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警局一楼已亮起灯光。清晨的值勤日，总b黑夜里的任何时刻更冷清。自动门开合时，只有风声灌进。
阿强站在更衣室镜前，已将制服穿戴齐整。从皮囊内层调整束带，到弹道背心上的无线电固定点，他花了整整十五分钟才让一切回归对齐。
这不是一场化妆，也不是假扮。他正逐渐学会如何「成为他」。
「阿乐，早啊！」走廊上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猎豹瑞奇，手里拎着早餐纸袋。
阿强微微一愣，回头笑了下：「早。」
「今天要跟我搭吗？别走太快，我还没喝咖啡呢。」
这种简单对话，对他而言像走钢索——语气不能太生疏，也不能过於熟稔。
他像个刚进入剧场的临演，台词JiNg准、情绪控制得刚好，但随时可能露馅。
他们一起走进後勤区，阿强观察着瑞奇的一举一动——怎麽开置物柜、怎麽绑鞋带、甚至他吃三明治时会先挑出番茄。
瑞奇边说话边滑手机，时不时还会转头问：「欸，你昨天回报单打了没？」「你知道西区那几个街友搬去哪了？」
阿强几乎每个问题都能接住。他昨晚翻遍了所有备勤流程、回报单格式与警员内部通讯用语。
这些知识本来不属於他，却被他灌输进记忆里，像是植入的训练程式。
他跟着瑞奇巡逻，一起坐上那辆印有七分局标志的巡逻车。
清晨七点的街道还没有完全清醒，垃圾车与清扫员交错忙碌，一家甜甜圈店刚刚开门。
「你那尾巴怎麽……今天卡卡的啊？」瑞奇一边转方向盘一边瞄了他一下，「你以前不是都甩b较高？」
阿强下意识想缩起尾巴，却又怕显得太紧张。
「呃……可能睡太y，还没醒吧。」
「哈哈，行啦，别早上就进备查簿说自己脊椎僵直症。」
瑞奇大笑，阿强陪着笑了下。
他知道这句话安全了，但也明白一个真相：这具身T，他还没完全学会驾驭。
他们停在地铁出口。那里经常聚集几位流浪汉与非法兜售者，是例行盘查路线的一环。
一位穿着破旧羽绒外套的沙皮狗老者，见到他们下车，连忙把脚边的小推车拖往角落。
瑞奇说：「交给你罗，新人要练手感。」
阿强点点头，迈步上前。
他站在那老人面前，语气平稳地说：「先生，这边不能摆摊，麻烦您移动一下位置。」
老人盯了他一眼，缓缓说：「你是新的那个狮子？我见过你。你以前b较不凶。」
阿强怔住。
那不是攻击，却像是一种……记忆的碰撞。这个世界，记得的，是那个真正的阿乐。
巡逻结束後，他回到警局地下车库，把车停回编号22的位置。每一组出车都要记录油量与出勤公里数，他照着瑞奇的方式，一笔笔登录在电子表单上。
这些程序乍看繁琐，实则是警察世界的节奏——谁错一格，谁多空一项，会被立刻看出来。
他扫视停车场。几名警员正在cH0U烟聊天，一名豺狼警员正将水壶塞进警车门侧的弹X网袋。每一个动作他都强记在脑中，彷佛他不是回来，而是潜入。
进入警局主楼时，他从自动门的右侧绕过柜台，那是阿乐一贯的动线。穿越长廊时，他刻意压低尾巴的幅度，让它自然轻晃。
他走进值勤区时，迎面遇到两名刚交班的学长级警员。
「欸，阿乐，今天JiNg神不错嘛。」
「少装了，他昨晚值西区，听说那边一堆偷推手在摆烂。」
他笑笑，点头。「还好啦，队长教得好。」
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吓了一跳——那口气、那角度，就像是真正的阿乐在说。
电梯叮一声打开，里面站着艾登队长。
阿强愣住了一下，立刻压下耳朵，侧身敬礼：「队长，早安。」
艾登微微点头，眼神如常，语气平平：「一起上来吧，早会时间到了。」
他们一起站在电梯内，沉默地往上升。银sE反光墙面映出两道剪影——一头老虎，一头狮子，彼此肩膀之间隔着刚刚好的距离。
电梯里的静默b街上的巡逻还安静。他不敢动，不敢说。那不像审判，反而像一种无形的测试。
门开，艾登先走出去。他脚步稳健、衣摆略带风声，彷佛那件呢料大衣与他已经长在一起。
阿强默默跟上。
会议室就在左转後第三间。那里的墙壁贴着布告栏，里头还挂着上周出勤英雄榜，其中阿乐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望了一眼，心中涌现一种说不清的空洞感。
那不是他赚来的荣耀，但现在却是他维生的盾牌。
警局七分局，上午例行的早会气氛与往常无异。警员们陆续进入B会议室，有的手里拿着咖啡，有的边走边聊天。
阿强也走了进来，穿着整齐笔挺的制服，脸上是经过反覆练习的表情。他的步伐轻稳，手掌压着腰带，正如其他同袍那样。他尽量将尾巴动作维持得自然，保持在「阿乐」过去的范围。
但当他跨入会议室门口的瞬间，他感受到一GU无形的压力——来自会议桌尽头，那头老虎。
艾登。
穿着呢料大衣的他端坐在首位，双掌交握放在桌面，眼神锐利如同封冻的刀锋。
那一瞬，阿强有些迟疑。不是害怕，而是一种不确定——那双眼睛，是不是看透了什麽？
「坐下吧。」艾登开口，语调平静，但语尾微顿。
阿强点头，低声应道：「是，队长。」
他坐下，姿势不卑不亢。左掌仍自然压着腰间，尾巴贴紧椅背，维持过往记录中阿乐的坐姿角度。
接下来是例行的简报与治安更新。他跟着翻开手册，抄录重点，模仿其他警员的反应。当大家笑时，他跟着笑；当艾登冷冷颔首时，他也静静点头。
整场会议进行了四十五分钟。结束时，艾登站起来，扫视众人，目光再次在阿强脸上停留了半秒。
「阿乐，等等来我办公室一趟。」他语气不变，语调平平。
阿强内心一沉。
其他警员看向他，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也有人挑眉示意「加油」。
——
十五分钟後。
阿强站在办公室门口，深x1一口气，轻敲两下。
「进来。」
他推门而入。艾登正站在窗边，背对他，身形高大而沉稳。
「坐下。」
他照做。
艾登转过身，双臂抱x，凝视着他。
「你最近表现不错。」
阿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点了点头：「谢谢队长指导。」
短暂的沉默。
艾登眼神微微一敛。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你，和我记得的阿乐有一点点不太一样？」
那一瞬间，阿强的心跳重重一顿。
「有吗？」他装作惊讶。
艾登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走近几步。
「你以前习惯用左手碰警帽。今天是右手。」他语气轻描淡写，却每个字都像石子投进深水。
阿强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扯出笑容：「可能最近训练太多，左右手都习惯了吧。」
艾登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後微微颔首。
「小心你的细节。你现在穿的是制服，不是戏服。」
说完，艾登没有立刻转身，而是沉默了几秒，补上一句：「我知道你一个人住在宿舍，也没有家人可以靠……有什麽困难，你可以跟我说。」
他的语气不像先前那样锐利，而是带着一点沉重。
「我当你是我带出来的人，就希望你能站稳脚步，别让人觉得你跟不上。」
然後，艾登才转过身，重新看向窗外。
「出去吧。」
阿强站起来，敬礼：「是。」
他走出办公室，门在背後无声阖上。
走廊的空气一下变得冰冷。他知道，这场游戏……开始变得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