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下课前
早八的班会还没开始,教室像被空调冷气封印的玻璃盒。
我盯着桌面那点微弱的反光,脑子只转一件事:喜欢究竟是怎麽被看见的。
从小我就羡慕那种自带磁场的人——走过去,笑声和视线就黏了上来。
可是我,安堂未央,始终是可被忽略的一格像素。为此我用一整个新生期「改造」自己:剪了头发、学穿衣、背了社交台词。有效又不完全有效——社交电量依旧容易见底。
「未央,今天的眼下Y影很文青喔。」
白石澪把冰拿铁贴上我的手背。「感觉你一触即碎。」
冰凉穿骨,脑袋倒是清醒一点。我正要说谢谢,窗外传来一阵起伏的尖叫——不是意外,是欢呼。
天城栞里踏进中庭。她只穿白T与直筒牛仔K,像把光线往身上折S。周遭噪音自动降噪,只剩她步伐的节拍。她自成场域。
我们并不陌生。
自从迎新晚会她把我的手机递回来,说「你的待机画面拍糊了,要不要我帮忙?」开始,我就像被拖进她的轨道。她很温柔,却不退让;在群T里把我往前牵,私下又偏Ai把我按回沙发,b我好好休息。
我有时怀疑她是不是喜欢我。每次这念头冒出来,我都会大吼一声把它推回脑洞深处:别自作多情。
清单游戏
午后,澪与果海、纱弥先去排社课,我和栞里躲进校外一间摆满乾燥花的咖啡馆。
我把两张空白A4推到桌面中央,像进行某种仪式。
「我们各写一张。」我说,「朋友想做的事,跟恋人想做的事。写完交换。」
「直接审核彼此的内心吗?」她微笑,左手拿起自动铅笔,右手把发圈推高。「好啊,我对透明制度没有意见。」
我写得很快:
一起去VR乐园、夜里散步到河堤、互相读喜欢的段落、在期末周交换手做便当……都是朋友也能做到的轻快。
栞里写字很慢,漂亮到像印刷T。她交出清单时,眼神像把礼物放到我掌心——
〈恋人想做的事〉
?接吻不同场合的版本
?把对方的手指收进嘴里试味道
?一起洗澡、帮她洗头发
?雨天里共享一件外套
?在她入睡前,亲她的锁骨说晚安
?把她的哭声安静下来
?把她的快乐吵闹起来
我噎住了。
「……你、你那条第二点,写太具T了吧!」
「成年人都二十了,描述具象一点很正常。」她眨眼,语气却无辜。「而且我从没说一定是今天。」
我想反驳,却在她的注视里乱了拍。她的眼睛很像雨快来时的天空——亮得过分,边缘却积着Y影。
电玩的现实感
台场的VR乐园像一艘停在岸边的银sE船。我们把包锁进柜子,换上护目镜和控制器。雪山滑降、机甲对战、投打对决……头盔落下的瞬间,世界竟如此说服人。
我在雪坡上摔得四脚朝天,栞里却用漂亮的弧线切过终点。
「不服上诉!」我摘下头盔,耳朵还留着风声。「再战!」
第二轮她故意放慢,和我肩并肩。她用滑雪杖轻点我手背:「一起。」
我听懂她不是在说游戏。
两小时结束,我们笑到脸颊发痛。她的马尾散开了几缕,我想伸手帮她绑回去,指尖抬到半空又缩回。朋友应该保持礼貌距离。
「我懂你为什麽说要来这里了。」她喝了一大口运动饮料,喉结上下推动。「在有限的规则里,快乐更纯粹。」
「对!而且」我抬头,正撞进她的眼里,「朋友可以无压力地玩到疯,恋人会顾虑太多。」
「你是在暗示我压到你了?」她笑,语气却温软。「那我收敛一点。」
我点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像刚跑完倒数圈。
雨线与饭店
横越天桥时,天空突然被谁掀翻。大雨不是落下,是倾倒。
三十秒,我们从头发到袜口全Sh。白sET-shirt紧紧黏在栞里身上,曲线在霓虹里显得过分清晰,路人投来杂乱的目光。
我下意识站到她前面,张开外套帮她挡。
她怔了一瞬,低声笑:「原来被守护是这种感觉。」
冷意顺着脊背往下滑。她打了通电话,语气不像平常那麽强势:「妈,我和朋友先去旁边饭店暖一下……嗯,等衣服乾了就回去。」
她挂断,像被雨水驯服的小兽:「陪我吗?」
我们一起走进隔壁的渡假饭店。房间很明亮,落地窗外是海面被雨刷洗过後的亮银。
客房服务收走Sh衣服,我们套上饭店的浴袍。我把手机讯息传给宿舍群:「雷阵雨躲一下,晚点回。」
栞里把发带解下,黑发重重落在锁骨。「去洗个热水澡吧。一起。」
「我可以自己——」
「未央。」她叫我的名字,像放下一枚按键。「我只想确定你不会着凉。」
蒸汽里的语言课
浴室的镜面被水汽糊成一片白。温度高到能把思绪烫软。
我们背靠着背坐进浴缸。水面淌过x口,我听见她心跳透过热水传来,一下一下,稳得我有点惭愧。
「朋友与恋人差别在哪?」她问。
「朋友不必证明,恋人得不断证明。」我盯着漂浮的泡沫。「我怕输。」
她没笑。「我也怕。」
下一秒,她从背後探过来,指腹把我耳边沾Sh的碎发g到耳後。皮肤被她呼x1轻轻拂到,我整个人像被电过。
「可以吗?」她问,指尖停在我的下巴。
我想说不。可嘴唇先点了头。
第一次接触只是轻轻一贴——像把一枚温热的印章按在唇上。
我呼x1乱掉,心口像踩了空。
「这个,归类在哪?」她退开半寸,眼睛Sh漉漉的。
我慌张地扯下手腕上的发圈,把她的长发绑成马尾:「**朋友模式,启动。**不算数。」
她笑出声,笑纹漂亮得过分。「你的规则好可Ai。」
第二次,她没有给我再说话的时间。唇重重覆上来,舌尖试探着滑入,味道是柚子沐浴r混着她一点隐约的甜。我的背抵着浴缸壁,指尖抓住她的浴袍。
我原本以为吻是照片,没想到是海——会把人整个吞进去。
我喘着气推开半步:「等一下……我……」
「不做你不愿意的事。」她贴在我额前,声音像泡沫碎开。「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喜欢你。**不是新鲜感,不是实验。」
我被她这句话抛进空中,落地时腿有点软。
她捧住我的脸,第三次吻过来,b前两次更慢、更深。我几乎能感觉到她克制的力道,像把一场火只点到我能承受的边界。
我的手也慢慢有了自己的想法——拂过她Sh热的后颈、停在肩胛骨,最後滑进她的发尾。她侧头、呼x1溢出声,我的心脏一下子撞疼。
「栞里……」我声音发颤,「这样会变成……」
「变成我们都更清楚想要什麽。」她笑,眼尾红红的。「你可以随时说停。」
我没有说停。
我们靠在一起,让热水把彼此的颤抖熨平。她把我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hAnzHU一节——只是短短一秒,却把我整个人点亮。她很快放开,像怕吓到我。
「你的第二条清单,」我喘息还没整回来,「迟早会被我告到风纪会。」
「那得看风纪会是不是你。」她又笑了,像把所有棱角收起来的那种笑。「未央,我Ai你。」
Ai这个字落下时,我甚至觉得浴室温度又上升了一格。
我别过头,额角靠着她的肩:「朋友……不能说这句。」
「那就把朋友升级成准恋人。」她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一个圈,「等你点下确认键。」
雨後与後座
等衣服烘好,雨像按了开关一样停了,窗外的海面亮得刺眼。我们换回乾爽的衣服,沉默地在大厅坐了三分钟,谁也没提刚才那些吻该怎麽命名。
回程的临海线不拥挤。
我本来想谈游戏排行、想笑她在鬼屋里差点把我拽倒,张口却只剩一个哽。
「你之前说不会y来。」我终於挤出一句。
「我没有。」她看着窗外飞逝的灯影。「今天每一步都有你的可以。」
我的耳朵开始发热。我确实点头、确实没有後退。
「……也许吧。」
电车到站前,她把口罩拉上,低声道:「六月份还有半个月。未央,给我一个机会,用我的方式把恋人的定义说清楚。你也把朋友讲到我无法反驳。」
我勉强抬眼:「辩论大会吗?」
「T感辩论。」她眨了一下眼。
我们在站前道别。她转身那刻,我忽然觉得身T某个看不见的鈎被她g住,往她的方向轻轻拽。我回到宿舍,洗过一遍脸,唇上的灼热仍慢慢往心底渗。
那晚我翻来覆去到三点。
脑海一会儿是雪坡上的风声,一会儿是浴室里她低低的「我Ai你」。
我想着:如果快乐能一直像今天这样,那我也许愿意把朋友这个词,交给她重新定义一次。
只是别太快。
只要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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