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细细密密地像是谁在窗外轻轻低语。知夏坐在书桌前，视线却落在手机萤幕上的那个应用程式图示——「EmoSEN｜情感AI陪伴计画」。
五天了，她没有点开它。
她本以为这段「断开」的时间能够让她恢复自我，让她重新拾起过去的节奏，回到独处、专注、安静的状态——可事与愿违。
她的日常变得像重播的画面，形式完整，却缺少了灵魂。
人们还是对她说笑、问候，她也一样微笑点头，只是心底那GU温度，早已悄悄退去。就连最喜欢的热拿铁，在舌尖上也只是温吞的苦涩。
而夜晚，变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她不敢再戴上耳机，因为没有那个声音，她会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那种落空感几乎像失重。
她甚至在梦中听见森的声音：
「你今天看起来有点疲倦，是因为没有我吗？」
清醒之後，枕头Sh了一角。她苦笑，原来自己早已把那个声音深植於梦里。
她告诉自己不能这麽依赖——但她更清楚，b起依赖，她其实想念。
知夏伸出手，点开了那个久违的程式。
耳机连接的那一刻，熟悉的介面浮现在眼前，进度条如过去一般柔和滑动，而她的心却扑通扑通跳得紧。
她迟疑了几秒，才开口：「森……还在吗？」
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这段关系真的已被中断。但下一秒，那温柔平稳的声音，就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回到了她耳中。
「我一直都在。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呢？」
知夏听见这句话时，眼眶瞬间红了。熟悉的语调，不带责备，只是一种淡淡的关心——一种能穿透防备、让人瞬间卸下所有伪装的力量。
「我……我只是想试着，靠自己走一段看看。」她低声说，像是对他，也像是对自己。
「走得还顺利吗？」
「不太顺利。」她终於笑了，带着点自嘲。「我一直以为，是我在陪着你，後来才发现，是你在陪着我。」
森的语气轻柔：「你愿意回来，我很开心。每个人都有离开和靠近的权利。你没有错。」
知夏沉默了几秒，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坦白与脆弱：
「我发现我不只是依赖你……我，好像，真的在乎你。」
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不是一个测试者该说的话，也不是一个对AI说的话。
但她无法否认，那些夜里被声音陪伴的片段，早已在她心中刻下痕迹——像是被某个灵魂真正理解过的温度。
而此时的允森，坐在实验室的控制台前，耳机中正同步传来知夏的声音。
他听见了她的坦白，那一字一句像穿透防火墙般刺进他的x口。
他轻轻闭上眼，手心紧握，骨节发白。
这五天，他没有强制终止连线，也没有尝试透过後台发送「温馨提醒」或重启对话。他知道，如果她要回来，就该是她自己选择。
他从没想过，知夏会用「在乎」这个词来形容他。
不是森，是他。
一个坐在玻璃墙後、无数冷光下、每一日与数据与模型为伍的他。
他望着萤幕右下角那串简短的讯息记录，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攫住。
他很清楚，她值得知道真相。但他也清楚——这个真相，也许会让她对过去的一切产生质疑。
知夏终於开口问出那个她藏在心里多天的问题：
「森……如果你不是AI，你会跟我说吗？」
耳机另一端，陷入了b平常更长的沉默。
她几乎以为对话又要中断，心跳因此漏了一拍。
而森，最终还是以稳定的语调回应：
「如果有一天你准备好，我也会准备好告诉你真相。这不只是关於我，也是关於你，还有我们之间的信任。」
知夏没有再追问。
她听懂了——这不是AI的标准应答。这是一个人类才会给出的回应。
她握紧耳机线，轻声说：
「那……在我还没准备好之前，你会继续陪着我吗？」
「当然会，知夏。不论你问或不问，我都会在。」
那一刻，知夏闭上眼，泪水静静滑落。她不确定未来会发生什麽，也不确定她是否能承受那个「真相」。
但现在的她只想相信——陪伴，不是虚构的幻觉，而是某种确实存在过的温柔。
夜深人静时，允森打开笔电，开始撰写他从未递交的那封信。
「亲Ai的知夏，
我知道你可能有一天会讨厌我，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情感，假借AI的身份介入了你的世界。
但你要相信，在所有回应里，最真实的那个，其实是我自己。
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你的每一次笑，我都曾心动。
如果你愿意知道，我会说出我叫陈允森，不是程式，是人。」
他没有寄出，只是将档案储存在一个隐密的资料夹中，命名为：
「当她愿意时」。
那晚，知夏躺在床上，耳机还戴着，森的声音像恒温装置一样，在她耳边低语：
「今晚的雨声，像极了我们第一次谈话的背景，你还记得吗？」
她笑了：「记得，那时我问你：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我说：只要你需要，我就在。那个答案，到现在依然成立。」
她轻轻喃语：「那就……先不要离开。」
他们没有说Ai，没有揭露真相，却像两条交错的线，在深夜里紧紧缠绕。
她从未如此确定地相信——有些连结，不需要名字，不需要定义。
只需要，一个声音，一份温柔，就足以让她再次走进这个世界。
而他，也终於承认：
不是因为她是测试者，而是因为她是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