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墨笔划过白纸的声音轻微而沉稳。纱季坐在讲台上,看着黑板前方的学生们埋头写着作文。
主题是:「我心中的风景。」
她缓缓走下讲台,踱步於班级之间。学生们有的描写童年海边、有的写山城的雪、有的提到病重祖母的微笑。纱季边看边点头,直到她走到第三排靠窗——雾岛凑的座位前。
他写得不多,几行文字,钢笔字迹锐利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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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光从玻璃裂缝洒进来的午後,
书页被风吹开,没有翻过去的那页上写着你的名字,
可我迟迟不敢读出来。
因为那是我不该说的风景,
属於你,却不属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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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季愣住了。那段文字彷佛压缩着他从未说出的千言万语,而她竟在一瞬间感受到某种……隐忍的温柔。
>他在讲什麽?那个「你」,是我吗?
可是,他怎麽能……
不,不对……他只是在写风景而已,风景而已……
她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专注於课堂,却发现视线已无法从那几行诗里cH0U离。
午休时,纱季将凑的作文摊在办公桌上,看了又看。她心里挣扎着,最终决定在下一堂课亲自点名分享。
那节课她走进教室,语调平淡:「今天的作文中,有几篇我想念给大家听。第一篇,是雾岛凑同学的。」
教室一瞬间安静下来。
凑微微抬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警觉,但没说什麽。
纱季朗读起那段文字,她的声音温柔而清晰,语调平稳,却因为太熟悉那种孤寂与渴望,而几乎在最後一行颤抖。
读完後,她抬起头,看着全班:「有人愿意分享你们对这篇文字的感想吗?」
一名nV生举手:「我觉得……这篇文字里的你好像是某个重要的人,却又有种距离感,好像不能碰触。」
另一位男同学说:「有点像是想靠近却不敢的感觉,很压抑,但也很真实。」
纱季点点头,看向凑:「你愿意补充一点吗?」
凑只是静静地回答:「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练习表达而已。」
他的声音冷淡,几乎像是把她从他写的句子中推开。
纱季微微皱眉,没有再追问。但她心里很清楚,文字不会说谎。
放学後,纱季将那篇作文留了下来。她在办公室里等到学生都走得差不多,才看到凑背着书包走过走廊。
她叫住他:「雾岛同学,有空吗?」
凑站住了,微微点头。
两人走进辅导教室,没有其他人,只有开着的窗,风吹动墙上的学习单。
纱季开门见山:「我不认为你只是写风景。你在说一个人,一个你放不下的人。」
凑没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然後缓缓道:「那篇文字不是给谁的。只是写给自己而已。」
「你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话很狡猾吗?」
「你也很狡猾不是吗?」凑冷静地说,「你选我的文章,念给全班听,不就是想b我表态?」
纱季一怔。
他继续道:「你把我写的诗藏起来,却又说希望我继续写。你想靠近,却也在防备。老师……这样的界线,我真的Ga0不懂。」
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纱季低下头,握住双手,指节发白。
「我只是不想再次失去控制。我……不想再像那天一样,看着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凑的眼神微微动摇。
「我恨你,也恨我自己。我甚至恨那天的yAn光……因为它太亮了,亮到我以为……我弟还会醒来。」
教室内静了一会。
凑低声说:「如果我说……我也曾恨过你,你会怎麽想?」
纱季惊讶地看他。
「我曾恨你为什麽不出现在医院早一点,为什麽那麽冷漠,连我跪着求你都不说一句话。可我後来明白,那不是冷漠……那是你根本崩溃了。」
纱季眼眶泛红。
>原来他也一直在想这些。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抱着那段记忆痛了这麽久。
「你知道吗……」凑慢慢地说:「我其实很怕你读我的文章。但你读了,我也……有点高兴。」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悄悄投入心湖。
纱季深x1一口气,看着他:「我们之间……早就不只是老师和学生了,对吗?」
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窗外。灰蓝sE的天空之中,一只鸟从远方飞过。
像是越过了什麽无形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