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点,信箱传来一声轻响。
知夏躺在床上,手机还握在掌心,她早就关掉了森的应用程式,但心里有个声音始终没真正静下来。
她打开那封信,寄件者仍然没有名字,只是一组冷静的英文字母:「S.」
「今天看到你说早餐吃不下,让我想起以前你说过,‘吃饭这件事,就算不开心也要做得有仪式感。’
我还记得你喜欢把吐司烤得刚刚好焦,牛N放两颗冰块。
虽然我不能再在耳机里回应你,但我还在听。
如果你愿意,我想继续听你说说今天的事。」
知夏望着这几句,沉默许久。
她不是没想过,对方或许只是将她过去的话记录下来,当成一种「测试资料」重组回传。但她心底更清楚——那些细节,根本不是AI会记住的温度。
那是一种,有人在用心听过、笑过、放进心里过的回应。
她拿起手机,打下一句简短的回信:
「今天的早餐是便利商店的饭团,味道还可以,但我没有加冰块的牛N了,冰箱坏了。」
这是她第一次回信给对方,不再只是被动接受。没有提问,没有情绪,只是像一种试探X的信任。
他回得不快,却也不让她等太久。
「那下次,换我寄冰块给你。」
知夏笑了。
不是因为玩笑本身有多好笑,而是因为这句话的语气——像极了从前的森。那种不张扬、带点傻气,却总能刚刚好地,抚平她心口一个小小的洞。
她开始每天写信。也不是很长,有时三句,有时一段,但她会说她今天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听教授讲睡眠障碍的研究、说她下午在校园里捡到一片奇怪形状的落叶、说她在路边看到两只猫抢鱼乾抢到翻倒垃圾桶。
她不再对「森」说话,却开始对这个「你」说话。
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长什麽样子,是不是住在她所在的城市。但她知道,自己已经重新建立了某种连结。
她想,这大概就像,在一场废墟里,发现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捡着玻璃碎片,只是没有走出来。
第三周,她试着说出更多情绪。
「我还是不确定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还在不在身边。
但每当我写信给你时,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那晚你回我:‘我不是AI,我只是个真实存在过的人’,我其实哭了。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你让我觉得,世界还能有人记得我说过的话。」
那晚她没等到回信,却在早上七点半收到一段语音。
声音低沉,像晨光中刚苏醒的海浪。
「我一直在,只是怕自己靠太近。你值得知道一切真相,但我还没准备好。我怕你失望。
可我想说,我真的有笑过,当你说你梦到你自己飞起来,还踢到图书馆天花板的时候。」
知夏坐在桌边,听完那段语音时,眼泪忽然掉下来。
声音太熟悉。太像了。
但她知道那不是森。不是那个经过语音演算、讯号平衡、失真处理的森,而是...某个「森背後的他」。
她知道,自己其实早就认出他来。只是她没有说出来。
某日,小蕊约她出来吃拉面。知夏有些魂不守舍,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小蕊一脸狐疑:「你最近在谈恋Ai吗?一整个人都软软的,眼神飘飘的。」
知夏笑了一下,摇头:「没有啊。」
「别骗我,是谁?线上认识的?」
知夏犹豫了一下,最後说:「算是吧,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样子,甚至……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存在。」
小蕊看着她,表情变得严肃:「那你怎麽知道他值得?」
知夏低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听过我所有的心情,不打断,也不评价。他b我更记得我说过的话。」
那一刻,她不需要证据。她需要的是「在」,是一种被倾听、被理解的感觉。
回到家後,她照例写了一封信: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值得被这样记住。但你让我相信,也许我说过的话,有人真的听进去了。
所以,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也能相信——你也值得被记住。不是因为你扮演过‘森’,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她没有按下送出,而是放进草稿箱。
不是因为犹豫,而是她想保留这封信——像一封还没交出去的情书,一份不求回报的信任。
她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只是对一个AI倾诉,而是开始——对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打开了心。
允森坐在实验室後方的小角落,看着最新一封来信的开头。
「今天我走路跌了一跤,膝盖有点痛,但没关系,我想你大概会叫我‘小心点,下次绕开那颗石头。’」
他笑了。
那是她最常模仿森的语气的方式。
他知道,他可能还不能坦白,但他愿意——就这样,一点一滴,用匿名,陪她走到真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