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啊,小栩,还在长身体吃这个怎么能够啊。”楼下的大妈对叼着面包的江栩说道。

    “没事儿的,阿姨。”江栩一手拖着猫屁股,一手拿着猫罐头喂瘦小的小白猫。

    “这不行的,来上姨家来吃,姨家炖了鱼,可香了,保你爱吃,还有妹妹,来吧。”

    江栩家的情况邻里邻外都知道,明里暗里的可怜他,也都想着能帮衬的就都帮一把。

    江栩叼着面包含糊的拒绝,“不不不用了,阿姨我能吃饱,一会就去上学了,不麻烦了。”

    “哎呀,有什么客气的,你上次不还和小妹妹玩了吗?她在家里啊,天天念叨说还想和江栩哥哥玩呢,快来,快点。”

    江栩脸皮薄,他宁可吃不上饭,也不想讨那一口施舍,江栩再三推脱,大妈也知道这孩子自尊心强,被亲爹打进医院,也能一声不吭的自己去,叹口气后只好作罢。

    大妈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想来找妹妹玩随时来啊,阿姨给你留饭。”

    江栩捣蒜般的点头,嘴里不停的说谢谢。

    大妈叹口气,回头边走边自言自语,“怎么这么好个孩子落到这么个家里。”

    江栩摸着小猫圆滚滚的脑袋,它通身雪白,白猫在猫群里不受欢迎,它又瘦又小,很多时候都抢不到吃的。

    江栩在去年冬天被江未明一通热水浇的浑身湿透,二人几乎大打出手,最后江栩在凌晨三点穿着单薄的校服被赶了出去。

    没办法的他找了个楼道,却碰巧遇到了江小白。

    这是江小白度过的猫生中的第一个冬季,他妈妈不知所踪,他只有三个月大,如果觅不到食,可能会冻死,饿死,或者倒霉点,遇到一个爱虐猫的熊孩子,它可能死的会再凄惨点。

    但它遇到了江栩,江栩用兼职来的零钱买了件单薄的衣服,给江小白买了吃的,搭了个窝。

    全身上下就剩五块五。

    江小白每天中午都会翻着白肚皮躺在小区的空地上等江栩放学回来,看见江栩的身影,他会激动的迈着小白腿朝江栩跑来。

    小时候我也养过猫,一只小三花,我怕男人发现,只好偷偷养在柜子里,可纸包不住火,那个男人发现后逼我勒死它,否则他就勒死我的妈妈。

    他说任何事都有代价,这是欺骗他的代价,再后来,我做了很多欺骗他的事情,他想驯服我,用最原始的方式。

    但怎么可能成功呢?我们明明留着一样的血。

    我捏了捏江小白的脑袋,力量不小,给小白捏了个踉跄。

    “起名了吗?”

    江栩嫌弃的瞅我一眼,“你就不能轻点?”

    他把猫抱在怀里,轻轻的挠它的肚皮,“江小白。”

    “嘁,真难听。”

    “嗯,盛奕好听,来盛奕。”说完,江栩把半块没吃完的面包丢出去,就看见不远处一条小黄狗摇着尾巴过来叼住面包。

    “……”

    他又摸了摸“盛奕”的脑袋,“真乖,盛奕。”

    “……”

    我把他拽起来,“太久没打架了吧。”

    江栩打了个哈欠,“去哪打,地儿你挑。”

    我扯扯嘴角笑,眼神算不上友好,“跟着吧。”

    江栩把江小白放下,好好的放在窝里,它好像舍不得江栩,刚把他放回去,他就又跑了出来跟在江栩的脚边,用刚长出来的牙撕咬着江栩的裤腿,江栩只好摸摸它的头再把它放回去,“没事的,晚上在来看你。”

    走着走着,到了地方。

    “来这干什么?”江栩问道。

    “我饿了,没吃饱不能打架。”我假模假样的摸肚子。

    矫情……

    “那改天。”

    我拽了他一把,“一会上课了,陪我吃一口。”

    江栩想走,但我死死拽着,刹有一种,他不留下,我就躺地下的架势。

    最后江栩拗不过,被我拽进店里。

    “要两盘鸡米花,两盘炸薯条,四个炸鸡腿,还有两张……三张吧,三张鸡肉饼,还有一杯茉香奶绿,茉香奶绿要少冰半糖,中杯,和一杯可乐。”

    “你吃的完吗?”

    “给你点的。”

    “我吃过了。”

    “就你吃的那点东西,都不如猫吃得多。”

    “你在施舍我吗?”江栩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别把人想那么好,谁都想施舍你可怜你两下,反正我没时间。”

    奶茶和可乐上来后,我把茉莉奶绿推到他面前。

    他吃的很慢,我则是把我的那份光盘行动,总算等他吃的差不多了。

    “我去个厕所。”

    我点点头,“等你一起走。”

    他脱下校服外套,放在椅子上,兜里坠着的笔记本悬在椅子的半空,露出一脚,很快就要掉下来。

    “啪嗒”一声,又厚又小的灰蓝色笔记本掉了下来。

    我以为是什么学霸的重点小书,打开一看。

    是一本日记。

    应该有一年多了,第一页的日期还是去年。

    第一页只看了日期,我就把他揣进了自己兜里。

    这种好东西被他发现是我拿的可就遭了,我决定带回去仔细研读,好好反思一下我和学霸的差距。

    这是不知道是谁掉的昂,刚好被我捡起而已,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

    一下午的课我都上的心惊胆战,一边想打开看看,却又一边像怕被别人看到一般不敢看。

    终于挨到晚上晚自习结束,我才回到地下室打开。

    “三月三号,他说恶心我,我骂他有病。”

    “三月四号,开学考,又是第一名,他……真是抱歉,十名以后的哥都没什么印象。”

    “三月五号,妈妈过生日,我攒钱买了蛋糕,但她却不在家,原来她和新的家人去了餐厅,蛋糕很好吃。”

    “三月六号,好冷好冷好冷,今天无事,众大臣可退朝。”

    “四月五日,小白好像比照片上看着大些了呢。”

    日记的内容尽数走过,我耐心的看着他生活中的点滴,仿佛在他身边陪他走过发芽的春,燥热的夏,可时间截止到夏末,还未到秋。

    “五月十二日,我想死。”

    日记的内容逐渐言简意赅,甚至到后面只有短短的二字。

    “想死”。

    看到这里,放松的心好像骤然收紧,从内而外的发出阵阵抽搐,像是岩浆一般的火热蔓延在四肢,头脑,甚至是发丝。

    “五月十八日,我吃药了,但好像我存在的意义还没结束,我吐了,是不是把药吐出来了?”

    “好像是的,上天啊,我还有什么别的利用价值吗?如果没有的话,就放我走吧。”

    我猛的从回忆中跳出,身旁的人已经安静的睡着了,这次他睡的很熟,仿佛我的臂弯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

    我不会放任他掉下去,更不会放任他的死亡,我扣紧他,在他脑袋上狠狠亲了一下,附耳低语,“我爱你。”

    江栩似乎有醒来的痕迹,他平稳的呼吸哼一声,似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