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这是你哥哥越理,从今以后你兄弟二人要好好相处。”
被父亲带到跟前来的少年彬彬有礼,俊秀面容上带着令人望之便心生好感的笑容。他如父亲交代一般,亲切的唤了他一声元光少爷。
这是蔚元光第一次知道母亲偶尔发疯时,抓着他诉说的那些话语意思。原来父亲在外头有着不少红颜知己,甚至在母亲怀上他时他还令另一个女人有孕。
证据便是蔚越理只比他大了几个月。
即便如此,蔚元光依然恨不起这个突然来到他面前的大哥。
无论是他对自己照顾又谦卑的态度,还是他仿佛父亲翻版一般的温善有礼。他就像是所有大户人家都渴望的贵公子模板。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理解自己,并愿意担受责罚陪着自己做那些离经叛道的事。
如果他是自己的同胞哥哥就好了。
蔚越理的优秀令他一度忘了这个人是父亲在外头的私生子。
母亲的突然离世虽令蔚元光难过了一段时日,但蔚越理陪在他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逐渐摆脱了丧母之痛。
然而没多久,又传来父亲意外死去的噩耗。若非当时的爷爷一力镇压只怕蔚家还要乱上一乱,只是爷爷也不得不离开蔚家前去宗门同亲家一道为他这唯一的嫡孙筹谋。
在蔚越理的安慰他,他暂时按捺住心底的疑惑,也的确希望着如越理所说,是父亲太爱母亲,所以殉情了。
他独自一人又操持起父亲的葬礼,在守灵那晚,太过疲惫的他抱着父亲的灵位靠着棺木睡去,却在半睡半醒时看到了一直跪在外头的大哥走进来的身影。
他本以为是大哥不舍父亲,违背爷爷的命令进来为父亲上一炷香。
已有了少年轮廓的越理,却不复平日里的温雅可亲。那张总是洋溢着满足开朗的脸冷冷沉着。
蔚元光发现,大哥的五官原来是冷峻的。
又冷又冰,十足十蔚家人的刻薄寡恩。
已经意识到问题的蔚元光并未出声打断,他亲眼看着曾经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对父亲孺慕又克制的大哥露出了一抹堪称恶毒的笑。
他伸手,徒手摁灭了香炉里的香。
蔚越理嘴角的笑太过明显,即便是蔚元光也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很快的,他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母亲之死,父亲之死时间离的太近,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而就在他几乎要确认那个答案时,蔚越理先一步做了反应。他带人进蔚家暗杀,杀光了一批家中护卫侍女。
被逼到绝境上的蔚元光更是挨了一刀跌坐在地,他捂着脸上从眉头贯穿了左眼一路延伸到下巴的伤口愤怒绝望的瞪视他。
“父亲母亲是你杀死的?”
青年并未回他,只从喉间逸出一声愉悦的冷笑。他握着的刀,刀尖朝地,粘稠的鲜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那都是属于蔚元光的血。
在得到确定答案后的蔚元光更是怒不可遏的骂出一句“畜牲!”
因过度愤怒而导致脸上伤口迸裂,更多的鲜血从捂着的指缝间溢出。
他的左眼火辣辣的疼,却疼不过心底被背叛愚弄的痛楚。
蔚越理一句话都不曾回他,在此刻的他眼中,面前小子不过是被家人保护的太好的傻子。他从未被这弟弟的善良所打动,在他眼里,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傻子。
这种人,这种被蔚家以多少血肉供养出来的善良也配跟他的厉阳枢相提并论?
蔚越理迫不及待的杀了他接手蔚家,他会以最快速度将蔚家卖出去,把蔚钥那个老怪物做下的丑事一一大曝于天下,为在他手下吃尽苦头险些死去的厉阳枢以及自己遭受的羞辱报仇。
然而一支穿心箭终结了他的愿望...
似乎早知他有后招,那支突如其来的神箭不止封结了蔚越理的一切后手更是瞬间要了他的小命。
蔚元光依然愣愣地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切,而本随着蔚钥离去的管家带着一队护卫出现,收起弓弩快步朝他走去。
“少爷...”
他说了些什么蔚元光已经不知道了,大难不死的他不止被毁容,更是瞎了一只眼睛。为以绝后患,蔚越理更是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脚,逐渐废了他的灵脉。
若只是如此,蔚元光便彻底从天之骄子沦为凡人都不如的废人。所以当爷爷说有办法帮他时,他不问后果的答应了。
爷爷带他进了蔚家的密室,他才知道原来在蔚家地下有这么大一座地堡。在那里,收藏了蔚家历代祖先研究的资料成果。
而爷爷将他带到一张长榻上让他坐下,看着爷爷手中拿的琉璃罐子,那罐子里泡着一枚人的眼珠,眼珠漂浮在粘稠透明的液体里直勾勾的看着他。
蔚钥爱怜的抚摸这小孙子的发顶。
“这是属于冥界血脉之人的眼珠,我会通过重炼为法器封入你被毁的左眼,你的左眼会重新生长,只是从今以后,你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体内的这间宝物,否则,将会引来灭顶之灾。”
蔚钥郑重的交代,并说出了他故意由着那个野种接近他,只是他的表现太令爷爷失望了,所以爷爷离开只是给他一个动手的机会,也是让他吃一次苦头。
“这个世上尔虞我诈,你可以善良,作为一些生活的调剂,但绝不能真的蠢笨信了那些虚伪之言。你要记着,你是我蔚家的嫡亲血脉,你生来受尽家族宠爱,你想作什么都可以,但绝不能为人利用。”
那一晚经厉的痛已然如在眼前,爷爷拿着小刀伸进他逐渐弥合的左眼伤口里,在眼眶里刮擦掉血肉,被封印进来的宝物重新与他断裂的神经相连,那种痒痛更是令他恨不得再一次抠出眼球。
然而在爷爷毫无温度的视线下他都忍了下来。
“我动用了这只眼睛,只怕他们马上就会追到,我用术法转移了血脉之力,他们会循着我留下的错误路线而去。以后爷爷不会再这么护着你了,你要自己承担起来。记住,即便是蔚家也不是你的枷锁,必要时甚至可献祭整个家族。”
离去前,那看似仙风道骨实则却是冷心冷肺之人留下了最后的交代。
“你活着,蔚家可再建。你死了,蔚家便彻底断绝。不要做我蔚家的罪人。”
...
“我想带你回祖宅看看,你愿意跟我同去吗?”
蔚道长小心翼翼的征询令厉阳枢无奈又心疼,他的手掌轻轻贴抚在男人脸上。
“好,我同你去。”
下一刻被紧紧抱在怀里,浑然不知抱着他的男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熟悉的恶劣轻笑。
——大哥,我要带着我最心爱的人回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