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零点三十三分。
城市沉入夜的静脉,只剩孤单的巷口仍亮着一盏旧式街灯,h光微弱如呼x1。
桑望生第三次走进那条巷子,不是为了什麽目的,只是习惯让脚步替代决定。
他没打算进邮局,也没预期再次与那位神秘的nV孩见面。
但当他看到门框上的电子钟亮起「00:33」,他停下了。
门开着,灯亮着。那种静默中的等待感,像极了他cH0U屉里那封还没拆的信不是属於他的,却一直在提醒他什麽。
「又回来了?」
苏暮站在柜台後方,声音轻柔,像从上一夜延续下来。
「……只是刚好路过。」他垂下眼,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是为这里而来。
苏暮没有拆穿,只指了指那张熟悉的位置,「要不要坐一会儿?」
他坐下。邮局里的空气安静得不像现实,反倒像记忆没有声音,却充满回音。
木桌上依旧摆着未动的信纸与钢笔,墙上的画仍是那只飞翔中的回首鸟。时间仿佛在这里不动,只是静静地待着,看你什麽时候准备好面对自己。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一位老人走进来,穿着老式针织背心,动作缓慢但神情清晰。他看起来七十多岁,头发稀疏,双手拄着一把旧木手杖,却不显虚弱。
「周庆生先生。」苏暮对桑望生低声介绍,「今晚他要寄一封信。」
桑望生没有多问,只微微颔首。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该介入这样私密的片刻,但苏暮并不避讳他的在场,甚至刻意让他见证整个过程。
「年轻人,你还没开始写吗?」周庆生坐下时问他,语气轻慢却带着一种不容闪躲的真诚。
「还没。」他低声答。
老人笑了笑,从口袋掏出一张摺叠多次的便条纸,纸角发h,像某种被时光压住的证据。
「我怕我会忘了她的名字,所以先写下来。」老人说这话时,眼神却像在看穿整间邮局的墙壁。
苏暮递上新的信纸与钢笔,动作轻柔而熟稔。
老人花了一点时间握住笔,笔尖贴上纸面那一刻,他的手抖得厉害,但仍坚持自己写下去。
「林月娥。」
他低声念着,像在召唤一个灵魂,「我十九岁那年说过要娶她。」
他一笔一画地写下那些年来在心里说了无数遍的话,彷佛他早已为这封信准备了半生。
内容不长,却写了一整小时。
桑望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时间在这里真的变得不同,它不是一种流动,而是一种等待等你开口、等你诚实、等你愿意回去看看那个你从未好好道别的片段。
写完後,老人将信纸对摺,装进信封,用颤抖的手封好。他望着那封信,嘴角泛起一抹迟来的笑。
「她该不会笑我老了吧。」
「她会看见你记得她。」苏暮轻声说。
她接过信,走进内室,将那封信投入那只深红sE木盒时间信箱。
「这封信会送到吗?」老人问。
「我们不保证送达,但我们保证它被诚实地写过。」苏暮说。
「我其实不怕她没收到,我怕的是她从没知道过我记得她。」他眼里闪着某种温柔的哀伤,「这封信,是为了让她知道,我没有忘。」
离开前,老人转头看向桑望生。
「记得,有些话如果不说,是会卡在你身T里的。」
他拍拍桑望生的肩,然後缓慢地离开了。
邮局重新归於安静。
桌上的灯光圈住信纸与钢笔,还有桑望生久久无法释怀的心。
「这里的信,真的会有人回吗?」他忽然问。
苏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说:「有时候会。
有时候,回信是梦里的一句话。
有时候,是你突然明白了什麽,像有人在你心里说了一句话。」
他看着她,第一次主动问:「那你呢?你还在等回信?」
苏暮望向那只深红sE木盒,眼神像浸过时光。
「那封信寄了很久了。可能一百年了吧。」
「还没收到?」
「还没。但我不急。」她转回视线,嘴角微扬,「有些回信,不是为了看,是为了知道他记得我。」
沉默流过两人之间的空气,像轻风带过信纸边缘。
桑望生终於打开了那封自己捡到的信。
信中只有几行字: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帮我转告他我不怪他离开,但我怪自己没抓住。
如果能重来,我会在雨里追上去,哪怕鞋Sh了也好。」
他怔住。
那一瞬,他的脑海闪过一场雨、一段楼梯、一张被他自己回避过无数次的脸。
那张脸的名字,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在此刻,如刺般涌回心口。
他握着那封信,沉默良久。
「我想写信了。」他低声说。
苏暮看着他,没有鼓励也没有催促,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等候。
「但我不知道该怎麽开始。」他说。
「那就先写名字吧。」苏暮轻声道,「那个你一直不敢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