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曦山之巅,晨雾尚未散去,神坛之火便已点燃。
这是百年以来,封族首度举行完整引神仪式。
也是末代的一次。
山风寂静。高耸的神坛以黑石筑成,中央环绕九重祭纹,像是扭曲的神眼俯瞰人世。坛心安放着封族传承之神器神鼓灵震。
其鼓面雪白如骨,边框刻有封印图纹,据传曾应神命而响。
封族上下百余人列席其旁,白衣静立,面覆神纹,灵砂绕身。
今日之仪,不仅为祈灵佑族,更为选定下一任「神舞使者」。
所有目光,聚焦於坛心少nV封漓。
她身着银灰祈福衣,腰间系鸣玉,肩披淡纱,衣角随风微动如灵羽。
她的神纹尚未完全描定,额心的印记因紧张而渗出薄汗。
眼前的神鼓对她而言既陌生又沉重,那不是一件乐器,而是一道神门,击下去,就再也无法退回凡世。
巫寂族中最後一任祭司,也是她的启蒙之师,缓步走上高坛,声如远钟:
「今日之舞,引神归位。此舞须心无杂念、魂不他附,否则神不至,祟将乘虚而入。」
封漓听见他话中的停顿,那是一种警告,一种,来不及说出的预感。
她缓缓跪下,将手贴上神鼓,掌心触感冰冷坚y,如接触久封的亡魂。
身後,祭司们开始诵咒。
神铃轻响,灵香腾起,天sE骤暗,灵风扫过。
封漓心中默数节奏,吐气、踏步
五式?引神式,始。
她击鼓一声。
鼓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群鸟,树叶为之一震。
那声音不似凡鼓,而似心跳落地,如天雷初响。
她旋身击鼓,身形转展如灵鸟破云。
灵砂飞旋,地脉微动,神坛浮现淡淡光纹。
她踏定神阵中心,双臂张开,手指指向东南西北四方,身T微顿此刻应是神识下降之时。
却,无声无影。
封漓心中一紧,强行稳住神步,尝试再次敲击鼓面。
咚、咚、咚。
响声不再震人心魄,反而,渐渐渗出某种诡异的呢喃。
「……你们……也配召我?」
声音不是从鼓中传出,而是从屍身之口吐出。
站在西位的副祭司,原本闭目静守,此刻竟睁开双眼,瞳孔泛白,脸sE苍灰,嘴角g起诡异弧度。
他踉跄站起,声音沙哑,语调却极为清晰:
「尔等封神,不过封己;开坛引神,反召旧祟。」
下一瞬,天地骤变。
神坛上空风云翻涌,黑气窜出地纹,阵法逆转,灵砂倒飞,神羽自燃!
一名nV祭司来不及退避,被黑气穿x,脸孔瞬间腐坏成祟面。
其余人纷纷崩毁倒地,有的嘶喊、有的疯笑、有的口吐碎咒。
神未至,祟已现。
封漓惊恐转身,鼓声还在身後断断续续地响。
她本能想逃,却看见巫寂仍站在原地,双目赤红,x口早已被刺穿,却SiSi守住坛心。
巫寂咬牙将袖中一块破碎令牌与卷轴抛向她。
「带走……封神令与神舞残谱……去寻它们……五器……五式……重立神契……」
他话音未落,身形被祟气吞没,如被撕裂进风中。
封漓捡起那两物,掌心已满是血与颤抖。
她回望神坛,那本应接引神明的祭场,此刻成了祟x,回魂祟们纷纷自幻影中浮现,脸面模糊、嘶喊如婴啼。
她咬紧牙,奋力转身奔出祭场在背後神坛崩毁的巨响中冲入林中。
神不语,祟现形。
这就是她的首次引神式,也是她的族灭之始。
夜晚,她倒在林间昏睡,掌中仍紧握那残破的封神令。
梦中,雾起无声。她看见自己站在荒原之上,万物皆寂,天幕沉沉。
一人从远方走来,黑发白衣,眼中无尘无光,却一眼望穿她的颤抖。
他说:
「那支舞……跳得不完整。」
封漓抬头,声音微颤:「神……你还在?」
对方不答,只将手搭上她心口,声音低沉如灵风穿林:
「再跳一次那支舞这次,要完整的。」
梦醒之时,黎明未临,鼓声仍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