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倒数

    模考前一晚,我把课本打开在床上。月岛采三步并两步地爬上来,乾脆坐进我双膝之间,背往我x前一靠。

    「这一页我也要复习。」她说完就整个人往後倒。

    没有靠背的我当然一起倒下去,被她结结实实压住。她「啊」了一声,很轻,像羽毛落地;然後侧过身,把课本摆在我们x口正中。肩贴肩,呼x1会碰到彼此的脖颈。她洗完澡,皮肤的温度还没散,柔软得不像话。

    我提了几次「看不到字」,她每次都用「那我帮你拿」来敷衍。脚踝也不知何时跨在了我腿上。

    理智在後退,习惯在前进。越靠近考试,越需要安定,而我的身T竟b脑子早一步学会了安定的方式。

    我对自己说:这不是越界。只是一起住的默契。只是她又在玩她的「靠近」。

    心里深处却同时冒出两种东西:不安,和期待。它们彼此拉扯,把我拉得细细长长。

    2|鞋柜Y影

    星期五早晨,走到分道口,她忽然把我拉进鞋柜後方的Si角。她双手扣住我的手,把它们抬到x前。

    「加油。」语气不像平日那样懒,是描过边的柔。

    我们互相看着。走廊的脚步声过去又过来,没有人注意这个小小的凹陷。她先放开,我才发现x口松了一截,像有人把系太紧的领带松了一扣。

    我刚踏出Y影,一道轻清的声音叫住我。

    狭山玲罗。

    不是之前那种带刺的眼神,她只是问:「她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我点头,还补了句「我做便当,会配蔬菜」。

    她稍微松口气:「那就好。模考之後再说其它的。成绩会告诉我,你们的理由是真是假。」

    她转身离开,话很客气,刺还在。我的肩膀因此更沉了一两分。

    3|甜味与警报

    午休,我已经饿得脑袋空空。弓莉把一根巧克力bAng塞到我手里。

    我一口咬下去,她看着我笑,眼底却没什麽光:「保持原样就好。」

    我假装没听见那句的第二层意思。她又问:「考得怎样?」

    我说:「应该过关。」是真的——九十分钟的节奏我练过,数学也没有被吓到。

    她点点头,忽然收了笑:「我想了几天。凛,你被她迷惑了。」

    我愣住。

    她把话说得很平:「单单为了读书,就让一个还有nV朋友的人住进来,通常不会有人答应。她抓住你一个人住会寂的时候,把你当成最方便的落脚处。」

    我着急辩解:「不是的。成绩会证明——」

    她抬手打断,语气更轻了:「今天早上我看见了。你们牵手,对看。」

    我的喉咙像被指腹按住。

    她把另一根巧克力又塞回口袋,换成一句很慢的提醒:「也许你现在听不进去。但请记得——你做的事,很可能会伤到人。」

    我张嘴,没有声音。

    她扯出一个像往常的笑:「明天开始,像以前一样就好。」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才真正知道,心会跳出奇怪的节奏。

    4|成绩单与邀请

    星期一,成绩单发下。三科都过线,数学惊险,英语不错,国文撑住了。回教室的路上,我听见自己的步伐有点轻。

    刚要传讯息给采,讯息先来:狭山要见我。

    同一间咖啡厅,天鹅绒沙发。她照旧点热红茶,我改点冰拿铁和巧克力蛋糕。她乾脆:「既然你通过,我相信你们真有在读。」顿了一下,低头道歉:「但让我的nV朋友寄宿在你家,还是我先说对不起。」

    她说她听到了我和弓莉在学校的争执,不问内容,但知道是她把我卷进来。接着,她开始从头讲——

    国中以前就交往,内部升学;国三暑假,司的母亲出国工作一年,司搬去她家住;一个月前,母亲即将回国,她劝司回去,司拒绝;两人第一次真正吵架;她下了保持距离的决定,司转身离家。

    「我想让她回去,面对她妈妈。」她说,「错过这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时候。我知道她妈妈不好说那些重要的话,我也在这行,看得懂一些忙到无法停下来的节奏。」

    我问:「你把结论说了很多遍。那你的想法呢?」

    她沉默了两拍:「我後来意识到,她不是在逃她妈妈,而是把我当成归处。於是我把自己的观点y按在她身上。今天来,是想找时机说清楚——但我不擅长一开始就说这些。」

    我叹口气:「你今天也是先把结论丢给我。」

    她苦笑了一下。又忽然红了耳尖:「还有……公园那次,是我们第一次在外面……亲。」

    我差点呛到。她捂住脸:「我在说什麽。」

    我把蛋糕切一小块放进嘴里,用糖压住x口那阵刺疼,然後慢慢地说:「距离你说要保持距离,其实你又让她回你家。对她来说,那是更难受的暧昧。」

    她怔住:「这麽一说……是我在矛盾。」

    我点头:「所以,拜托你和她本人说清楚。我不是当事人,不该做传声筒。」

    她看着我,眼神忽然锋利起来:「真的只是这样?你不会把我的话带给她?」

    「不会。」

    她移开视线,声线落下来一级:「你变了。就算你不承认,你也知道。」

    空气开始沉。我抓紧了膝上的包带。

    她最後抬眼,像下判决:「我不会原谅你。我会把该属於我的,讨回来。」

    我把一张钞票压在桌角:「我先走。」

    六月的傍晚还很亮,热气在街角打转。我快步走,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5|门口

    公寓前,采蹲在阶梯上,背靠墙,抬头看我。

    我本能地道歉:「忘了把钥匙给你。」

    她摇头:「我很会等。聊完了?」

    「跟玲罗谈了。」

    她像早就知道:「差不多是时候。」

    我拉她的手,把她扶起来。这个动作对我来说是第一次——我不想问为什麽会做;问了就会得到答案,而我还没准备为它命名。

    进门、洗手、开空调,沙发坐下。我把咖啡厅的内容讲了一遍。她安静听。

    讲完,我深x1一口气,终於把那句困在喉咙里的问号推了出去:「你……不打算和她分手吗?」

    她看着我:「为什麽要问?」

    我抓着沙发边缘:「因为如果答案是不会,那你为什麽还要——牵我、和我一起睡、在我朋友面前抱我,甚至……要亲我?」

    她沉默,然後很清楚地回答:「我不会和玲罗分手。」

    x口像被拉紧的皮带猛地收了一圈。我努力把呼x1拉顺。

    她把手覆在我握紧的指节上:「上一次你在公园讲姑姑,我抱你——你变得好受一点。那时我觉得……开心。今天讲玲罗,你很痛。我也想让你好一点。」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眼睛没躲:「这种开心和我跟玲罗在一起时不太一样。我不知道为什麽。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会停。」

    我把手慢慢松开,指节的压痕像退cHa0的海岸线。喉咙里的话b我更诚实:「我不讨厌。」

    为了不让接下来的东西长出名字,我赶紧塞了个说法:「你大概只是觉得捉弄我很有趣吧。跟我b起来,玲罗b较像不会被逗的人。」

    她歪头:「也许不是捉弄……b较像——」

    「就当作捉弄。」我抢先封口,声音紧得像线。这样b较安全。

    我起身去冰箱,拎回两杯有点贵的冰淇淋。我选巧克力,采的是饼乾夹心。坐回她身边,肩再一次自然地靠上。

    我用小汤匙挖了一口,送到她嘴边:「啊——」

    她少见地慌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

    我笑,笑得很僵:「你看,捉弄果然是会回来的。」

    她没完全懂,但点头:「你不难过就好。」

    我把剩下的巧克力一口一口挖掉,舌尖又甜又麻。这个晚上,我用甜味把某些词汇裹起来,藏进最深的cH0U屉。

    6|规则

    夜里,我在笔记本上写了三条:

    1.守住分数。

    2.守住边界:公开场合不越线;有人不安立即後退;所有「像恋人」的动作停在界内。

    3.守住人:姑姑、弓莉,以及——正在学着不让我害怕的那一双手。

    我特地空了一行,写下最後一句:

    >在命名之前,请让我再当一阵子骗子。

    因为我知道,只要取了名字,这段关系就会在我们掌心融化。而我,还没有勇气面对那双空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