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盛大孤寂 > 01原来是故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故人。」周冬yAn懒洋洋地躺回沙发里,伸了个懒腰:「也不算故人吧,那是商寅礼的妹妹,以前商家把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如今竟然亲自登我的三宝殿。」

    「你菸cH0U的倒凶。」他看赵子楠百无聊赖。

    周冬yAn算是少数几个知道,强大如赵子楠也会有YG0u里翻船的时候。

    商家的全盛时期,几乎统治了云缅边境数百公里的边境线,还有大山里的红木以及河床下令人疯狂的翡翠矿脉,利润堪b毒品,却更合法,商寅礼也理所当然成为金三角一带无可撼动的黑市之王。

    他信佛,是个一手佛珠一手屠刀,让人不敢招惹的疯子。

    只要有商寅礼在,东南亚便无缝可钻,所以七年前,赵子楠就决定再也不涉足那里的生意。

    「商家是出了乱子。」赵子楠长腿交叠,突然想起方才那姑娘在他身下,输光家产後强作镇定、却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的小模样,确实漂亮,也足够鲜活。

    「北极消息那麽灵通的吗?」周冬yAn打趣。

    赵子楠没接这话,只是淡淡瞥他一眼。

    周冬yAn只好继续道:「商沄北是他们家的小祖宗,出事肯定第一个被送到国外,想来情况是不太好,才需要来赌场赚快钱,嘿......不过那家夥胆子还真不小。」

    「金三角可不养闲人。」赵子楠低笑一声,情绪未明。

    「你在北极啃冰碴子那两年,外头风云变幻,现在商家势力大不如前了。」都是同一类人,周冬yAn说着说着眼中不禁燃起嗜血的光:「他家出了叛徒,商寅礼变弱很多,爪牙钝了,地盘也松动了,东南亚那块肥r0U,是时候吃进嘴里了。」

    ……

    回到宿舍,商沄北因为赔光家产而失眠到天明。

    小时候,她就从她那不学无术的哥哥那学会了JiNg湛赌技,以前家里有钱,商寅礼随手就在寮国边境建了几座赌场让她玩,打了二十年牌,第一次输得那麽惨,她简直yu哭无泪。

    但更让人担心的,还有她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家人。

    半年前,家里出了叛徒,就连商寅礼那麽聪明谨慎的人竟然也被摆一道,後来父亲入狱,哥哥带着母亲逃难,商沄北自己则被老部下塞进飞机逃往l敦。

    商寅礼像是早料到会有这天,已经给她安排了假身份,一落地,就有学校的录取通知等着她。

    大概是不想她再有机会接触家族事务,商寅礼让她学了陶艺,让她窝在工作室,成天与泥巴为伍。

    自此,商沄北彻底和家人断了联系。

    日子还是得过,经历严重失眠的一个月,学长姐在市中心举办的期初展览开展了。

    商沄北作为新生,和其他人一样都得到艺廊值班。

    周四下午,参观者不多,yAn光透过玻璃幕墙,懒洋洋地洒进来,空气里漂浮着微尘,让她昏昏yu睡。

    商沄北穿着白sET恤,一个人坐在入口处,整个人几乎趴在桌面上纳凉,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木头的纹路。

    这时自动门开,一双做工考究的男士白鞋映入眼帘。

    商沄北先是懒懒地擡眼看去,下一秒,背脊像被针紮了一下,睡意全无。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棕sE亚麻衬衫,最上面的两颗钮扣随意解开,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下身是一条宽松的卡其长K和简单白鞋。一身打扮轻松写意,甚至还有点......多情,简直与赌场里那个西装革履、气息冷峻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张脸她不可能会忘,慵懒衿贵,还有双特别无情的冰灰sE眸子,轻易就看穿她在牌桌上的所有小动作。

    看样子男人是只身前来,像个寻常看客,一时兴起闯入这个门可罗雀的展览。

    「欢迎参观。」商沄北淡声道,接着开始埋头整理文件。

    展间本就没人,轻缓的背景音乐像是薄纱,若有似无地漂浮在空气中。

    除此之外,只剩下鞋底轻叩地面,还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谁都没想到,学校的助理教授竟选在这种好时间过来巡查,一进门,看到商沄北竟晾着参观者不管,忍不住念了她几句。

    商沄北从座位上站起来,站的直挺挺地挨骂,挨骂结束,自个m0m0鼻子走到赵子楠身边。

    她心里很不痛快,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看到那男人嘴角g起的笑。

    「讨厌我?」那男人用中文问她,声音低沈醇厚,带有与他清冷外表不符的笑意。

    「为什麽,我又不认识你。」

    赵子楠耸了耸肩:「教授还在看。」

    商沄北恹恹地哦了一声,开始像个机器人一样解说眼前这项作品的故事。

    其实,学生的半吊子作品哪能有什麽深意,都只不过是应付学校的说词罢了。

    考虑到教授在场,商沄北一时间变得很老实,一件一件带赵子楠看作品,偶尔穿cHa几个学长姐制作时发生的、无关紧要的小cHa曲,试图让解说不那麽枯燥。

    赵子楠身形颀长,居高临下地投来一瞥。他目光似是扫过那些陶器,却又越过它们,懒倦地停在nV孩侧脸上,他单手cHa兜,肩线松弛,眼底似乎始终凝着一层冷光。

    yAn光剖开高窗,将商沄北的颈与睫照得几乎透明,有种养尊处优的nEnG。

    「你的作品是哪件?」他漫不经心。

    「不在这里,这些都是学长姐的。」

    「那件怎麽样?」他随意指了一个绿sE陶壶,也不知是谁的。

    「不怎麽样,釉sE太贪心,看得显脏。」

    「怎麽突然说真话了?」

    商沄北随手拨掉展架上的灰尘:「别为难我,我就是一个值班的。」

    赵子楠轻笑:「我看起来像在为难你吗?」

    「一般人不会对学生作品那麽感兴趣。」

    「我看起来感兴趣吗?」赵子楠靠在墙边,嘴角叼着一丝要笑不笑的弧度,纨K而慵懒。

    「不是吗?」

    「哦,」赵子楠状若思考,「我感兴趣的是你。」

    商沄北被他的话钉在原地,不自然地别过脸。

    赵子楠轻笑一声,也不纠缠,懒洋洋地cHa着兜就往前走去。走出几步才头也不回地扬声:「几点下班?」

    商沄北还绷着脸:「有兼职。」

    「哦?」他脚步没停,声音裹着三分漫不经心,「能赚多少?」

    她抿了抿唇,还是报了个数。

    赵子楠终於回头,眼底浮着一层似笑非笑的光:「给你十倍。现在跟我走。」

    空气静了一瞬,他补了一句,语气轻得像在逗猫:「就吃顿饭。不卖你。」

    艺廊的值班到六点结束,外头是林荫大道,满街的酒吧和咖啡店,赵子楠明目张胆选了艺廊对面一家,点了杯冰美式悠闲地等她。

    商沄北在玻璃帷幕内整理文件,时不时会用眼角瞄到那人低头划着手机,姿态闲散得像个跷班度假的纨絝子弟。

    有几个瞬间,对街的男人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隔着车水马龙,懒洋洋地举起手里的咖啡杯致意,眼里闪着戏谑的光。

    若不是商沄北真的缺钱,她才不会答应这顿饭。

    暮sE中的梅菲尔仿佛浸在蜜sE的光晕里,两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道上,两侧是乔治亚风格的r白sE建筑,雕花路灯才刚亮起光。

    当赵子楠领着商沄北走进五星酒店的镀金旋转门时,门童恭敬地颔首:「晚上好,赵先生。」

    商沄北忍不住侧头看他。

    酒店大堂深处藏着一家餐厅。

    挑高的空间,十余幅巨幅古典油画从天花垂落至地面,镀金画框与威尼斯水晶吊灯交相辉映。

    商沄北环顾四周,目光澂亮。

    黑人侍者带领他们到一个绝佳的位置,商沄北面对的就是一幅仿鲁本斯风格的战争题材画作,战马扬起的前蹄几乎要踏出画框。

    惊YAn不过一秒,她便收起眼神,两只白皙的小手交叠在腿上,有她天生的教养。

    赵子楠坐下後,随手松了松衬衫领口:「酒店老板是我父亲的老友,前几年在苏富b秋拍买下一个十九世纪的肖像画系列,後来做成了这间餐厅。」

    「也好,让他们看看人间热闹。」商沄北佯装不在意,低头看着菜单。

    这时,黑人侍者向他们询问:「晚上好,赵先生。请问今晚需要为您推荐饮品吗?」

    赵子楠则看向她,礼貌而绅士:「想喝点什麽。」

    商沄北楞了楞:「你点。」

    「那就开一瓶2015的SilverOak,」他对侍者颔首时袖口掠过烛光,露出铂金表盘一闪而过的微芒,「也替我向主厨问好,就说Alex还记得他做的松露舒芙蕾。」

    「这是当然。」

    侍者离开後,商沄北才问:「你是美国人?」犹记他方才点餐时流畅的美式口音,那种放松的卷舌音与l敦腔截然不同。

    「我是俄国人。」

    「哦,意料之外。」

    赵子楠忍不住g起嘴角:「开玩笑的,我母亲是中俄混血,我在波士顿出生,纽约长大。」

    商沄北被他的恶趣味唬到,忍不住瞪他一眼,没什麽攻击X,就是只漂亮小野猫的模样,还很N。

    「令堂肯定很美。」

    「是很美,不过去世的早,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了。」

    商沄北一楞,低声说了句抱歉。

    「你叫什麽名字?」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赵子楠轻笑:「不是不问,是在找合适的时机问。」

    「不如先说说你的。」

    「也行,」他笑,笑意不达眼底:「赵子楠。」

    她是不可能认识他的。三合赵家素来低调,表面上有专业经理人掌事,实际接班人,不论是赵子楠或赵允白都鲜少出现在众人视野。

    说完,他拾起N油刮刀,继续信口开河:「我在纽约开了间律所,主要处理跨境并购与反垄断诉讼。」

    商沄北哦了一声,垂眸看着男人优雅地将面包涂满N油,然後放进她的盘子里。

    她突然有个清奇的思路。

    从他腕间价值不菲的铂金表,还有那日在赌场面对三十六倍赔率入账,却连睫毛都未动一分,若是律师,也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律师,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借资源一用。

    「商沄北,沄是江沄的沄。」

    赵子楠笑:「在海外华人圈,姓商的人可不多。」

    「哦?赵大律师还见过谁?」

    赵子楠饮了一口酒:「只见过一个,在纽约有一面之缘,是缅甸的翡翠商人,祖籍是云南。」

    商沄北失笑,一张漂亮的脸差点垮下来。

    「那人JiNg通赌术,我们在拉斯维加斯一起打过牌,那时我输得很惨。」

    「他是不是叫做商寅礼?」

    银刀划开鹅肝,赵子楠连眼皮都未擡:「为什麽这麽问?」

    「你说呢?」商沄北仰头让碎发滑过有些颤抖的颊侧,「猜猜我们有什麽关系。」

    赵子楠终於停下动作,擡眸,从容一笑:「如果真有点关系,那我劝你,别逢人就露出你的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