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节目组的摄像机就架在了院子里。李鹤年是第一个起床的,他背着手在紫藤萝架下打太极,招式慢悠悠的,袖口扫过带着露水的花叶,惊起几只麻雀。
陈语绫抱着保温杯从屋里出来了。鹅hsE毛衣上还沾着几根猫毛,她r0u着眼睛往紫藤萝架下走,正好撞见打太极的李鹤年,脚步轻快地绕到他身后,跟着b划了两个招式,袖口的绒毛扫过李鹤年的手背。
“李老师早,”她把保温杯往石桌上一放,盖子拧开时冒出热气,“张阿姨煮的姜茶,您要不要来点?”
周翊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红sE冲锋衣在晨雾里格外扎眼,他抓着头发凑过去:“李老师,您这太极能治失眠不?我昨晚翻来覆去烙了半夜饼。”
李鹤年收势时笑了笑:“年轻人少刷手机,b啥都管用。”
陈语绫蹲在花坛边喂猫,三两只流浪猫围着她的手心蹭,其中一只橘猫的尾巴还卷着她的毛衣线头。“语绫姐,你这是自带x1猫T质啊!”他凑过去想m0,被橘猫一爪子拍开,引得陈语绫笑得肩膀发抖。
正说着,杨晓味抱着个大纸箱跑出来,箱子上贴着“任务卡”三个大字,哗啦一声打开:“今日主题——古镇生存战!每人凭本事换食材,晚上包饺子!”
迟叛蹬着运动鞋出来时,脚步在门槛处顿了顿。
石阶上的唐穆清像是被晨光JiNg心g勒过的画。
月白sE旗袍式上衣的领口绣着几枝缠枝莲,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只在yAn光下泛着层极淡的银光。
她站在三级石阶的最上端,身形挺拔如竹,手里捏着的任务卡被风吹得轻轻晃,露出半截纤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g净,透着点自然的粉。
晨雾还没完全散,在她周身笼成层朦胧的纱,把旗袍下摆的暗纹都晕成了水墨似的。发尾用支玉簪绾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被yAn光照得像镀了层金,随着呼x1轻轻起伏。
像极了最开始电视上看到的,她记忆里的样子——g净,又遥远。
“换食材?”
迟叛的声音b平时低了半度,目光扫过任务卡时,余光瞥见唐穆清耳坠——是颗小小的珍珠,随着转头的动作在晨光里闪了闪,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
唐穆清低头看她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把眼底的清冷柔化了些。
“大概是。”她抬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耳垂的瞬间,迟叛忽然觉得那月白sE在晨光里亮得有些晃眼,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仕nV,刚蘸了晨露,正要在宣纸上落笔。
迟叛往中间走了点,站在距离唐穆清一臂的地方。
唐穆清伸手时,指尖带着晨露的微凉,轻轻拂过迟叛颈后。迟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被那只手稳稳按住——对方的拇指抵住她衣领内侧的褶皱,食指顺着脊椎线往上推,动作轻得像在整理一片被风吹乱的羽毛。
“左边卷进去了。”唐穆清的声音落在头顶,带着点低笑,“小迟现在可是大明星了,穿衣服还这么潦草。早上睡迟了?”
迟叛能闻到她袖口的檀香,混着晨雾里的草木气,在两人之间织成层薄薄的网。她盯着唐穆清旗袍上的缠枝莲发呆,那些银线绣的花瓣在yAn光下流转,忽然想起十五岁在电视上看到的画面——校园剧里的nV主角弯腰捡粉笔,蓝白校服的领口也这么整齐,连碎发都别得一丝不苟。
“好了。”唐穆清收回手时,指尖不经意地蹭过迟叛的耳垂。迟叛猛地抬头,正撞见对方眼里的笑意,像晨雾里突然绽开的花。
“昨天b较晚睡。谢谢唐——谢谢穆清。”她往后退了半步,手却不由自主地m0到颈后,那里还残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温度。
杨晓味举着相机从树后跳出来,快门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好漂亮的一幕,对我的眼睛很好。”
唐穆清没接话,转身往石阶下走,月白sE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扫过迟叛的运动鞋。迟叛盯着那截晃动的衣摆,忽然发现对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像裹在白绫里的玉,和自己常年奔波磨出薄茧的脚踝,是两个世界的模样。
杨晓味解释,“可以用技能换,也能拿东西抵。李老师带的那把老胡琴,刚才老乡说愿意换十斤面粉。”
李鹤年闻言:“这可不行,老伴送的。”他想了想,从口袋里m0出个玉佩,“这个是和田玉的,换五斤够不够?”
“走了,换食材去。”唐穆清在石阶下回头,yAn光穿过她绾发的玉簪,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再磨蹭,面粉都被周翊换光了。”
迟叛“哦”了一声,快步跟上去,却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里一闪而过的局促。
众人往古镇主街走时,周翊已经用一段即兴脱口秀换了两捆青菜,正得意地往竹篮里塞。杨晓味拿着相机跟在后面拍,忽然发现落在最后的两人——唐穆清慢悠悠地走着,迟叛在一旁不远不近,低头踢着石子走。
“要不你唱首歌?”唐穆清忽然开口,折扇往街边茶馆的方向指了指,“里面好多人在喝茶。”
迟叛挑眉:“唱我的歌?大爷大妈听得懂《荒原》?”话虽如此,却被唐穆清推着进了茶馆。
迟叛被唐穆清推进茶馆时,陈语绫正站在布店门口,对着老板娘唱“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她的嗓音清甜,尾音带着点娇俏,老板娘听得直拍手,当即从柜台里抓了把红枣:“姑娘真俊俏,唱得b戏班子还好,这些拿着!”
她站在八仙桌中间,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见李鹤年已经坐在了戏台角落,手里的胡琴拉响了《茉莉花》的调子。
“李老师这是改行当伴奏了?”迟叛笑着清嗓子,眼角余光瞥见杨晓味举着相机钻进人群,镜头正对着自己。
胡琴的调子起得柔,是《茉莉花》的老腔。迟叛挑眉,摇滚嗓突然拐进婉转的路子,粗粝的声线裹着民歌的甜,像西北的风沙突然漫进了江南的雨巷。茶馆里的嗑瓜子声渐渐停了,穿蓝布衫的老板娘从后厨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块擦碗布。
唐穆清在一旁帮着接J蛋,指尖碰到温热的蛋壳时,忽然听见迟叛改了歌词——“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被改成了“好一朵茉莉花,不如古镇的清茶”,惹得满场哄笑。
周翊不知何时挤到前排,正举着手机录像,被迟叛一把抢过塞进兜里:“拍什么拍,还不快去换你的青菜。”
中午在河边歇脚时,周翊果然拎着两捆水灵的青菜回来,还顺手买了个二十斤的大西瓜。他挥着菜刀在石桌上切瓜,红瓤甜得齁人。先挑了块最甜的递给李鹤年:“李老师,您尝尝,这瓜b我上次拍广告的道具瓜甜十倍。”
中午在河边歇脚,陈语绫把红枣分给大家,杨晓味举着相机拍唐穆清吃西瓜的样子,对方嘴角沾着瓜籽也不擦,反而指着迟叛笑:“你下巴上还有西瓜汁。”
迟叛抬手一抹,结果蹭得更花。
李鹤年看不过去,递过块手帕:“年轻人就是毛躁。”
他忽然想起什么,“穆清丫头不是会画画?刚才布店老板说,画幅牡丹图能换匹蓝印花布。”
唐穆清被说动了,拎着画具跟着布店老板走。
迟叛蹲在门槛上看她铺宣纸,墨锭在砚台里磨出青烟时,忽然哼起段旋律,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节拍。“这是给牡丹写的?”唐穆清笔尖一顿,抬眼时睫毛上沾了点墨灰,像落了只小蛾子,“b《茉莉花》那版顺耳。”
“还没定稿。”迟叛往店里瞟,老板正对着唐穆清g的花骨朵点头,“等你画完,看牡丹乐意叫什么名。”
她半倚着门框,T恤工装K随很是随X,像是又找回了以前那nGdaNG的调调,没有对前辈的尊重,只有对美人的打趣。
杨晓味举着相机在旁边转悠,突然对着迟叛的侧脸按下快门:“迟老师这眼神,像在看自家闺nV画画。”被迟叛丢了块小石子,笑着躲到李鹤年身后。
傍晚返程时,队伍浩浩荡荡像支游行队:周翊扛着面粉袋子走在最前,陈语绫和杨晓味拎着r0U馅和青菜,李鹤年背着换来的擀面杖,唐穆清手里卷着蓝印花布,迟叛则抱着那筐J蛋,蛋壳在怀里暖得发烫。
包饺子时的院子像开了场混战,陈语绫是除了李鹤年之外最利落的。周翊把面团捏成了小笼包,褶子捏得b包子还多;杨晓味的饺子刚下锅就开了膛,汤里飘着碎r0U馅;李鹤年慢悠悠地包元宝饺,边包边教唐穆清:“捏褶子要像给姑娘梳辫子,得顺着劲儿来。”
陈语绫包的饺子个个像小元宝,褶子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我NN是北方人,过年总教我包饺子,”她边包边说,见迟叛的饺子又捏成了歪瓜裂枣,笑着拿过她手里的面皮,“要这样捏,拇指推着褶子走,像给饺子编小辫。”
迟叛抢过唐穆清手里的面皮,三两下捏出个西北大饺子,边捏边得意:“看,这叫‘元宝翻身’,院长教的。”唐穆清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饺子笑:“下锅准破。”
果然被说中了。迟叛包的饺子浮起来时全开了花。
夜幕降临时,大家围着蓝印花布桌布吃饺子。李鹤年讲起五十年前拍外景,用两盒火柴跟老乡换面的事,周翊听得眼睛发亮:“那您b我厉害,我这脱口秀才换了两捆菜。”
迟叛靠在葡萄架下喝水,忽然发现唐穆清正对着月亮发呆。
“在想什么?”她往对方碗里倒了点醋,“凉了不好吃。”
唐穆清回过神,夹起饺子咬了口:“在想你下午哼的调子,叫《牡丹辞》怎么样?”
迟叛刚喝的水差点喷出来,却见对方眼里映着月光,亮晶晶的。
远处的摄像机还在工作,记录着这寻常又温暖的一幕。
综艺第三天的“奇葩道具互换赛”刚宣布规则,周翊就抱着塑料恐龙在院子里跳脚,外套被他扯得变了形:“这恐龙胳膊都掉漆了!节目组是从废品站淘的吧?”他把恐龙往石桌上一戳,龙尾巴啪嗒断了,吓得杨晓味手里的音乐蜡烛“祝你生日快乐”突然炸响,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淡定,淡定。”杨晓味举着蜡烛转圈,蜡油滴在手背上也不管,“你看我这蜡烛,自带BGM,换个糖葫芦总行吧?”
李鹤年慢悠悠解开道具包,搪瓷缸子一亮相,缸沿的豁口还闪着光。“这物件b你们岁数都大。”他用袖口擦了擦“劳动最光荣”的红字,笑了,“我老伴总说我用这缸子喝浓茶,跟牛饮似的!”
唐穆清的团扇刚展开,周翊就笑喷了:“穆清姐,这猫画得像被门夹过!”扇面上的小猫歪着脑袋,胡须画成了直线,尾巴卷得像根油条。唐穆清却轻轻扇了扇,风扫过她的衬衫:“说不定有小孩喜欢,昨天布店老板的孙nV就总盯着我旗袍上的盘扣看。”
迟叛拆道具时故意挡着众人,等她拿出来,杨晓味的相机“咔嚓”没停过——粉sE兔子头套的耳朵上还缝着亮片,两只眼睛是圆溜溜的黑纽扣,一捏耳朵根,耷拉的耳朵能“唰”地竖起来。
“戴上呗迟老师,”周翊凑过来,“我赌一个西瓜,你戴这个唱《荒原》能上热搜。”
迟叛把兔子头套往腰上一别,抓起桌上的芝麻饼就往外走:“等着哭吧。”
古镇巷子里顿时成了大型“叫卖现场”。
周翊举着断尾巴恐龙冲进杂货铺,老板正给孙子换尿布,被他缠得没法,从坛子里抓了把炒花生:“拿去吧,再闹我放狗了!”周翊捏着花生跑出来,见杨晓味正蹲在幼儿园栅栏外,给小朋友表演蜡烛变魔术——点燃后突然放《生日快乐》,吓得穿开裆K的小孩抱着柱子哭,最后用半盒蜡烛换了袋棉花糖,糖纸黏在相机镜头上都没察觉。
李鹤年在茶馆刚坐下,就有个戴瓜皮帽的老爷子盯着他的搪瓷缸子直咂嘴:“这缸子我家也有过,被我那败家儿子扔了!”
两人凑着喝了杯茶,老爷子从怀里m0出个铜壳怀表,表盖打开,里面嵌着张黑白照片,是穿军装的年轻夫妻。“换不?”老爷子把表链在手上绕了两圈,“这表走时准,当年跟我走南闯北。”
李鹤年把搪瓷缸推过去:“成交!这缸子泡枸杞b保温杯得劲。”
唐穆清的团扇在布店遇着了知音。
老板的小孙nV正趴在柜台上画小猫,见了扇面上的歪脸猫,拍手说“跟我画的一样好看”。老板被缠得没法,从货架上扯了匹蓝印花布:“换了换了,这布给你做个茶席正好。”
唐穆清刚把布卷起来,就听见糖画摊前一阵哄笑——迟叛把兔子头套戴在了师傅的老h狗头上,狗一跑,粉sE耳朵颠颠晃晃,引得半条街的小孩围着买糖画,师傅乐得眉开眼笑,用油纸包了两大块芝麻糕塞给她:“头套借我用三天,保准生意翻番!”
两小时后在戏台前集合,评审团的老爷子们戴着老花镜打分。
李鹤年的老怀表得了最高分,表针滴答响,老爷子们说“这是时光的声音”;唐穆清的蓝印花布被评“实用又雅致”;迟叛的芝麻糕虽普通,却被说“甜到了心坎里”;杨晓味的棉花糖化得只剩个棍,得了个“勇气可嘉奖”;周翊举着炒花生,在“最惨战绩”的奖状上签了名,被罚去厨房洗碗。
傍晚的厨房满是泡沫飞溅。周翊系着粉sE围裙,边刷碗边唱跑调的《生日快乐》,杨晓味举着相机拍他的“洗碗英姿”,被泼了满脸洗洁JiNg水。李鹤年坐在门槛上擦怀表,唐穆清帮他穿表链,迟叛啃着芝麻糕路过,见周翊的外套沾了片菜叶,抬脚就给他踹了一下:“快点洗,晚了没饭吃!”
夕yAn把厨房的影子拉得老长,碗碟碰撞声、笑闹声混着芝麻糕的甜香,倒b任何JiNg心设计的节目都热闹。
离别的清晨总带着点薄雾,安城古镇的青石板路被露水浸得发亮。李鹤年把老怀表揣进怀里,胡琴的琴套在胳膊上搭着,正被周翊缠着要签名:“李老师,您给我签在冲锋衣上呗,这可是我跟塑料恐龙换花生的战衣!”
陈语绫和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下,先离开了,她行程紧。
杨晓味举着相机跑前跑后,镜头里的唐穆清正把蓝印花布叠成方块,放进迟叛的吉他包——那是前几天用团扇换来的布,最后被迟叛抢去当琴罩。
“穆清姐,真不跟我们顺路?”他对着取景器喊。
唐穆清刚摇了摇头,就被迟叛塞过来个油纸包,里面是芝麻糕的碎屑。“路上垫肚子,”对方别过脸去看行李箱,。
“那你也别戴兔子头套了,”唐穆清笑着把碎屑倒进嘴里,“糖画师傅托我问,头套什么时候还他。”
李鹤年的车先发动了,车窗摇下来,“下礼拜见!”他挥着手,银白的头发在晨光里闪,“我带老伴做的酱菜,给你们就馒头吃!”
周翊扒着迟叛的车门不肯走,非要把那只断尾巴恐龙塞给她:“留着当念想,下次用它换金镯子!”被迟叛一把推回他怀里:“自己留着吧,说不定能孵出小恐龙。”
杨晓味的相机“咔嚓”响个不停,最后一张照片拍的是唐穆清站在石阶上的背影,月白sE旗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迟叛的黑sE马丁靴跟在后面,鞋跟沾着的泥点蹭在石阶上,像个没擦g净的逗号。
“走了。”迟叛拉开车门,吉他包上的蓝印花布被风吹得鼓起来。唐穆清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的温度和安城的晨露一样凉。
“下礼拜见,”她轻声说,“别迟到。”
车子开出古镇时,迟叛从后视镜里看,唐穆清还站在石阶上,手里捏着那把画着歪脸猫的团扇,像幅没g透的水墨画。副驾上的芝麻糕碎屑还在,混着蓝印花布的草木香,在车厢里漫开淡淡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