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光,渐渐盖过屋内小蘑菇的亮度。
这一夜似是漫长,又似乎很短暂。
不知做了多少次,春来将师傅的长腿架上肩,进行最后的冲刺,结果冲到一半径直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江雪飞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倒没有太大的不适,毕竟毒解了,法力恢复正常了,反而周身舒爽。
只是,现在的姿势实在尴尬。
想离开却动弹不得,自己的大白腿被春来枕在颈下,身下还连在一起,时不时抽动。
“唔……”
江雪飞轻抬细腰将小春来从自己的后穴中抽出,再收回长腿,在熟睡的春来脸上捏了一把,起身穿衣。
白衣青带,又恢复往日仙风道骨的模样。
刚要开门,转身看到春来浑身赤裸,初春的风又大又凉,这样开门怕是会染上风寒,便弯腰去盖被子。
“哈啊…”
一股股热流顺着大腿根部由内而外晕湿外裤。
江雪飞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看着春来棱角分明的脸庞没有醒来的迹象,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
枕下露出物件的一角,江雪飞拿出一看竟是精心琢磨的人像木雕。
正好太阳升起,清晨第一缕温柔的光照在木雕上,这小像的样貌甚是眼熟。
阳光洒在春来脸上,他睁眼,身上是盖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床边却空空如也。
接下来该怎么面对江雪飞,他自己也没有头绪。
师傅说不定会因此永远离开,或者赶他离开。
想必师傅早就看穿了我的私心,怕是已经讨厌我了,这么多年一直对他抱有那样的企图。
眼眶一阵酸溜溜的刺痛。
别想了,脑袋要炸了。
春来摸摸床铺,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师傅不需要有人给他洗衣做饭,捉妖也帮不上忙,只有这次算是个有用的人了吧。
就算从此见不到师傅……
可是这一整夜是那么美好,那么真实,如今却好像梦一样。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将春来的思绪拉回。
师傅?
春来几乎把眼泪憋了回去,眉眼舒展,却只见窗台上一只小松鼠在吃松子。
虽然知道是为了给师傅解毒。虽然知道,一切结束后要面对的就是从此再也见不到师傅。
可是……
为什么还是好难过。
吱~
门被推开,江雪飞端了一碗面站在门前。
见春来醒了,便用法术将屋内被打翻的一切恢复如初。
雪后阳光更加强烈,透过层层纱衣,江雪飞的身形在雪光下若隐若现。
“穿衣,吃面。”
江雪飞在厨房忙了好一阵,今天是一年一度下厨的日子。
师傅没走?
春来晃神,来不及反应,赶紧起身把衣服穿上。
师傅辟谷了,不用吃饭也不做饭。但每年春来的生辰,师傅都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
春来一时没有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他的心思都在师傅身上了。
至于生辰,也不是春来真正的生辰。
春来离开父母的时候还太小,记不住事情。后来跟着爷爷,活一天是一天,从来没有想过生日这种事情。
直到遇见师傅,便想要跟师傅同一天生辰,但被师傅拒绝了,说会给他带来不幸。
那我就在师傅生辰的第二天。
春来不懂别的,他只是想跟师傅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对了,昨天是师傅的生辰,礼物还没交到师傅手上,他在身上左摸右摸,却找不到小像。
“在找这个吗?”
江雪飞拿出小像,交到春来手中,又被春来双手塞回来。
江雪飞接过小像,眼波流转,似笑似无。
“是送给师傅的。”
没想到被师傅发现了。
刚刚的纠结瞬间烟消云散,师傅没有走,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还是像往日一样。
春来终于坐到桌子前,夹起面又放下。
“怎么不吃?”
“师傅身体好些了吗?”春来有些担心,怕师傅的毒没有解。
被春来追问,江雪飞却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毕竟他都亲自下厨了,说明毒解了,自己好得不得了,如此这般,还要刨根问底吗。
若说好,不就变相在说他……好吗?
咳咳……
江雪飞自然知道这傻小子心思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他一想到昨晚发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叫声,便下意识轻咬嘴唇。
坚决不说。
“难道还没好?”
见江雪飞表情变了又变,迟迟不回应。春来摸上眼前人的额头,难道还有毒素未解,这该如何是好。
被触碰到额头,江雪飞一惊,抬眼便对上春来似无辜似关切的狗狗眼。
他别过脸不再看春来,又正色道:“吃面。”
哎,怎么就捡回这么个傻小子。
春来依然不动碗筷。
见春来不依不饶,非得问出个结果,江雪飞只好搪塞说好了。
听到师傅肯定的答复,春来的大脑才恢复正常运转。
但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埋头吃面,却不知红透了耳根。
……
春来正发愁不知接下来怎么跟师傅交流,平时明明想都不用想就黏在师傅身边的,但如今怎么也不敢轻易靠近。
是害怕吗?他这个笨嘴总是搞砸事情,总感觉轻轻一碰师傅就会消失不见。
他一边洗完碗,一边透过窗口看师傅。
江雪飞倚在门前看小松鼠,松鼠吃饱喝足,懒洋洋地躺在窗台上晒太阳。
春来走上前去,伸手去捉小松鼠。
“别……”
如此惬意的时光,江雪飞怕小松鼠被惊扰。
可是小松鼠在春来手中不叫也不跑,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
“师傅不知道,您出门这几日,它已经跟我混熟了。”
自从上次不算愉快的经历,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小松鼠知道这里有食物,实在饿得不行了,便会铤而走险来到这里取食。
一来二去便成了常客。
春来自信伸出手,蹂躏小松鼠的肚子,不料却被它狠狠咬了手指。
江雪飞眼睛弯弯,有些笑意。
小松鼠一下子跳到江雪飞肩头,绕着肩膀跑,大尾巴碰到脸颊一阵瘙痒,惹得江雪飞笑出声,春来头一次见师傅这样开心。
师傅笑起来真好看,春来不由得看呆在原地。
一个阴影闪过,春来赶紧用身体护住师傅的身体。
哇~
一声凄惨的鸣叫,巨大的阴影伴随飘零的羽毛应声倒地。
“师傅没事吧?”
“没事吧?“
二人几乎同时询问对方。
春来回头,鲜血染红了白雪,似是点点桃花,一只僵死的老鹰陷在雪中。
区区一只飞禽,根本不怕它会伤到师傅分毫的。
就算是最凶恶的妖怪,师傅也可以不动分毫,一个眼神将其杀死。
怎么轮得到我来保护师傅呢?
可是春来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
只知道好不容易跟小松鼠成为朋友,看到它就好像看到当年那个在雪地里找食物的自己。
他想像师傅保护自己一样保护它,还有……师傅。
“斯~”
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刚刚太紧张,没有意识到,背后被老鹰抓了好几下,现在开始痛了。
好好的衣服被撕开几条口子,浸染鲜血,又长又深的伤口隐藏在衣下。
江雪飞看着春来背后的伤,心疼得快要流泪,却没有马上用法术为他治疗,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口却言不由衷。
“怎么捡了你这么傻的?”
“小伤,小伤,擦药就好了。”
春来看到师傅担心自己的眼神,别提多开心。掏出药膏,却愣在原地,这是昨晚……
江雪飞接过药膏,不由分说,为春来擦药。
小松鼠蜷在江雪飞的肩上惊魂未定:往后鼠生,就靠二位了。
“呦,我来得不巧了。”
鹿不灵刚到清凉峰,就看到师徒二人气氛正好,坏笑起来。
讨厌鬼又来了。
春来脸上瞬间乌云密布,她一来准没好事,师傅毒刚解,不能马上执行任务。
这次又是什么任务?
鹿不灵跟江雪飞在远处讨论着,春来有些着急,他假装扫雪,慢慢靠近,希望能听明白怎么回事。
“总是说我不灵不灵的,现在看看灵不灵,哈哈”
在春来眼中,鹿不灵好像个歪嘴老太婆,甚是得意,张牙舞爪。
江雪飞却被她逗笑。
“既然那件事已经解决,你会来参加我的掌门继承大典吗?”
但是她又连忙补充,不像平时那般爽利:“只是一个仪式,你不来我也理解。”
竟然不是斩妖的任务,春来高兴之余又撇撇嘴。
继承大典……谁的继承大典?不会吧,这个讨厌鬼?当掌门?
“不,这对鹿师姐意义非凡,怎可不去。”
回去不免就要触景生情,只是自己能忍住不去看那个人吗?
“我也去。”
春来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他想要跟着去一探究竟。
掌门受封是好事,虽然自己不怎么喜欢鹿不灵,但她跟师傅的情谊这么多年,鹿不灵为什么不想让师傅参加,而师傅为什么又要参加呢?
面对春来突然插嘴,江雪飞和鹿不灵二人一愣。
“好哇……”
“不行。”
二人几乎同时发声。
鹿不灵自然是不在意,春来小朋友跟着江雪飞好多年了,况且他们二人师徒相称,也算自己半个师侄,她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人。
典礼结束后就是宴会,美食表演,小朋友肯定喜欢热闹的。
鹿不灵显然没有料到江雪飞会反对,再次愣在原地。
春来也愣了,大脑飞快运转,怎么能让师傅同意自己去呢?毕竟自己连飞行术都没学会,无力感再次袭来。
而江雪飞却不知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拒绝,他顿了顿:“既然鹿师姐同意,那便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