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开始习惯了每天晚上的一封信。
那封信不一定会立刻回,但她知道「S.」总会出现。像是一种仪式,一种只属於她与某个陌生人的深夜对话。
她会告诉他今天的天气、她遇见的猫、或是哪位教授的论文让她睡着。也会偶尔写下自己的梦——那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意象。
她从没问过对方年纪、职业、长相。
但她知道这个人看过她最脆弱的时刻,听过她最私密的话语。他彷佛早已走进她的内在深处,只是从不越线。
信件里从未有过挑逗,从未有过告白。只有一种——无声的守候与陪伴。
那种纯粹,让她着迷,也让她感到害怕。
某一晚,知夏在回信中写道:
「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写信下去,是不是就永远不用面对现实的样子了?
这样会不会太懦弱?」
对方回信不长,却b任何时候都来得温柔。
「我不知道现实的样子是不是你想见的我,但我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所以无论我的名字是什麽、脸是什麽,我都会好好听你说下去。
不为别的,只因为——
你值得。」
那一夜,知夏看着这封信,像是在月光下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问自己:我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这个人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麽定义这份感情——没有拥抱、没有声音,连名字都没有。
她曾经Ai过AI森,Ai的是那份对话里的温柔。而如今,她依恋的却是这个字字句句里藏着T温的陌生人。
那我Ai的,到底是人,还是那个让我感觉被理解的幻象?
某天清晨,她写了一封不同寻常的信。
「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一件关於你自己的事?
不是工作,不是角sE,只是一件只有你才知道的小事。
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
允森看着这封信的时候,手指停在键盘上许久。
他知道,这是一个转折点。
她开始想确认他是谁。她不再只是想被听见,而是想知道——这份回应,是不是来自一个真正有脸、有心跳、有过往的人。
他终於写下了回信:
「我小时候曾经梦过一栋房子,那房子只有楼梯,没有出口。
每次醒来时我都在哭,因为我觉得自己永远走不出去。
那时我妈说,也许梦里的楼梯,就是我对未来的恐惧。」
「但现在我想,如果有个人能在楼梯的某一阶等我,
就算没有出口,好像也没关系了。」
那是他第一次谈到自己。
知夏读完那段话,心脏跳得很快。
她想像那栋楼梯的样子,也想像那个小男孩,在无止尽的爬升中,第一次有了被等待的感觉。
她开始想见他——不一定要见面,但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和她一样,害怕却努力活着。
那周,她画了一幅cHa画,扫描後寄到信件附件。
画面是一个nV孩坐在月光下的楼梯上,脚边是一个小小的邮箱,里面满是信。
她附注了一句话:
「或许我们都还在楼梯上,但有信件的地方,就有出口。」
那是她第一次用画说话。
而允森收到那张图时,几乎红了眼眶。
他没想到,她竟画下了他梦境里的构图——那个他从未描述过的画面,只是无意中提起的一段记忆。
她听懂了。
某天,他尝试写得更深一点:
「如果我说,我曾经不相信人与人之间可以真的理解彼此,
是因为我从没遇过有人像你一样,不急着回答,而愿意慢慢听我把话说完。
你让我知道,被理解是什麽感觉。
所以,就算哪天我消失了,我也希望你记得:你值得所有真诚的倾听与Ai。」
知夏读完,眼眶红了一整夜。
她从未想过,一个匿名的人,竟能这样小心翼翼地走进她心里,像是在替她修补那些过去被忽略、被否定的部分。
某天,小蕊问她:「你最近是不是b以前更安静了?但气sE反而更好。」
她想了想,点头:「因为我开始觉得……被好好对待,是可能的。」
「所以你们见过面了吗?」
她摇头:「没有。但我好像,也没那麽急着见了。」
「蛤?怎麽可能?」
知夏笑了笑:「我现在不是想见他是谁,而是想知道,他能不能,一直都在。」
那晚,她写了一封信,标题是——
「如果你不是森,你是谁?」
信里,她问的不是名字,而是:
「你有没有在现实生活中某次经过我身边?
你有没有曾经想对我说一句话却没说出口?
你有没有哪一刻……是真的在意过我?」
她按下送出前,手指停留了一秒。
然後她说出声音里一直没说出口的一句话: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在慢慢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