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家祖宅的广阔远超厉阳枢这种常年山居的人的想象。若非先前得知此地是蔚家所有,和一些中等山门所占用的土地也不相上下了。
蔚元光一一向他介绍这些土地的得来,只能说蔚家的祖业一点点积累,才有今日之派头,即便蔚元光这个主人不在,也在忠心老仆的打理下井井有序的运转着。
待见过一众上层仆役,蔚元光也换上了一身华服,从平日里那位清冷出尘的蔚道长瞬间变化为气势满满地蔚家少主人。
“我爷爷常年外出,已有多年不曾归家,你在这,便等同另一个主人。”
他牵着厉阳枢略带拘谨的手如往日般柔声嘱托,厉阳枢却一直一派恍神的模样。
望向爱侣依然俊美温柔的脸,他终是用着略带一丝飘忽的嗓音告诉他。
“这里,我好熟悉。”
但他也的确不曾来过蔚家,这里的摆设屋宇于他而言的确是陌生的,但这片土地...莫名的令他不安熟悉。
别人或许不知,蔚道长又怎不知其中缘由,自他获得新生与爷爷赠与的百年功力后他便得知了这座大宅地下,占地面积惊人的试验场。
可惜动用了那宝物后必定引来追踪,爷爷离去的着急,他也只是通过爷爷残留下来的实验记录了解到了一些过往。
譬如他那好兄长蔚越理原来早就接触了蔚家,通过这点蛛丝马迹他发现了厉阳枢,并探查到更为详尽的过去。
他眼中封印的巨宝,便出自厉阳枢的身上。
厉阳枢当然会熟悉这里了,毕竟...他曾被困在这里数十年。
蔚元光早知爷爷过往所做之事,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是隐患。所以,在确认了自己对厉阳枢的心意后,他便早早准备了一个局。
他相信,若是厉阳枢知道他那好哥哥的真实身份,也必定不会介怀。所以他为何不能复刻他们曾经的相处呢?
他若存心讨好取悦一个人,必将人哄得晕头转向言听计从,更遑论此刻加入了十二万分的真心。
厉阳枢还在思考这份熟悉感,他记得林钺同他说过,修仙者的感觉是精准有用的,他觉得熟悉,必然不会是错觉。
只是回过神来见蔚元光眼中流露的关心,再看看面前堆积的一堆宝物,他才察觉自己一直忽视了爱侣。
“抱歉。”
他真心觉得对不住蔚元光,蔚元光却愈发难过的模样。
“你对我永远也不必说道歉,你同我在一起,本就是我勉强来的。我又怎忍心让你不快沉重。”
他说的温情脉脉,见厉阳枢乖巧的看着他,不禁心神一动,抬起他下巴落下轻吻。
轻啄一下的吻随触即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密集的缠吻,蔚少爷抓着厉阳枢的手腕按到自己情欲汹涌的胯下。
一个是没羞没臊,一个是没有常识,理所当然的在客厅亲热起来。
蔚元光熟练的将厉阳枢下肢剥干净,紧接着解自己身上那些繁琐的腰带。玉佩挂饰凌乱焦急的缠在一块儿。
厉阳枢忍不住抬手按住他想暴力扯断的白皙手指,蔚元光住了手,脸上些许急色也随之缓合,他对厉阳枢总是充满了耐心与克制。
“真笨,上衣不脱...也行。”
蔚元光当然知道,只是不想让厉阳枢觉得自己衣衫完整他却衣衫不整的,好似他只是个随便的玩物。
被体贴了一下的蔚少爷心中甜蜜万分,硬胀的分身也温柔亲密的蹭了蹭爱侣露出来的皮肤,厉阳枢敞开腿手肘倚着身后的榻等待蔚元光进来,蔚元光握着硬胀炽热的前端一手掰开雪白的臀缝慢慢推送进去。
他送的缓慢,待全部没入才开始缓慢律动,厉阳枢被他顶的前后晃动,原本一直按在胸口衣襟处的手不得不放开也一同撑着身后。
明明蔚元光看着匀称也不胖,那每一下撞击的力道,却有种要将他穴道撑满磨擦的起火的暴力感。
他微张着唇,眉要蹙不蹙,双眼中也逐渐凝聚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蔚元光也忍的很难受,这样的姿势他要控制着力道便不能尽兴。他单手揽住厉阳枢随着他撞击而跟着轻晃的腰身,用力带动着厉阳枢交换身位。
厉阳枢便跨坐到蔚元光身上,而蔚元光则靠坐在榻上,他轻抚青年腿上细腻的肌肤,微微顶弄催促着厉阳枢动。
厉阳枢湿热的掌心按在蔚元光腹部上,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触到那一块块柔韧结实的肌肉。
腰身有节奏的起伏,伴随着肠肉一松一紧的缩夹,带给蔚元光前所未有的愉悦,他心中本盘算的那些坏主意也在青年一下下的套弄中暂时停歇。
厉阳枢总算克制着没太激烈,却不知仆人们一早就离的远远的不去打扰少主人的兴致。老管家是留在宅子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他一眼便认出了少主人带回来的青年。
虽长开了,身量容貌也更结实成熟,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他不会认错,正是老爷带回来关在地堡的那个少年。
毕竟伺候了三代的主仆,他实在了解蔚家人薄情狠辣的性格,也大致推测出少主人的布置计划,他不但不会阻拦,还会帮忙完善的更好。
所以当厉阳枢从老管家口中无意间听到很久前这宅子里发生的惨案时,也就显得无比自然。
原来,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找来蔚家,这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装作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骗取了这里大小主人们的信任。
然后,他先后设计害死了少主人的父母,当他准备对信任他的少主人动手时,自然是失败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蔚家老爷留下的暗手救下了蔚元光。
厉阳枢皱着眉听完,他不喜这种欺骗别人感情抢夺别人东西的所为。更是从老管家口中了解到少年时的少爷有多么天真烂漫可爱时,更是怜惜蔚元光的遭遇。
当老管家笑着感激他陪伴自家少爷,不嫌弃他脾性的古怪时,厉阳枢那种游离在蔚家的陌生感因老管家而逐渐消散,他开始真正的融入蔚家。
他也从幸存下来的佣人口中,得知了那个名字。
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日的血腥屠杀,佣人咬牙切齿的念出那个名字。
“蔚越理!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夫人虽不喜他却也没刻薄他,他却勾结外面的歹人来屠杀我蔚家的仆佣。”
厉阳枢有些苦闷,因林钺也是私生子,总觉得这个蔚越理的所作所为令林钺的存在也变得那么不可言说起来。
林钺的确不是广义上的好人,但林钺待他好,若是林钺去报仇,他想,他是很难客观的去评价的。
厉阳枢满宅子溜达,得到的线索也越多。直到一日蔚元光将他带到了一处地方。
蔚元光让他蒙住双眼,带着他去了地堡。他看不见发生了什么,直到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改变,他抬手粗暴的拉下蒙眼布巾,就见蔚元光一身重伤趴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样甚至令他无暇注意到这间熟悉的石室。
他下了石榻一下扑到蔚元光身旁将他抱起,蔚元光浑身灵力不断逸散,一副要不行的样子,厉阳枢管不了太多,下意识用了道侣契,分享自己不老不死的寿命过去。
他做的磕磕绊绊,勉强交换了两人的真名,铭刻入体内,直到自己胸口跟他的胸口都浮现起一道金色的篆文,蔚元光那恐怖的流血量好歹止住了。
蔚元光惨白着一张脸,却笑得毫无阴霾。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东西不齐全,也需要一个不会受人打扰的地方。这里是我爷爷死去前留给我的石室。我没有同你说过,我爷爷其实已经不在了。”
厉阳枢将脸埋在蔚元光血糊糊的胸口,那种险些又要弄丢重要之物的压迫感险些将他瞬间撕裂,他抱着蔚元光的双臂依然颤抖的厉害。
“我爷爷叫蔚钥,曾是药宗长老。其实他算不得什么好人,可他为蔚家,为我付出许多。希望你,至少别因为他而讨厌我。”
蔚元光一副单纯良心过意不去,不想欺骗厉阳枢,将自己隐瞒的事说的情真意切,直到听到那熟稔的名字,厉阳枢猛地抬头,轻声跟着重复了一遍。
“蔚钥?”
“是。或许,你曾听过我爷爷的事迹。”
蔚元光依然一副重伤虚弱模样,厉阳枢却逐渐察觉出什么不对,他环顾自己所在的这片石室。
蔚元光故意将这里维持着不变,因此厉阳枢一眼便认出了他方才躺过的长榻,一旁摆放器物材料的桌子。
心下涩然。毕竟,他可是在这里被囚禁了整整七十多年。
直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厉阳枢复杂的看向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蔚元光。
蔚元光是蔚钥的孙子,那么...昔日给蔚钥打下手的林钺又是什么身份?
林钺并未透露过自己父亲姓氏,可从未掩饰过自己对蔚钥的仇恨。他本是以为那道貌岸然的老怪物本就遭恨,却又忽略了林钺拼命阻止自己接触一切有关蔚家的事。
就算林钺不是个好人,他却是对自己一片真心,且他们之间,有着救命之恩、重生之恩。而蔚元光,他是除林钺外对他真心好的人。
真情假意,若是一人将你放在首位,这样炽烈纯粹的情感,对于他这个从小就被当作不详灾殃的人来说,爱意善意是如此难能可贵。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讽刺,一定是老天对他贪心的惩罚。
蔚元光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着最终审判。
诚然,他步步为营谋求那个稳妥结局,他却也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操控一切。人心,特别是他所爱之人的心,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他的不可量。
厉阳枢还是忍住了说开的冲动,现下蔚元光为了他险丢一条命,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打击他。
那不是坦白,那是恩将仇报。
但心中焦灼却是不断催促着他去寻找那胸口日渐淡薄的那个名字。
林钺真的死了吗?
怎么会?
怎么如此简单?
林钺是这世上最懂保命的人,他无数次向自己炫耀他的能耐,一次次从危险中逃得命来。这样大的大事,他不信一向谨慎的他会不考虑失败的后果,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明明才恢复了完整的感官,他来不及欣赏这一方世界,灵魂仿佛被撕开两半,一边是找寻百年来所坚持的那人,一半是朝夕相处伴他百年给他温馨给他新念想的男人。
他不知道,原来恢复感官后,不止是触感、痛感,就连他日渐淡薄的良心也跟着恢复了过来。
厉阳枢想逃开这一切,他憎恶的这些恩恩怨怨。如果只是他一人,他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晓,就连蔚钥对他曾做过的一切,他也能大方原谅,可那不止是他自己的仇怨,还有林钺同蔚家。
蔚家亏欠林钺,林钺又的确害了蔚元光。如果是旁人,他或许会立场清晰的站在其中一方,可那另一方,却也是他爱之人啊。
他的心,狠不下来。
指甲深入掌心,外表依然清冷淡漠的青年却在逼迫着自己做决定。
为什么?总要逼他!
这一连串事逼着他再度回忆起那些不堪往昔,越是有情,越是伤的深。既然老天都在逼着他独身一人,为何又要一次次把希望送到他跟前来?
比起一开始的黑暗,给了他光明又狠心的夺走,是何等恶毒残酷的事。
厉阳枢再度想起那些火海中挣扎的冤魂咒骂。
天煞孤星——
不祥之人——
杀人犯——
不配活着...
可他只是想活着,就像林钺曾经握着他的双手一字一句凿刻进他灵魂的那些话,那是林钺少有的脆弱哀求。
求他好好活着,求他活下去的。
否则...在那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他支撑不下去的,他真的会枯萎,会追寻林钺到冥府。
泪珠一颗颗砸在渗血的拳头上,青年依然一派平静,却也只有内心知道自己此刻的委屈。泼天的委屈,再无处可申诉。
蔚元光从头至尾看在眼中,他疾步走出来,用着仅剩不多的良心单膝跪到厉阳枢跟前。那张矜贵清傲的脸此刻因心上人的难受痛苦而悲哀着、后悔着。
“直到蔚越理真的要杀我时我从未有一刻的恨着谁,我是个不孝子,即便母亲将我视作玩物,父亲也只是将我当作继承蔚家的工具。他们真的被害死时,其实我没那么难过。只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的确不是好人,或许如他所说,我所表现出来的单纯的确是虚假的,所以才会如此脆弱的走上另一条路。我的改变,不是因为他的背叛,而是他逼着摘下了我的面具。那段时间,我做过很多错事,我甚至...都记不得有谁,我只是疯狂的想要报复回去。直到见到你。”
“厉阳枢,你就当是我欠你的,不。”
男人停顿片刻随即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
“本就是我蔚家欠你的,爷爷留下的手札,我看过,我知道你,是爷爷从你这夺走的东西救了我一命。所以...”
蔚元光磁性温柔的嗓音已带上丝丝哽咽。
“忘记好吗?一切都没发生过,你恨着爷爷,恨着蔚家都可以,但你不要...”
男人湿润的哀求的眸子仰视着他。
“别讨厌我,好么?”
小心翼翼,委屈求全,哪里有昔日天之骄子的傲气。
但这份真诚却也的确打动了逐渐陷落在黑暗往事中的青年,厉阳枢看着青年黑沉沉的眸子中央逐渐凝聚起一点光芒,青年的拳头缓缓松开,带着鲜血的掌心抚上泪涟涟的面颊,在那张过分精致白皙的脸上留下血痕。
“好,我们不计较了。”
说出这句话,心中郁气一松,一直绷着的厉阳枢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白发锦袍的道长怀里。
***
地堡重逾千斤的石门再度打开,一身素色道袍的蔚元光走入漆黑的长廊,随着他的步伐,两边墙壁上的灯火也一路蔓延点燃。
他走至最深处的密室,按动石壁上的机关打开伪装成普通山壁的铁门。
这里是他继承家业后新开辟的实验室,专门用来——存放自己的仇人。
此生唯一最痛恨巴不得挫骨扬灰的存在。
明晃晃的灯火将一整面墙壁掏空而制成的琉璃水槽内,男人英俊苍白的透露在粘稠透明的液体中浮浮沉沉,若非只有一颗头颅,那模样,仿佛还活着一般。
但蔚元光清楚,他不止死了,就连魂魄也找不回来一丝丝。
他一步步走至庞大的水槽前,脸上挂着一贯儒雅斯文的笑,但无人会觉得这笑容亲切。
“越理,我来看你了。感谢你找了这么优秀的道侣,现在他也成了我的道侣。如果不是你犯下的罪行,呵...即便你依然温顺的当着一条狗,我依然会因为嫂子而对你除之而后快吧!”
修长优雅的天生该用来抚摸名贵玩器的手轻轻抚上琉璃罩,男人的兽瞳猛地收缩。
“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伪善的恶徒,蔚家就没有正常人,你也不例外。越理,你别以为因为他我就会放过你!我会依然寻找能容纳你的容器!等找到你,便是我再度将你斩杀之时!现在就剩一颗脑袋的你,就悲惨的看着我们如何恩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样英俊的面孔笑得狰狞可怖,那颗头颅依然安静得在水中沉浮,似悲悯的俯视着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