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笔的瞬间,整个世界彷佛安静下来。
那个名字,他从没在任何地方写下过。
不是因为忘了,而是太清楚,才不敢提起。
温时晚。
墨水在纸面上渗开,像时间从伤口里漫出来,无声地将过去重新包围住。
他盯着那三个字,眼眶一阵发酸。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是一段他从未真正放下的时光。
那段时光总是和雨连在一起。某个下着小雨的清晨,某节下课时她递来的牛N盒,某一次他忘记伞而她递来的那把白sE纸伞。
她总是在那些他没说出口的空白处,默默出现,然後微笑地站在那里,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需要她。
「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把这封信寄出去,她会看到吗?」
他转头问苏暮。
她坐在木柜边,一如既往地擦拭着那盏老灯,像是这间邮局某个不动的时间轴。
「这里的信,不保证送达给某个人,但它会送达某个正在等它的人。」她淡淡说。
他没再追问,低下头,开始写。
亲Ai的温时晚:
这封信,你可能永远也收不到。
但我还是想写给你,就像我想对你说的话一直没能说出口一样。
其实我曾经有无数次想靠近你,却又无数次退後。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太在意。
我怕靠近会打扰你,怕自己不够好,怕你发现我根本没资格站在你身边。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把所有的话藏在心里,就连最後一次道别我都没有说出口。那天下雨,我站在教室後门,看着你撑伞离开,却没有追上去。
我想说对不起。
也想问问你你有没有等过我?
如果我那天追上去,如果我说了喜欢你,如果我把那一封写了又撕掉的信交给你……
我们会有不一样的故事吗?
你总说人不能靠「如果」过日子,但我现在才知道,那些没来得及的事,会一直在心里长出许多问号。像藤蔓,把记忆缠得密不透风。
我现在还在写,还记得你说过我的故事里「总是少一点勇气」。
也许你说得对。
但我想现在,哪怕这封信永远不会有人读到,我也要把它写下来。
因为我不想让那个一直躲避的我,继续活在遗憾里。
如果你还记得我,那就好。
如果你已经不记得我了,也没关系。
只是这封信,我会一直记得。
桑望生
写完的那一刻,他手还是抖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把x口压着的一块石头轻轻拿开,但却发现石头下面早已长满了细小的伤痕。
苏暮接过信,没有立刻收起,而是看着他,问了一句:
「你有想过这封信是为谁写的吗?」
「……给她。」他回答得很快。
苏暮摇摇头:「不是。你写给她的话,也是在写给那个当时的你自己。」
他怔住。
「你说的是那个躲在楼梯间、不敢走出来的我吗?」
「嗯。也包括那个现在愿意面对的你。」
她将信封轻轻放入木盒中,那个泛红的老木盒,如同无声的河流,承接着所有说出口与没说出口的话语。
那天深夜,他在邮局门口坐了很久。
雨没下,风却有点凉。
他看着那盏街灯,想起从前那麽多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站在远处,看着某个光亮的地方,却没有迈出脚步。
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则提醒:「你还有三天交稿。」
他苦笑,打开笔记本电脑,将信里的段落重新输入成一段开场。
【我从没写过关於你的故事,但那不代表我没有想你。】
他看着那行字,心跳忽然有点乱。
几天後,他再去时间邮局时,发现柜台上多了一张小纸条。
不是信,只是一张留言纸。
「那个故事的结局,你想怎麽写?」
署名是:S.M.
他看着那行字笑了。
也许那是苏暮留的。
也许不是。
但他知道,他的故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