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玄幻小说 > 《弑师之日:我被七位女帝定为千古罪人》 > 第八章|镜上无尘,心上有灰
    太微观鉴高悬天穹,像一口清到近乎无情的古井。

    原始帝城外,万千修士仰望不语,心绪却被镜中的火与血一寸寸牵着走。代入感像cHa0水:若那少年是我?若那是我的父母?

    骂声先从人群边缘点着——

    「江上那个假亲戚,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落我手里,非把他剁成r0U饼不可!」

    也有人冷着脸泼水:「你们少惺惺作态。若当年那孩子没逃,哪来今日的阎寂?你们不是盼他早Si吗?」

    骂声一顿,几个人一愣,竟真被说动脑筋。又有老修士沉声斥道:「修行先学分是非。眼前镜里,是一个八岁童子。以後如何,是以後的事。害他之人,方是当下的恶。」

    一石激起两波,场面刚yu再乱,天上忽然落下一句——

    「住口。」

    声音很淡,杀意却重。寒鸢nV帝悬在天半,衣袂猎猎,帝威如霜从九天压下。炼气以下的修士当场耳鼓震鸣跪倒,筑基者也x口一闷,气血翻涌。

    她眼里没有风霜,只有裂得生疼的赤红。下一瞬,她抬手,直掌击向天穹上的太微观鉴。

    「假的。」

    「通通是假的!」

    镜不动。

    只是镜心微漾,一缕混沌气倒卷而下,将她重重震回大地。地表像一张被捶到发疼的鼓皮,轰然一响,尘沙四散。待尘埃落定,寒鸢面sE惨白,唇角渗着血,仍咬着一句:「假的……一定是假的……」

    两行血泪自眼尾蜿蜒,沿着颊骨刻下一道深痕。那不是羞恼,是信念断裂的声音。

    瑶台nV帝落下一缕冷视:「以你大帝之境,也动不得混沌神器。镜只照影,不与情辩。」

    她话里没有半分宽慰。她见过太多悲苦──江山之上,哭过的人多到可以覆盖一切辩词;可从那麽多人里杀出个「幽冥魔帝」,从来不但靠苦。

    人群里,议论转了调:「北冥——不,寒鸢nV帝,她……真名是什麽?」

    一位活了数千年的圣人拄杖而出,低声道:「寒氏。名若雪。其父,寒宁。」

    哗然。

    有人惊,有人冷笑:「怪不得方才护短。是她的父!」

    寒鸢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呼x1一丝丝压稳。吵声她听见了,却不去接。她在意的不是人群,是镜里──那张「父亲」的脸在压住沈氏双腕时的狞恶,把她所有关於「温文」「慈Ai」的记忆碾得粉碎。与此同时,一些曾被她当成记忆差错的小刺猛然翻面:

    —某年冬後,腕上的疤忽从左移到右;

    —书房里,他写「雪」字,最後一点的收笔换了方向;

    —叩门的节拍,也不再是她熟悉的两短一长。

    她忽然睁眼,抬头望镜,声音嘶哑却沉稳:「瑶台。」

    「说。」

    「太微观鉴cH0U取的是阎寂之见。我要旁证。」她盯住镜心,「以寒宁之名为索,以江渡遇害之年为界,调两年内与其名相连之影。」

    瑶台略一鸠首。她从不偏疼谁,但她敬法与逻辑:「诸天旁证--启。」

    ——

    第一帧:江渡夜雨。两影缠斗,短促狠辣。其一被刀脊擦左腕,留下细长疤;其二坠入江心,仅浮一次便被暗涌吞没。岸边遗下一本家书:「季伯父亲启」,墨未乾。

    第二帧:县衙後堂。有人以水汽燻开寒氏门帖旧印,覆上新名,印刷里有细极的残粉-灰。

    第三帧:季府偏院。拜茶人掌心带疤,却在右腕。镜心回切江渡-真正的寒宁,疤在左。

    第四格:nV童卧房。小若雪酣睡,门外人影yu推门而入,忽又收手,改为敲两下。节拍不是寒宁的习惯。

    四证相扣,旁证坐实。

    瑶台掌心的天律印轻鸣,冷声落下判语:「**此人非寒宁。**寒宁Si於江渡之夜;冒名者藉其名入季府-後署寒宅。」

    人群像被按进水里,喧哗倏地熄灭。先前那位圣人长叹:「镜照其影,未必照其心;外证补内证,方得一真。」

    寒鸢慢慢起身,仍带血,但声线稳了:「父,罪不在。」

    她转身,第一次正面望向圣坛上命如游丝的那个人:「阎寂,你父母Si於冒名者之手,你复仇——情理在你。

    但你灭我无辜之母──祸及不辜负,道理不在你。」

    风从城头掠下,带着灰与冷。

    这四句,瑶台也无以反驳──理与情都在,她从不吝於承认。

    「问证,续。」瑶台指尖一扣镜背,「问知府。」

    镜光下沉,落到府衙内厅。知府与冒名者低语对坐,案上玉杯底刻细字:「赐亲君」。两人相对而笑,各怀鬼胎。镜心再挪,掠过帐册、腰牌、门帖,最後停在一枚小小的官印上——印面有不可见的崩口,是私盖外帖留下的疲痕。

    瑶台点出一线:「托与夺之间,灰自此入。」

    寒鸢冷笑:「夺。」

    瑶台抬手:「**问证,不是定罪。**再调一帧。」

    镜面回到季府後房。撕扯、银簪折断、火势蔓延再现,忽然切到极近处——

    簪尖入喉的一刹,沈氏指尖迅疾往门的方向一弹,弹出一枚细小铜丸。铜丸在帷幕後连跳三下,落入墙缝。镜光追入缝隙,勉力显出一行细纹:「南侧後门-改闩」。

    人群齐x1空调。

    那不是临Si的挣扎,那是临终的交接──她用最後一口气,把「活路」的座标刻给了儿子。

    寒鸢闵眼,再开时目光如霜:「沈氏,远见非常。」她按x,低声道:「受教。」

    两字出口,连瑶台也微怔。她很少见寒鸢向谁低头,但此刻理当如是。

    瑶台抬眸,将一串境阶平平念过:「炼T、炼气、筑基、蜕凡、化龙、通天、圣人、大圣、准帝、大帝、仙人。」

    她看向人群:「你们只修功行,不学是非,走不远。」

    话音未落,太微观鉴自生一缕细光,悄悄落在圣坛。

    阎寂睁眼。

    与寒鸢对峙时,眼底曾有过一瞬柔意;与幽婵交锋时,他平如止水。此刻,他看向寒鸢,目sE遥远,像冬雪覆在老树上,寂寞里藏着一点温。

    他不辩,只点了点头──认「情理在我」,也认「道理不在我」。

    瑶台收住一丝锐:「第三问。」

    她把棋局推到下一格:「阎寂,你由筑基踏蜕凡、再入化龙,第一步,是恨,还是法?」

    镜心微敛,像在等待一个会让山sE变调的答案。

    阎寂抬眸对镜,声音很淡:「先学活,再学法;恨,最後用。」

    天心一动。

    瑶台既不夸,也不冷笑,只把掌心按在镜背上:「把法照出来。」

    镜面翻页,不再只照血与火,也照功与行:

    —八岁少年在旧学塾抄写**「直」「正」,直到不再出错;

    —呼x1谱上「x1三至脐,停一,吐三至喉」,一笔一划抄进骨头;

    —城西药市认十三味草木**,分「生/熟/毒/解」;

    —帐房里辨「修瓦」一笔背後藏着的「夜半支出:无名」。

    画面很慢,慢得叫心浮气躁者抓耳挠腮;可圣人、大圣境者看得极认真——他们知道,道基如何夭折,也知道若没有「法」进骨,只剩「恨」,人很快把自己烧成灰。

    「一盏茶止。」瑶台收镜,目光掠过人群,最後落在寒鸢与阎寂之间的那条看得见又看不见的线上,「下一盏--问衙、问江上客、问旧案。」

    她转向寒鸢:「你若否认,镜不与你计较;你若求证,镜与你同在。先问证,再问罪。」

    寒鸢缓缓直起脊背,杀意散去,只留一线锋:「准。」

    风过城墙,带走一层灰。太微观鉴清冷如常,却在最底下,映出一点极细的光——路,亮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