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都市小说 > 指尖的温度 > 第六章第一封来信:日光
    那天午後,林以晴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标题简单:「给你,来自日光之下。」她原以为是某位编辑部新人的创意测试,但点开的瞬间,萤幕上的文字让她手指轻微一颤。

    「林以晴:

    我不知道这封信该怎麽开始。好像不管用什麽语

    气、什麽称呼,都会过於刻意,但我还是想写。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去南投的那次公路采访吗?我们

    为了一篇关於日光部落的文化专题,在山路上走了

    一个多小时。太yAn像是丽下来的温柔光束,而你走

    在我前面,背影被yAn光包裹。那是我心里想:如果

    有一天你离开了,这样的画面我一定要记住。

    我没有忘记。

    现在我不确定你的生活里还有多少空间能容纳回

    忆。但我想告诉你,曾经有一段日光,你是它的全

    部。一一来自某个企划主管的碎念」她静静地看着这段话,心里像被日光照到,但又有风轻轻扫过。不是灼热,也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模糊的温度,让她连续读了三遍。那封信没有署名,却几乎无需名字。她再熟悉不过那种语气,那些藏得极深的感情与克制的距离。那是他一一韩秉宽。已经多久,他们没好好说话了?从他搬离她的生活开始,一切像是尘封。即使还在同一家公司,即使每日在会议桌上四目相对,也像陌生同事。可现在,这封信,不是公事,不是会议记录,不是对案的企划书。是文字的T温,是他藏了很久的声音。林以晴抬头看了看窗外。太yAn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办公桌上,她忽然想起那年的夏天一一南投的午後,山林里的光,是那样真实。她将那封信列印出来,小心地摺好,放进笔记本的最末页。这麽多年,她从不轻易保存谁写给她的字,但这一次,她破了例。傍晚六点,公司逐渐静下来。她走到窗边,望见韩秉宽在楼下cH0U菸。他仰着头,看向她办公室的方向,像是感应到什麽,却又没有动作。她没有挥手,没有下楼。只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後转身,打开笔电,键盘上,她开始敲下一行文字:

    「韩秉寛:我收到你的信了,那年日光很亮,像现在

    我心里这样。一一林以晴」午後三点四十分,林以晴的信箱跳出一封新邮件。寄件者不明,标题是一一「给你,来自日光之下。」她本来没在意,以为又是哪个编辑部的创意,但点开的瞬间,她像是被什麽狠狠拉住了一一那不是业务文,不是邀稿信,那是一封带着记忆气味的情书。

    林以晴:

    我不知道该用什麽语气跟你说话。你现在的日子

    里,应该很少有人再用''''''''写信''''''''这种方式找你了吧?

    可是我想试一次。

    还记得南投那年的日光吗?我们坐着一台快散架的

    小车爬山,山路颠簸,你头发乱了,皱眉瞪我。你

    说企划部Ga0这什麽鬼选题,但当地的族人唱歌的时

    候,你安静地像一片叶子,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你

    并不总是锐利。

    你说yAn光太刺眼,但我记得,那光打在你睫毛上的

    样子,像一场太过温柔的暴力。

    你离开後,我以为我能习惯你不在。但每当太yAn照

    进会议室落地窗时,我还是会忍不住看你的位置,

    看看是不是多放了一本书,是不是喝了咖啡,还是

    喝了蜂蜜柠檬。

    你改不了那样小题大作的X格,我也改不了凡事忍

    住不说的坏毛病。

    可惜,Ai一个人不会因为安静就自动痊癒。

    一一某个还没学会遗忘的企划主管」林以晴的手指停在滑鼠上,停了很久。她看完一遍,又读第二遍。字字句句像落在她心上,轻却沈重,柔却带刺。她知道是他。韩秉宽。那个总在她急躁时沉默,在她强势时後退一步的人。那个曾经,她说过「算了,就到这里」後,没有挽留的男人。她曾经恨他为什麽这麽安静,恨他明明什麽都懂却什麽都不说。现在他写了这封信,她才明白一一他不是不说,是藏得太深,深到现在才开始松动。她抬头看窗外,城市像是一块冰冷的玻璃,yAn光照过,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她望着倒影里的自己,忽然有些不确定,这几年她到底藏住了什麽?放下了什麽?又,是不是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那段关系。她打开cH0U屉,拿出一张纸与笔,试着写下回信。写了一句,又划掉。再写一句,又撕掉。最终,她打开笔电,键盘声在静悄悄的办公室里响起。

    「韩秉宽:

    我看完了。

    你说那年的光像暴力,其实我也有一样的记忆。你

    不说话的时候,我觉得世界安静得像一种等待。

    我一直不敢再提,是因为怕我们的''''''''再开始''''''''只是另

    一种重复。

    但我也明白了,有些话,错过一次,再说就太晚

    了。

    你的第一封信,我收到了。

    我的第一封回应,也想从现在开始。

    一一林以晴」她按下「储存为草稿」没有立刻寄出。只是静静看着这段文字,好像她也终於允许自己,在日光下,重新呼x1。楼下传来车声。她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意外地看到韩秉宽站在楼下cH0U菸。他仰起头,视线刚好对上她的窗。两人隔着玻璃,隔着楼层与岁月,只对望了一瞬。但那一眼,足够让林以晴的眼眶有些微热。日光照下来,她忽然感觉到指尖有一点温度了一一一来自一封信,来自那个还没说完的故事。午後的yAn光刺得林以晴眼睛发疼,她却没有移动位置。玻璃窗上映着自己的倒影,模糊的像一段被剪贴过无数次的回忆。她的电脑萤幕闪了一下,信箱弹出通知一一寄件者:无名。主旨:给你,来自日光之下。她的手指悬在滑鼠上三秒,点开。里面是一段文字,没有多余的语气词,没有署名,却像是一记极轻却直穿心脏的闷雷。

    「林以晴:

    你是不是早就学会了遗忘?

    而我却还在一个不该提起的午後,被光照疼。

    那次南投山路,我走在你身後,看着你甩动马尾的

    样子,yAn光落在你脖子後那小块皮肤上,我忽然想

    伸手去碰。不是因为慾望,而是因为,太久没感觉

    过想拥有」的冲动。

    你说我总是不说话。可是如果我开口了,你会留下

    来吗?

    你离开的那天,我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只为看你

    最後一眼。但你没有回头。我记得当时天气很好,

    yAn光照的我眼睛发酸,可是我一直以为那是光,不

    是眼泪。

    我後来才知道,那天的日光,是疼的。

    一一某个还在你背影里滞停留太久的人」林以晴坐在椅子上,身T紧绷,x口像是有一GU热气无法发泄,只能堵住喉咙,b她强行咽下。她想笑,却笑不出。一一这是报复吗?是他终於开口,却不是面对面,而是在一封信里,把她打回那个再也走不出去的回忆深井。她很想说:「现在说这些,有什麽用?」但她知道,她没办法真的那麽冷静。她恨过他的沉默,恨过那个在她崩溃边缘依旧面无表情的人。可她更恨的是一一这封信,还是让她心疼了。疼得她想回头。她站起来,想关掉萤幕,却在最後一秒,把信全文列印出来。纸张吐出时,她的手指明显在颤抖。她一边折信,一边压抑自己:不要哭,不要感觉,不要再相信。但记忆不是那麽容易控制的。她想起他cH0U菸时总是皱着眉头,却又从不戒;想起加班时他默默放她他桌上的保温瓶里,是她最Ai的豆浆红茶;想起每一次她对全世界喊「我不需要谁」,他从未打断,却从未离开。直到那一次,她真的说了「你走吧」。他真的走了,沉默如他,一语不留地转身,乾净俐落。b她想像中更决绝。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坐回椅子上,指尖放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然後,她看见了他。楼下,韩秉宽,站在公司外头,cH0U着菸,仰着头。他的眼神彷佛穿透了玻璃,直直望向她。那一秒,她终於明白,他不是不曾回头。只是他知道,她那时,没打算让他看见自己崩溃的样子。泪水在她眼眶里徘徊,没有掉下来,她y生生地把它吞回去,咬紧下唇,像是下了决心。她开启信箱,点下「新信件」,打下:

    「韩秉宽:

    我从来不是学会了遗忘,而是学会了隐藏。

    你说那天的日光是疼的。我懂,因为我在转身的那

    一刻,也被晒伤。

    你总以为我的坚强是钢铁做的,其实它只是没有被

    你碰过的伤口。

    如果这是我们重新开始的方式一一从一封信开始。

    那麽我愿意,这一次,写下第一句,不为结束,只

    为试着回头。

    一一林以晴」她按下「送出」,深x1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yAn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脸颊上,这一次,她没有躲。这道光,很暖,也很疼。但她想试一次,看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一次为Ai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