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裹挟着凛冽的北风,如期而至。
乔听雪的肚子像吹气般隆起,五个月的孕态已十分明显。孕激素的波动、工作的不顺,以及对未来的焦虑,像几GU绳索绞在一起,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脾气变得Y晴不定,那层温婉的表皮再也维持不住,多数怨气都撒在了最容易触及的目标——戚卫东身上。
起初,戚卫东还能耐着X子哄几句,用“快了快了”之类的空头支票敷衍。但次数一多,加之罗思萍那边如同跗骨之蛆,怎麽都甩不脱,他也彻底烦了。
家,这个他曾经试图构建的避风港,变成了b办公室更令人窒息的地方。他开始以“加班”、“应酬”为藉口,越来越晚归,甚至夜不归宿。
至於那套早已装修完毕,通风了数月的婚房,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乔听雪提过几次,戚卫东总以“还有细节要修改”、“刚装修好,甲醛对孕妇不好”为由推脱。
真正的症结,两人心知肚明——戚无咎。
这个儿子,b他预想的要优秀和乖巧,但也因此,更像一个无法定位的变数。
他们最初的规划里,或许有一起生活的模糊概念,但当现实的压力接踵而至,这个多出来的,与麻烦根源紧密相连的少年,便成了横亘在通往新生活道路上的一块显眼绊脚石。接纳他,意味着要永久地背负起与过去连接的麻烦;不接纳,于情於理又说不过去,更何况乔听雪对他还抱有同情。
僵持中,乔听雪对结婚的渴望达到了顶峰。没有那张纸,她的一切都不安稳。她开始频繁地哭闹质问,将戚卫东b得无处可逃。
“离不了!那疯nV人就是不签字!我能怎麽办?你去跟她谈?!”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戚卫东被b到墙角,口不择言地低吼。
客厅里瞬间Si寂。乔听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流。
一直如同背景板般沉默地坐在沙发角落的戚无咎,就在这时,缓缓抬起了头。
他放下手里一直假装在看的书本,站起身,走到面红耳赤的戚卫东面前。他的表情很平静,声音也不大,却清晰地斩断了空气中紧绷的弦。
“把离婚协议给我。”他说。
戚卫东一愣,皱紧眉头:“你要做什麽?”
“我会让她签。”戚无咎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去跟她说。”
戚卫东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荒谬感:“你?你去有什麽用?她连我的话都不听……”
“给我。”戚无咎重复了一遍,没有解释,没有保证,只是伸出了手。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戚卫东与他对视了几秒,一种莫名被自己看不上的儿子看轻的烦躁涌上心头,加之被乔听雪b得实在没了办法,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地,从公事包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离婚协议,塞到戚无咎手里。
“行!你去!我看你能有什麽本事!”他语气冲得很,带着一丝等着看笑话的恶意。
戚无咎没再多说一个字,接过协议,转身回了客房。
戚无咎带着那份协议,回到了那个他逃离已久,充斥着腐朽记忆的家。
他特意挑了一个白天。yAn光很好,透过灰尘飞舞的空气,照亮了屋内一片狼藉。他知道,身为高三生的闻笙,此刻一定在学校为前途奋斗。他不会遇到他。
他的目标明确,只有一个人。
过程不得而知。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歇斯底里的对抗。
当戚无咎再次从那个家里走出来时,yAn光落在他身上,他手里拿着那份协议,在nV方签名处,是罗思萍歪歪扭扭却清晰无b的名字。
他没有在那个如同地狱般的家中多停留一秒。
他去了隔壁,闻笙的家。用他藏了许久的备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那扇门。
屋子里很安静,积着一层薄灰,带着主人久未归来的清冷。一切仿佛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又仿佛什麽都不同了。
他没有动任何东西,只是走到闻笙房里的书桌前,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本空白的算数本上撕下一页纸。他拿出笔,没有一丝犹豫,低头专注地画了起来。
铅笔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线条流畅而准确,g勒出熟悉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微抿着,总是带着几分嘲弄的唇。是闻笙。
画像栩栩如生,蕴含着作画者深刻入骨的凝视。
画完,他停笔,端详了片刻。然後,他将纸翻到背面,在那一片空白上,郑重地写下一行字:
哥哥,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没有落款。
他将这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确保闻笙一回来,就能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环顾了一下这个他曾视作唯一避难所的房间,然後毫不留恋地转身,关门,离开。
如同一个交付了投名状的战士,他清理了最大的障碍,并向他的君主,发出了即将归来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