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禁谷封徒
观灵宗主殿之内,长明灯火静静摇曳,映照出数道庄严身影。
主座之上,一名黑发垂肩、目如寒星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其声若镜面激荡,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
「此子,已安置至灵脉禁谷。」
下方数名长老同时躬身,神sE各异,其中一名白眉老者缓声问道:「宗主亲定此策,是否已有所断定?真为息灾?」
宗主崇隐微微摇头:「未可知。」
他起身,背手望向殿外高阁天光,语气低沉:
「其身灵息流转异常,初入我宗试炼时,气脉失控、观元镜破裂,当时便有弟子重伤。我等以为仅为气息紊乱之象,然其後观察……却渐露异端。」
「他之视感已通灵象,能见未然、气形、脉动。更甚者,其余四感——听、嗅、味、触,皆有微启之象。」
「这……」另一位身披银纹道袍的长老皱眉,「是yu朝五感共启之势?」
崇隐颔首,冷声道:「更异者,在於其X情激烈。试炼之初,尚能稳守,然随修为上升,近月数次暴走,几致失控。若非以封脉禁术镇压,恐早酿大祸。」
「此子气息混乱,且感通五感之初机,若非息灾,恐为其他变异T质。然我宗灵镜并未显其为邪息所感,反现潜镜无底之象……」
众长老闻言,皆神情凝重。
潜镜无底,是观灵宗万载灵器观元镜之异象之一,代表此人灵息不入常脉、却亦非魔胎邪根,乃大机亦大危之兆。曾有一位远古宗主,便因此象而毁宗数百年後,才被证实为天命之T。
崇隐转身,缓缓道:「以修练为名,送其入禁谷灵脉旁修行。灵阵已布,外泄气息皆被封阻,不致惊扰宗外。其内……有我亲设四象禁封,可限其暴走,亦可观其变化。」
「若其心X稳,或有契机可引导。若乱,则当废其脉,勿留後患。」
一名年迈长老犹豫问道:「宗主,此举是否太过……决绝?」
崇隐神情不动,只道:「非我不慈,实为宗门存续。你我皆知,若真为息灾T,其一暴乱,可毁宗基。」
殿内寂然,唯那灵灯微摇,照映出一方光影斑驳的壁面,墙上镜影微动,其中一道淡淡的轮廓,正是那名弟子被封於禁谷之景。
镜中之人,孤坐於灵池崖畔,面朝高天,目光如炬,却双拳紧握,眼中藏着狂烈不平之sE——
崇隐凝望灵镜中的少年身影良久,终於回身,对身侧侍官低声道:
「去,调阅三年前入宗弟子名册,查此子入门经过。」
侍官应声而退,殿中诸长老目光亦纷纷转向宗主。白眉长老低声问道:
「宗主怀疑此子来历不明?」
崇隐不语,片刻後才道:
「他名为【黎栩】,年仅十三,据入宗纪录,乃由山外小宗【霁林阁】所引荐,经由四级考核进入内宗弟子行列。」
「霁林阁……」一位h袍长老皱眉沉Y,「那是近年依附於我宗之阁派之一,负责南疆边域收徒、荐才之责。阁主苏信,行事向来守规……」
「可这黎栩之身世,竟无细述。」宗主低声道,「据名册所载,其乃山民孤儿,自幼无父无母,由村中老者带养,未曾经验感修之事,却於初试之日爆发灵息、撼动测镜……当场震碎三镜。」
「此为异象!」一名赤袍长老惊道。
崇隐点头:「正因如此,当时灵堂诸人便提议破格录取。谁知进宗三年以来,他修练之速极快,视感已至第二境象脉觉位,其余四感皆有启迹。然同时亦伴随情绪失控、气息暴乱、偶有意志断裂之症。」
白眉长老低声问:「是否可能为灵障未退?」
崇隐摇头:「若仅为灵障,应当伴随逆感症候,或气息断续。但此子气机充盈,逆感不显。反倒是他每每发狂之时,四感联动、五识翻涌,常伴有【空鸣】【气溢】【灵象自显】等异象……这绝非灵障。」
他顿了顿,语声沉冷:
「是T质本异,亦或根基不属凡流。」
众长老闻言,皆露惊sE。
崇隐低声补道:「我已私下询查霁林阁,据言引荐者苏信,早於两年前失联。其人於离宗探访过往弟子後音讯全无,直至今日未返。」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静默。
赤袍长老低声叹道:「若其真为息灾,或其变T,则一切皆可解释。」
h袍长老补道:「但若为夺息宗所布之子……」
「那此子即为一枚活棋。」宗主冷声道,「一旦激发,宗内百感皆乱。」
他收回目光,声音转冷:
「此子不可释放,亦不可误毁,需观其变。」
「命长守禁谷者日夜巡守,封脉符阵再强一重;每月一次,将其带入心镜台,由观元镜亲测其脉象变化,记入密册,封存宗库之中。」
「至於其身世……待我调动旧档,再遣人深入南疆,查此人真源。」
白眉长老闻言,轻轻摇头,语气低沉:
「……不仅是黎栩之异。近日我观元镜隐现异象,数次感应灵息波动自西南边境浮现,虽被混识阵遮蔽,但方向……对准裂提。」
崇隐闻言,眉头顿时皱起:「裂提?」
h袍长老附声道:「此地已多年未纳门人,然传闻四起,自刑老出走、息灾传闻走漏後,数道气脉似偶有交错,疑与其内部气场变异有关。」
崇隐沉Y片刻,终於缓声开口:
「……自古,世间灵T万象,但可称为T质异数者极少。经历上古记载与千年统修,已可确知者,唯二。」
「其一,为雷T——雷气天生,T内自聚灵雷,可导万气归一,生生不息,修练雷系者得之,修途倍速,然暴戾难控,易损心志。」
「其二,为息灾T——五感俱隐,灵气不纳,天地息机自绝,修练之法几绝,但一旦醒转,可不藉修练,灵息自聚,并对异气、灵脉、五感者产生克制。」
赤袍长老沉声补道:
「两者皆为异T,非人力可造。故古籍有言:雷者,天之刑;息者,地之寂。可见其特X一刚一绝,皆难共存於修界。」
崇隐神情愈发凝重:
「而裂提村,据传便藏有一息灾之T。刑老当年逃出夺息宗,与一对驭灵氏族人隐於裂提,风裂坐镇多年,其混识阵近年几至大成,非是虚名……」
白眉长老颔首:
「若非有异子藏身其中,何以需大费周章、封村扩阵、屏蔽灵识?」
「更何况……风裂一人,曾击退夺息山门。若息灾T真在裂提,必与他相关。」
崇隐眉眼微沉:
「然则我等需决断之事有二——其一,黎栩是否即为此T延伸或变化之T;其二,裂提之内,是否另藏真T……亦或,那里与此子本就同源共兆。」
h袍长老低声问:「宗主之意,莫非……两T并现?」
崇隐冷冷道:
「此世万象或有变数,传闻终为虚言——但若两处皆现异T之兆,则此界之息,将乱。」
他目光扫向众人,语气深沉:
「传讯封镜堂,观元镜异动时须同步传我;再派内线赴裂提周边观察,一切异变,皆需详录。」
「无论黎栩是何人,他既在观灵宗内,便不可任其狂乱;若裂提之子为真T……我们,也要作好两面应对之备。」
崇隐语声凝重,缓缓道:
「但此事最令我忧心者,不是黎栩之异,而是——他虽有息机紊乱之兆,却未见灾象临身。」
白眉长老点头:「不错。息灾T自古以来,传闻为灾T所锺,万灵避迹。其气息所及,可扰阵、可裂心,与人兽皆难共处。然黎栩入宗两载,与人无碍,仅X情躁急,并未显灾。」
「此非息灾T应有之象。」
崇隐眸光深沉,徐徐补道:
「……然则历史所记,亦不足为据。息灾T之说,自古多为口传,无经脉可循、无灵图为证。仅有一段古籍记述,记其现世於上古混元之乱,其身出则万灵哀鸣,灵修界大乱数十年。」
白眉长老低声道:「据传,彼时之息灾者可撼天地灵脉,压诸宗感修於喘息之际,万兽不从,异气激流,天地灵像皆为之震颤。」
「最终,五宗联手,将其封杀,遗骸压於灵像之下……」
语毕,殿中一时沉寂。
h袍长老眼中掠过一丝迟疑:「宗主是否怀疑……那黎栩,与上古之息灾,有所牵系?」
崇隐未答,反问道:
「若非此类T质再现,如何能在未修感意、未导灵脉之际,於观元镜中反映无定之息?」
白眉长老思索片刻,缓缓道:「或许……非真正的息灾,而是另一种变异之T?」
崇隐眉头一挑:「变异?你以为变异之T可逆息而生,兼五感之初?……这已非人力所能锻造。」
他目光转至灵镜影像中那微弱的裂提山影,低语:
「裂提之变、黎栩之乱,两者之间……未必无关。」
他声音一转,令殿中气息一凝:
「……我观灵宗已成此子之归所,若其内真藏灾T之种,必早为天道所察。我等不能坐视不顾,却也不可鲁莽动手。」
「自今日起,封锁一切有关黎栩之气变纪录,并择时送其至灵脉边境修练,以静养为名,实则断其与外界感息通连,观其後续异动。」
白眉长老起身抱拳:「是。」
崇隐声音低沉,却一字一句如铁落石盘:
「……息灾T若真重现,吾等若无备,宗门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