滨,坐拥地利,却如同坐井观天,耳目闭塞。长此以往,不用等江东猛虎或是士壹毒蛇出手,我等便要先困Si在这合浦一隅之地!我意…」

    林睿猛地一挥手,指向舆图之上,那条自合浦港蜿蜒而出,连接交州各郡,乃至更远方的、代表着商路的虚线!「我意已决!即刻起,正式成立——四海商行合浦分部!」

    费观心中剧震!他虽早已料到主公必有後手,却未曾想,竟是如此石破天惊!商行?在此百废待兴、强敌环伺之际,竟要分心於商贾之事?

    林睿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幼台,你莫要小觑了这商行二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GU指点江山的豪迈气概,「此商行,於明处,乃我合浦之利刃!我要将我合浦之JiNg盐、烈酒、琉璃,乃至未来之钢铁、纸张,化为源源不断的金银,充实府库,以为我以商养战之根基!」

    「而在暗处,」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却如同惊雷般,在费观的心头炸响,「它将是我刺破黑暗的眼睛,是我监听八方的耳朵!我要以此为掩护,织就一张……一张覆盖交州、江东,乃至荆州、中原,无远弗届的情报大网!」

    费观倒x1一口凉气!他深谙理财之道,对商行之利自然一点即通。将合浦这些独步天下的奇货销往各地,其利何止百倍?然则,以商行之名,行刺探情报之实?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但其间的风险,亦是……骇人听闻!一旦暴露,便是通敌叛乱的滔天大罪!他不由得嗫嚅道:「主公……此举……是否……过於行险?商贾之事,本就利弊难测,若再牵涉情报……恐……恐引火烧身啊!」

    「险?」林睿冷笑一声,那笑容之中,充满了对乱世法则的深刻洞悉,「幼台,你我身处的这个世道,何处不险?步骘的yAn谋,士壹的毒牙,哪一样不是悬在我等头顶的利剑?与其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不如放手一搏,自掌乾坤!情报,便是我们在这黑暗棋局中,唯一能够抓住的光!经济,便是我们能够持续博弈下去的、最坚实的後盾!二者,缺一不可!」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费观被林睿那GU破釜沉舟的气势所感染,心中最後一丝犹豫也被点燃。他深x1一口气,走到舆图之前:「主公既有此决心,观,自当竭力辅佐。依属下之见,商行初立,当以稳妥为上。商路……」他手指点在舆图之上,「可先试水交州内部,如郁林、南海等郡,民风较为淳朴,官府亦相对友善。待站稳脚跟,再徐图向北,打通荆州商道,甚至……沿海南下,与山越诸部贸易,亦不失为一条财源。」

    林睿点了点头:「公琰先生亦有此意。水陆并举,方为上策。」他随即阐述了情报网络的构建思路:「商队流动,便是最好的掩护。每到一处重镇,便以开设分号、货栈为名,设立据点。人员无需太多,三五JiNgg即可。明面上经商,暗地里则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凡当地之政令变动、军队调遣、粮价波动、民情舆论,乃至於……官场秘闻,皆需一一记录,定期汇报。」

    说到此处,林睿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光芒。他指着舆图上,合浦东南沿海那片标示着危险的区域。

    「然则,yu取其利,必承其险。」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意……由商行出面,主动接触……那些与士壹有所g结的海寇!」

    「什麽?!」费观大惊失sE,几乎要跳起来,「主公三思!海寇乃亡命之徒,与之交易,无异於与虎谋皮!况且,此事若被士公或江东知晓,後果……不堪设想啊!」

    「我知道。」林睿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此乃险棋,然,亦是破局之关键!士壹g结海寇,如同在我合浦身侧,埋下了一颗毒瘤!若不能尽早探清其虚实、拔除其根源,则我等寝食难安!雷续所探情报,终究是雾里看花。唯有深入虎x,方能得虎子!」

    他看着费观那依旧充满忧虑的眼神,解释道:「我并非要与之同流合W。商行只会向其出售部分无关痛痒之物,如JiNg盐、烈酒、布匹,绝不涉及粮草、兵器、铁料分毫!以此为饵,一则可麻痹对方,二则可藉机m0清其实力、巢x所在,三则……」他嘴角g起一抹冷笑,「或可在其内部,安cHa下我们自己的人手,甚至……挑拨离间,令其自相残杀!」

    费观听得是心惊r0U跳,却也不得不承认,主公此计虽险,却是直指要害!他沉Y许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主公既有万全之策,观……自当遵从。只是,行此事之人,必须胆大心细,智勇双全,且……绝对可靠!」

    「正是此理。」林睿点了点头,「此事关乎我合浦生Si存亡,非寻常之人所能胜任。不知幼台兄心中,可有人选推荐?」

    费观闻言,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便是自己那位刚刚收下的义子——费计。那少年虽年纪尚轻,然其算学之天赋,心思之缜密,乃至於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忠诚,都让他印象深刻。只是……此任务实在太过凶险,让他一个做义父的,如何能忍心将其推入火坑?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费计的才g与品X,向林睿如实禀报:「主公……属下倒有一人……乃是属下新收的义子,名计,字经国。此子天赋异禀,於算学一道,有过目不忘之能;且心思缜密,行事稳妥,对主公更是……忠心耿耿。只是……他年纪尚轻,阅历不足,恐……」

    「哦?竟有此事?」林睿闻言,眼中亦是闪过一丝惊讶。他听着费观娓娓道来,那个能从混乱账目中一眼看出猫腻的孤儿少年,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英雄自古出少年!公琰先生当年出仕,亦不过弱冠之年。阅历不足,可以磨练;忠诚与天赋,却是千金难求!就他了!」

    林睿当机立断:「即刻起,任命费计,为我四海商行合浦分部大掌柜!总领商行一切事务,直接向你我二人负责!」

    费观心中虽有不舍,却也为主公这份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气魄所折服,躬身领命。

    当晚,林睿便将费计单独召至书房。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突然被委以重任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年,林睿并未立刻谈论商行之事,反而先是考校了他一番算学与度支曹的实务。费计对答如流,条理清晰,其间所展现出的才华与潜力,更是让林睿暗自点头。

    「经国,」林睿的语气,变得无b的郑重,「今日,我将传你一套本门……嗯,本商行之秘法。此法,关乎我等未来之兴衰成败,乃至无数人的身家X命。你,可能守口如瓶,做到絶不外泄?」

    费计看着林睿那严肃的眼神,立刻跪倒在地,声音虽然稚nEnG,却充满了决绝:「请主公放心!经国若泄露半字,甘受万刃分屍之刑!」

    林睿亲手将他扶起,这才将那本早已准备好的《春秋》密码本,以及那套数字加密之法,一字一句地,亲自传授给了他。「……记住,页码、竖行、字数,三者缺一不可。密码本每年更换,代号亦随之而变。此法,便是我们日後传递核心机密的、唯一的凭证!你……可都记下了?」

    费计聚JiNg会神地听着,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他那颗对数字无b敏感的大脑,几乎是在瞬间,便领悟了这套加密T系背後那令人拍案叫绝的奥妙!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神sE庄重无b,明白自己此刻肩上担负的,已不仅仅是算盘珠子与金银铜钱,更是……合浦未来的耳目与咽喉!

    交办完商行这件关乎「利」与「密」的头等大事,林睿只觉心神俱疲。那种时刻游走於刀锋之上的紧绷感,几乎要将他的JiNg神压垮。他暂时放下案头堆积如山的公务,信步走出了令人窒息的县衙,向着城南那座早已成为合浦百姓心中圣地的「平价医坊」走去。一方面,他确实需要与吴普先生商讨医学院的选址与课程设置;而另一方面,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那颗疲惫的心,正下意识地,去寻找那一抹能给予他片刻安宁的淡青sE身影。

    初夏时节,医坊之内更是人头攒动。求医问药的百姓络绎不绝,院中临时搭建的粥棚前也排起了长龙。吴普先生依旧坐镇内堂,为那些病情较重的疑难杂症把脉开方,神情专注而慈和;而吴涟,则在外堂,耐心地为排队的百姓施针、换药、讲解着日常的防疫常识。她身着素雅的青sE长裙,身形在忙碌的人群中穿梭往来,便如一朵濯濯青莲,於浊世之中,散发着圣洁而温暖的光辉。看到林睿到来,她那双清亮的眼眸之中,明显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随即又迅速地敛去,恢复了那份属於医者的沉静与专业。

    林睿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看着她为孩童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她为老者缠上乾净的纱布,看着她那双纤细而有力的手,在病患的x位间,灵动地跳跃。不知为何,他那颗因为权谋算计而变得冰冷坚y的心,竟在这一刻,悄然地,柔软了下来。

    待吴涟稍稍得空,林睿才上前,将吴普先生请至後院僻静处。三人落座於一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下,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果香。林睿将自己关於建立集诊疗、教学、制药、防疫於一T的「医学中心」的长远构想,向吴普和盘托出。「……学生以为,医学院当设於大学城艮位附近,依山傍水,便於采药静修。课程当涵盖基础医理、草药辨识、脉象诊断、针灸推拿……若有可能,睿还想加入一些……关於人T内部构造与外科清创缝合的基础知识。」

    吴普听得是目瞪口呆!他虽是华佗高徒,医术JiNg湛,然其所学,终究未脱传统中医之窠臼。林睿口中那些关於「解剖」、「消毒」、「缝合」的理念,简直是闻所未闻,却又隐隐让他感觉到了一扇通往全新医学殿堂的大门!他沉Y许久,最终还是对林睿那份敢於突破传统、心怀万民的宏大设想,表示了由衷的敬佩与期待。

    吴涟端来了刚刚沏好的清茶。林睿看着她,关切地问道:「医坊如此繁忙,涟姑娘近来……可还安好?切莫过於劳累。」

    吴涟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多谢子明关心。救Si扶伤,乃医者本分,不敢言累。倒是你……」她的目光,落在了林睿那身略显单薄的衣衫之上,眉头微蹙,「近日风大,夜间寒凉,切莫只顾公务,忘了添衣。你肩上旧伤虽愈,但也不可再轻易动武,更需……保重身T。」

    两人目光交汇,虽无半分亲昵之举,然那份在生Si与共中滋生出的、超越了寻常夥伴的情愫,已在空气中,悄然流淌。那关切的眼神,那温柔的叮咛,便如初夏最和煦的风,轻轻拂过心田,留下点点涟漪。

    夜,再次深沉。林睿独自一人,回到了县衙的书房。白日里商行的决策犹在耳畔,医馆的温情亦暖在心头。他知道,四海扬帆,前路漫漫;杏林春暖,亦需细心呵护。这合浦的基业,正如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需要他倾注全部的心血去浇灌。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轮逐渐饱满的、清冷的明月,眼神变得异常深邃。商行已立,人才初备,军队在练,工业在兴……然则,这一切的根基,终究在於「人」。如何将这数万,乃至未来数十万的百姓,真正地,拧成一GU绳?如何让他们,从一群散乱的、只知埋头求生的个T,变为一个有归属感、有荣誉感、能够为了共同目标而奋斗的集T?

    他深x1一口气,猛地转身回到案前,铺开一卷崭新的、由自家工坊刚刚造出的、洁白而平整的合浦纸。他拿起那支早已被他视为思想武器的炭笔,不再犹豫,开始奋笔疾书!

    烛火跳跃,映照着他那无b专注的侧脸。他笔下的,不再是奇巧的机械图纸,也不是感X的诗词歌赋,而是一行行充满了力量的、关乎户籍登记、身份证明、权利义务、管理考核的、全新的政令条文!

    夜风穿窗而入,吹得纸页哗哗作响,彷佛在为一场即将席卷合浦,乃至更远地方的、更为深刻的社会变革,奏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