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见春台 > 46。长夜无明(11)
    不禁之夜,极尽喧嚣。

    时镜在尹南风问出那句话的同时,抬眼对上了娘子澄澈的双眸,心念微动之间,楼下忽地迸出一阵雷动掌声,一下掩盖他唇边几yu溢出的言语。

    几乎是悬崖勒马,时镜目光微闪,抿了抿唇,下意识地举杯凑近唇边,掩饰地啜饮一口。

    尹南风也被方才的动静打断心绪,见状狐疑地问:「公子说什麽?」

    「没什麽。」

    时镜闻言一顿,却又像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什麽,凉风吹在他脸上,外面的丝竹声忽然清晰入耳。

    他眼睫一颤,长睫盖住眼中神sE,忽然发问:「尹娘子觉得此处如何?」

    「堆金砌玉。」尹南风转过头,目光扫过杯盏里的君山银针、角落里的香兽炉,以及时镜手中的翠玉茶盏,这屋内的东西看似古朴,实则每一样都价值连城,「苍yAn乃是前朝古都,虽历经战乱,但仍保有前朝遗风,这不禁夜设址於此,做是歌舞酒水的买卖,暗地里也兼营些博弈生意,於乱时擡价,榨取百姓以发家,倒是经营得有声有sE。」

    「百姓能有多少钱?」时镜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就算是刮尽苍yAn的民脂民膏,也远到不了这个程度,能在短短的期间内平地起高楼。」

    「公子的意思,钱还有别的来源?」

    尹南风何等聪慧,经他这麽一提,很快便反应过来。

    先前段雪亭自府衙寻出的YyAn帐本,多出来的那笔固定支出,他们本就怀疑乔冕堂是为了转手处理掉芜州送来的那批兵器,方才於每月十五自府库内拨出一笔款项。

    只是,他们本来怀疑不禁夜是乔冕堂用来转移焦点,掩饰金流的壳子,如今看来时镜他们也疑心到了相同的地方来了。

    「当年西胡一役後,国朝因此役损失惨重,满朝文武战战兢兢,表面上俯首称臣,背地里却将手中财産悄悄转移,权当乱世之中尚替自己留条後路。此风於玉京尚可一见,苍yAn地处边陲,邻近边境,更见一斑。」

    「而放眼苍yAn,银钱流水多,即使账面多了钱也不引人注意的,惟有这开酒楼的商户。」

    尹南风心领神会,很快接道:「所以这人来人往的不禁夜便是他们选中藏匿家财的好地方。苍yAn於战後百废待兴,地方仕绅要留後路,而为他们冒这样大的风险,总也得讨要好处……这才是不禁夜真正的取财之道啊。」

    她本还疑惑於苍yAn这样的地带,纵然要转手货物,遮掩做幌子,乔冕堂也不可能於短短几年之内做到全不留痕,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尹南风内心的疑惑陡然一通,她眼下心情正好,端着的姿态一松,下意识地换了个舒服的姿态,抬手斜倚在矮几上,白皙如玉的指尖沿着杯口轻轻划圈。

    「既是代持财産,将来得要一一兑还,为了日後说得清楚,就应该会留有细目,写明谁家有多少钱。」尹南风缓声试探道。

    「不错,大理寺要的便是这写有金流的帐本。」时镜坦白道。

    乔冕堂经营不禁夜,手中握有代持地方仕绅家产的帐本,借此拿捏仕绅们的命脉,让他们不得不听命於自己,成为与他一起作恶的共犯。

    但如果反过来呢?

    如若她抢先一步,b时镜他们还要早取得那本帐本,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就变成了她。

    螳螂捕蝉,h雀在後。

    乔冕堂拿捏旁人,他作恶多端,甚至暗中与西胡有所g结,那可能叛国谋逆的大罪,若真落在了她的手上,安知他才是那只被h雀捕获的螳螂?

    「若公子真得了帐本,该如何处置?」尹南风喝了一口茶,掩饰神态。

    她并非不知道,若真搜出了那本帐本,不只乔冕堂,那些被纪录在册的地方仕绅定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毫无动作,此案牵连甚广;而时镜和陆晏此行是暗奉皇命而来,携她这个“尹家後人”前往西州皇陵,取得秘宝。

    不说此前已然多次延误进程,因是暗服,时镜和陆晏,除了一个贴身侍卫楚禹,再加上一支为数不多的镇抚司小队,还要另外捎上白尔笙,区区数人,根本b不过苍yAn联手出击。

    若要确保皇命能顺利完成,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不知,得了帐本,以权势施压府衙,遏止如斗兽一事再次发生即可;而她,自然也就能拿那帐本,威b乔冕堂开口,说出那批芜州兵器最终运往的目的地,探知当年的真相。

    两全其美,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前提是,他们按着这个方向走,不坏自己的事。

    然时镜闻言一顿,眸光闪动,将他的腕骨映照得优美而分明,烛火轻晃,倒映眼中似有墨sE流转,「若得了帐本,探知幕後之人,自然是按律当罚,其罪当诛,令其送往大理寺论罪,定将贼人绳之以法。」

    许是他话中语气太过坚决,透着一GU誓不屈服的意味,映着年轻郎君清濯洁净的眉眼,竟有一瞬间令她有些出神,为之所目迷。

    「所以,尹娘子现在想清楚了,可否答应?」

    烛火跳动,迸出细碎的火花。

    尹南风心下暗叹,好可惜。

    这般清润乾净的公子,终究与自己不同,殊途而不同归啊……

    她眼波微转,轻g唇角,笑了一下,朝他举起茶杯,笑意浅浅,道:「当然。公子都拿出了诚意,妾自然却之不恭。」

    时镜抬眼望去,从他的角度看去,只依稀瞧见那双於杯盏後的眼睛,因为遮去了面容,那蝉翼般的睫毛竟然如此弯而翘,且因为她凝神望来,便如蝶翅张开,清丽若秋水,眉眼间却有软韧之气。

    他望了望那双眼,缓缓举杯,同她相对。

    黑夜之下,人烟Ga0盛,万家灯火。

    时镜听着四周的管弦乐声,垂眸望见浮动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双格外沉静的眼眸,他深知眼前看似纤细柔弱的娘子未必真心,可却愿意向她坦白,与她合作。

    或许真有恻隐之心,盼她能回头,可他却也存有理智。

    为执法者,律法为上,理为次,情意为末。

    因此……

    尹南风,你到底选了一个什麽样的合作对象呢?

    她定是有需要如此,不得不为之的理由,否则……

    明知乔冕堂是什麽样的恶人,还愿意屈居人後,为他所利用、驱使,甘心替人做嫁,甚至不惜从他们身边逃跑,用一个又一个谎言伪装真心,欺骗他人,将自己陷於泥淖--

    她眼瞎至此,实在让人唾弃。

    风过穿堂。

    乔冕堂低头望着那誊写着无数人名的名册,面sE苍白,那白纸上盖着鲜红的章印,正是象徵苍yAn府衙的官印,而这官印唯有身为地方首长的知府方有权力掌管。

    证据确凿,乔冕堂後背被冷汗浸Sh,头顶上的视线灼灼,少年朝官的影子和寒冷的戾气笼罩下来,被这般凛冽而压迫感极强的视线盯着,几乎令人有GU眩晕的感受,b得他不得不心虚地低下头,目光闪躲。

    镇抚司擅刑讯b供,手底下刑求无数,向来是以冷酷无情出了名的,要是落在了这小阎王手上,怕是得掉一层皮。

    既然那官印出自他手,否认不得,倒不如顺势而为……

    思及此,乔冕堂咬了咬牙,抬起头来,脸上心虚胆怯的神sE褪去,俨然换上另一副面孔,反问:「罪?我有何罪?陆大人既得了名单,想必也知晓,那些人本就犯了罪,有刑案在身,就算出了大牢也不过是没入罪籍,再翻不了身;然眼下,既然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能让他们选择自己的未来,赌上自己的命换前程,有什麽不对吗?」

    「荒唐!」陆晏本就不屑於他的作为,如今听他言之凿凿替自己开脱,更是气得拍案,斥道:「他们固然犯了罪,那也该是他自己需承担的後果,我朝律法规范罚则,是yu惊醒後人,不要再犯,而非成为尔等手中牟取钱财的筹码,以人命做赌,供人取乐!」

    「可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乔冕堂看了看眼前面sE含怒的两人,像是嘲笑他们的天真,「那些被送去不禁夜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点的头,想要与天命一赌,换来日後自由之身,可没人b他们。」

    白尔笙咬牙,「你莫非想说,那命悬一线的玩意儿,都是他们自愿要去的?」

    「是啊。」乔冕堂扯了扯唇角,叹道:「能够清白的享受自由,谁又想要成为受人轻视低看的罪奴?在你们眼中荒唐的事物,却是他们不惜以命拼搏也要抓住的机会。」

    「所以,这都是他们亲自同意的啊--」

    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就宁愿以命作赌,成为高台之上供人取乐的玩物……

    何其荒谬!

    陆晏显然无法接受这番荒谬的言论,在身旁的白尔笙气得打算上前与他争论之前,面sE一沉,拔剑出鞘,泛着寒芒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我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但这都不是你们行凶作恶的理由,你们无权决定他人的生Si。庆国子民的鲜血,每一滴,都不容许外人践踏。」

    陆晏眼楮微眯,垂眼俯视着眼前神情慌乱的乔冕堂,「又或者,你能说一说,那些因斗兽而侥幸不Si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花园……又在哪里?」

    乔冕堂眼睫一颤,若说他方才还能出言嘲讽二人的天真,眼下听得陆晏竟亲口提起那些因斗兽幸存之人的下落,察觉他知晓了其中隐密,他心下一震,眼梢的鄙夷很快变成震悚。

    白尔笙敏锐地捕捉到,在陆晏提起“花园”时,乔冕堂瞳孔骤缩,面sE煞白,目光心虚地乱转,显然是说中了他的短处。

    「怎麽,你既然说是他们自愿的,为何不敢说一说,在他们赢了斗兽,走出地牢之後,你们将他们送往何处?你不敢说,还是说不出口,那你分明便是在说谎!」

    白尔笙步步进b,一字一句皆说在了他的心坎上,直说得乔冕堂额上冷汗涔涔,愈见心虚。

    陆晏眸光一压,手中剑刃再近一步,沉声喝道:「说!」

    感受到脖颈传来尖锐的刺痛,一下子割断心里绷紧的弦,乔冕堂额上的冷汗滴落,宣告他的内心崩溃,终是忍不住闭上眼,咬牙道:「我、我说!我说……」

    「我、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他举起双手,连忙告饶,「下官也是受人威胁,不得不同意盖印……那不禁夜主人本领大得很,手上握有城内仕绅们暗中托管的财产,记载成册,威胁若不听从指示便要公布帐本,令人不敢反抗……」

    帐本?

    陆晏皱眉,「那帐本上,也有你的名字?」

    「是……下官被糊涂油蒙了心,曾几次在赌场中了计,欠了些钱,便朝赌场借了些,不料却中了计……」

    事到如此,乔冕堂也没理由再瞒,索X全盘托出。

    嗜赌贪财的苍yAn知府,因借贷欠款,沦为旁人手中的把柄,同城内仕绅一般,叫人拿捏命门,被迫成为帮凶,欺压百姓。

    若他所言非虚,那麽这不禁夜幕後的主人,怕已然成了这苍yAn城内暗中把控一切的夜帝。

    陆晏眸光顿沉,同身旁的白尔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瞧见一样的担忧……

    从府衙内离开,已是薄暮冥冥。

    从乔冕堂那里没能探知想知道的答案,倒是得了一堆意料之外的信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白尔笙同身旁之人沉默走了一路,终是忍不住,率先开口:「陆大人相信他说的话吗?」

    白尔笙承认自己先入为主,在接触了那些被送至不禁夜参加斗兽的人後,再听闻乔冕堂的说词,总觉得真假参半,并不全然如此。

    在她身旁,陆晏同她一道自府衙出来,便始终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事,可他尽管分神,却依然站在离她身旁一步的距离,从未改变。

    从白尔笙的角度看去,只看到郎君俊冷的侧脸,抱臂长立,听闻她的问话,乌黑冷淡的眸子俯下,只看着自己。

    「乔冕堂此人两面三刀,惯会做戏,将自己从泥淖中摘得乾净,他的话怕是真假难辨。」

    善於伪装的人,说的话也真假参半,令人难以辨认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就好b,来历不明的地方知府会说谎;用心不纯的柔弱娘子会骗人;那麽与他共事数年,有着师徒之谊的上官,也会为了别的目的来欺骗他吗?

    那封从玉京送来写着当年旧案的纸条,像是一块悬在心上的大石,压着心头沉甸甸的,总让陆晏感觉到一GU几yu失控的妄念。

    陆晏继续往前走,内心鲜少有了一瞬的茫然,世情凉薄,人心难测,或许会为了利益而选择背叛,或因Ai恨而散,如这般情事他见得多了,也觉得不足为奇,可不知为何,心底却有一GU暗涌蔓延上来,如同四面八方包裹他的暮sE。

    暮sE苍茫,将他的人影於背後街道上拉得长长一道,与周遭人来人往背道而驰,犹显突兀。

    而这般寂寥当中,那总响在耳畔,或远或近,却始终萦绕四周的轻快蛩音,便显得格外鲜明。

    陆晏习惯了那总充斥在身周的影子,如今乍然回神过来,才後知後觉身旁早没了白尔笙的身影。

    他心下一紧,下意识地握向腰间的剑柄,回头望去。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nV孩儿从街道的另一头跑过来,朝着街道旁着鹅h衣衫的小娘子走近。

    有一瞬间,陆晏惊讶於自己居然对她的身影如此熟悉,竟能在人群里一眼就寻见她。

    他面上没有表情,黑眸望着那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随後,那小nV孩提着一个竹篮,来到小娘子面前,甜声问道:「姐姐,买花吗?」

    白尔笙本来被路边摊上卖的小玩意儿x1引,没想到一个转眼,便不见陆晏的踪影,同他走散了,正暗恼着,不防提着竹篮的小nV孩问向自己,微微一愣。

    小nV孩看着不过五六岁年纪,身材瘦弱,身上的衣衫上有几个补丁,一看就是修修补补过好几次的,临近边境,烽火不止,百姓的生活也越发艰难,来苍yAn的这一路上,她已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家。

    白尔笙心下一软,目光瞥见她手里提着的竹篮子,篮里是几枝娇nEnG的鲜花,像是从林间采摘的,瓣上犹带着薄薄的露水,她半蹲下身子,问道:「这花真漂亮,怎麽卖呀?」

    「一支花十文钱。姐姐,这花都是我和阿婆早上去树林里摘的,还很新鲜呢!姐姐长得好看,就像花一样,让大哥哥买一朵送给你吧?」

    白尔笙一愣,这才看见陆晏不知何时回头来到身旁,听着那小nV孩说的话,挑了挑眉。

    白尔笙见他过来,有些难为情,也不知是因nV孩方才夸她容貌,还是怕他听见误会,眨了眨眼,当即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可抬眸对上nV孩清澈的双眼,她忽然又改了主意,将铜钱放回荷包里,随即递给了她。

    小nV孩一惊,「姐姐,这……不用那麽多钱……」

    「都给你吧。你篮子里的这些花,我都买了!」

    白尔笙弯了弯眉眼,伸手从nV孩手里接过那装着花的竹篮子,笑道:「你的花值得这麽多钱,收下吧。」

    那小nV孩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拿着白尔笙给她的荷包,朝她道了谢,很快高兴地跑走了。

    陆晏垂眸望着被她挽在臂上的花篮,唇角g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林间采摘的野花,也值得你如此大的手笔,这般单纯好欺,也不怕被人利用了,还替人数钱呢。」

    「哪会,我觉得很值得啊。」

    白尔笙伸手戳了戳篮中冒出的一个小花bA0,扬了扬唇,望向对街的一双人影,「你瞧,那个小nV孩和婆婆上街卖花,这眼看就要入冬了,我把她的花买了,她们就能早点回家,也不用在外多受寒啦。」

    她笑着看了他一眼,像是心满意足,挽着花篮来到了街边卖馄饨的小摊前坐下,迳自点了两碗馄饨。

    入了秋的向晚余晖将整个世界染上一层橘红,彷佛为这人间烟火添上几分暖sE调。

    此刻,那道与温暖一词格格不入的人影便立在最是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耳畔犹响着小娘子方才的言语,幽深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小摊前的人影。

    半晌,才迈开步伐,跟着走了过去,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

    几乎是在他坐下的同时,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也上了桌。

    「喏,忙了半日,吃点东西暖暖胃。」白尔笙说着,舀了一口馄饨送入口中,还不忘朝他道:「不过,我的钱刚都买了花,实在没多余的了。这顿便记在陆大人帐上吧。」

    她像是饿极了,还不等吹凉便送入口中,刚煮好的食物烫口,还被她塞了一嘴,吃得很是艰难,本就圆润的一张小脸此时双颊鼓起,越发像是只贪食的小兔。

    陆晏看着她这幅样子,像是被气笑了,也跟着舀了一口,却没反驳,「你倒是会算。」

    「当然啊,不会算以後怎麽理家啊?」

    白尔笙说的自然,一旁的陆晏闻言却是一噎,面sE顿时古怪起来,「理家?」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白尔笙,偏她还毫不设防,口中含着食物,说话时嗓音又娇又软,「对啊,我娘从小就告诉我,这nV孩子家嘛,得JiNg明一些,男人的战场在朝廷,nV人则在家宅,必须得学会理家,方能婚姻长久,有立足之地。」

    「怎麽,你学这些,往後还想着嫁给高门贵族呢?」陆晏面sE一黑。

    「我没啊。什麽家族门第,我又不在乎。」

    「你不在乎?」喜怒无常的小阎王Y沉着脸,又问:「这些你不在乎,那你在乎什麽?」

    他想,果然,这就露出马脚了吧。

    世间哪个nV娘不希望未来的夫婿能出身高门,一但成婚,便能一跃成为官家主母,掌握权势,料理内宅。

    白尔笙任X离家,与他们同道,怕也是看出了他们的身份,有意为之。

    陆晏内心Y暗地想着,迁怒般将所有的nV娘都安上了伪装野心的样貌,故意出言b问,却冷不防她的回答却远在意料之外。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响起:「在乎你啊。」

    陆晏一愣,转头只看见白尔笙望着自己的眼里光芒闪动,纯粹而又热忱。

    脑中原本已盘算好的对策全被打散,只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猝不及防。

    「陆大人英勇威武,又正直仗义,外表看似冰冷,可实则却是外冷内热,让人……很是敬佩。」她说着,说到末尾时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到了嘴边的话一转,y是换了说词。

    其实她想说,陆大人看着冷漠无情,其实内心深处也有属於自己温柔,只是藏在了看似高耸茂密的树下,令人难以窥见。

    她的话如此直白,毫不掩饰,陆晏望着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不知怎的有些出神,一时语塞,就这样让她占了上风。

    好一会儿,他才从短暂的失神中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是吗?」

    「那有些话,我便只说一遍。」陆晏倾身向前,凑到了白尔笙跟前,语气低沉,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x1声,「有些人表面看似冷y,其实骨子里全是刀锋和尖刺,若是靠得太近,只会叫人受伤。」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字里行间的警告不言而喻。

    他是想告诉她,他并非善类,让她不要为了眼前虚妄的想像,一叶障目。

    可她闻言,只是愣了片刻,随即弯起了眼角,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懂了。陆大人的意思是想说怕我跟着你,会被卷进你那些仗义执言、主持公道的事里头,所以才要提醒我小心,是不是?」

    她就这样从字面上断了别人的逻辑,不讲道理,不问缘由。

    陆晏一噎,眉头一跳,却无法反驳。

    偏她还一脸笃定地点头,声音娇软却带着骄傲,「果然啊,陆大人外冷内热,看起来凶,其实心里还是会担心我的。」

    陆晏喉结微动,唇线绷紧,冷冷地别过视线,却无法掩饰心底被她戳中的一瞬悸动。

    他看似佯怒地别过头,凉风吹拂,远处屋顶上的炊烟袅袅上升。

    陆晏瞥了眼身旁专注吃食,吃得一脸津津有味的白尔笙,再看向身後人来人往的大街,人间烟火,日暮炊烟,让他眼中不免柔和了一瞬。

    於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微抿的薄唇轻扬,g起了一抹微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