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漓在第三夜才醒过来。
那是种仿佛坠落了很久的梦她不知自己是从神坛的祭台上坠落,还是从神明的掌心中跌下。
她的手仍紧紧攥着那两样东西:
封神令与一卷焦黑斑驳的神舞残谱。
林间风寒如刃,泥土Sh润,月sE挂在枝枒间泛白。她倚着一棵老树坐起,肩头痛得发麻,嘴唇乾裂,手臂上的伤口因祟气残留而隐隐发黑。
她撑着仅余的力气,把那卷神舞残谱摊开在膝上。
残谱的兽皮封面已破碎不堪,内页断裂如烧痕。
她翻阅时,小心翼翼地不让碎页再散落,视线落在那支她曾经跳过的舞引神舞的图式上。
舞步是片段的,标记着几个关键动作,但咒文不全,祭阵绘式残缺。
而在那残页之後,是更令人不寒而栗的预言封族从不曾向外人提过的最後禁语:
「五器既毁,五式断绝。神不临人,祟将化王。
若yu封邪,必先封命。」
封命?是谁的命?
她的吗?她的族人?还是整个封族早已预知的结局?
她将残谱合上,指尖仍停在那一句话上,许久不动。
这几日,她靠溪水与野果维生,勉强维持意识不坠。
一日夜里,她梦见自己再次站在神坛上。
人群依旧,鼓声仍响,巫寂微笑地看着她说:
「这次,记得踏对每一步。」
她往前走时,却发现每个舞步踏出的地面都化作骨灰,族人的脸一张张从地缝浮现,像是从未安息。
她在惊醒中满身冷汗。
第二天,她照着残谱练习残缺的舞步,踏了一遍又一遍。
虽无神意回应,但她知道,这是她能为族人留下的最後祈愿。
直至第五日清晨,一道气息悄然b近。
封漓翻身起身,手执封神令,藏身於林间高石後,灵觉如刃。
那人步伐沉稳,不见兵器,身披长衣,衣缘绣着古老的灵印纹封族早已失传的镇气符号。
对方止步,似已察觉她气息,却并未cH0U身防御,反而淡声开口:
「你不必躲了,我是来找你的。」
封漓现身,令牌横於x前:「你是谁?」
那人微微颔首,语调平静如风:
「我名寒执。」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若神坛尚在,我也不会来此。」
这句话,让封漓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里?你又是谁的命令?」
寒执取出一物,银铃声极轻,却清澈得彷佛从神域穿出。
他手中的是一块铜印,其形与封神令相扣,竟可无缝嵌合。
「我是巫寂留下的应对者,他将我藏在族外,为的就是今日。」
封漓不信地盯着他:「你怎麽证明你不是祟所化?」
寒执只是安静地坐下,抬手於额心一按,一道古咒浮现那是封族祭司专属的镇魂纹。
「若我已被祟夺,这符将自燃。你可试之。」
封漓迟疑片刻,终於放下令牌。
寒执开口道:「残谱与封神令,是为唤醒五器的钥匙。」
「五器?」
「鼓、铃、衣、剑、石这五样神器各藏於神祀遗地,需经试炼幻境,并由神舞之身亲行契印,方可认主。」
「若不成?」
「器将拒主,甚至反噬,或引出潜藏祟物。」
封漓垂眸,低声:「我没有信心。」
「你有一件东西让我相信你可以。」
「什麽?」
「你跳过一次神舞在没有完整神谱,无神回应,无师指导的情况下。」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温和:「这是曾经的神舞者也未曾做到的事。」
封漓沉默良久。
「那麽……第一件神器在哪?」
「神鼓灵震,本置於神坛,已於引神失败时自毁,现散落於原神舞始地影舞林。」
「影舞林?」
「那里藏着神舞最初的记忆,会依试炼者的记忆幻化空间让你面对你最深的痛。」
封漓望向西南方向的远山,月光照在她掌中的封神令上,映出一道极细的金纹正缓缓浮现像是鼓声初醒。她垂眸,对寒执道:「我会去。」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为了逃亡而活了。」
「我知道。我是为了让神再现,让神舞完整……让那天Si去的人,不白Si。」
她站起身,银灰祈衣落下满身尘土,风起时,衣角微扬,彷佛尚未展翅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