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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错觉15

    昼夜共鸣2306

    29.

    五年前,美国,费城。

    过了半个月之后,医生允许了方镇明出院,警察再也没有找上来。这天是周末的晚上,他正在家里看书,解锁手机屏幕之后,一条显眼的本地新闻被推送到屏幕上。

    “昨日,圣玫瑰剧院枪击案已逮捕了最后一名嫌疑人。警方接到了一通举报的电话,在第二大街逮捕了一位42岁名叫约翰·利姆的本地男子,在其住所内发现了作案的自制枪支,上面已经擦干净了指纹,虽然无从取证,且该男子拒不承认监控画面的细节,警方仍会做进一步搜证。值得注意的是,该男子家中藏有毒品……”

    路易斯的主动交代,其实是方镇明的建议,那天和路易斯的谈话,他分析了一下对方现在所处的境地。倘若警察追踪上来,路易斯主动交代认罪了,他又没有吸毒,监狱时光不会太漫长,不过这样只会给那群毒瘾债主要到了更长的利息时间,搞不好还会追到路易斯的妈妈身上;如果将他们栽赃嫁祸和吸毒的事情曝光,虽然是免了牢狱之灾,但是出狱之后这帮债主依然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找路易斯寻仇。

    也没有犹豫多久,身边中过子弹的中国人就做出了决定,“我可以借钱给你先把债务填上,你就跟他没有亏欠,相当于划清界限,再去向警察举报这件事,这样你才不会有把柄在他手上。”

    举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路易斯的生活也并不平静,因为利姆是本地社区毒品交易的重要人物,他的入狱阻断了许多瘾君子的来源,因此不停地有小混混招惹路易斯,到他工作的场所和家里闹事。他的收入全部用来给母亲治病,甚至都不敢给自己疗伤,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身边的亚裔朋友知道他的困境,但是路易斯为了不牵连到其他人,也只能变得更加孤僻,拒绝了那些善意的帮助。直到方镇明准备毕业离开美国的时候路易斯要不要一起去中国,对于他的母亲来说也是一种衣锦还乡,但路易斯感觉亏欠对方太多,即便是每天打几份工,都还没能将欠的钱还掉,又怎么好意思再到中国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呢。

    不过,一年多以前,他的母亲最终还是熬不住疾病的痛苦过世了,他算了算再过一年多,利姆也要出狱了,生活就剩下他一个人,一度变得颓废失落,社区人员找他做了几次安抚工作,并未能帮他走出困境,他想起自己唯一的生活寄望便是这位远方的朋友,也只有孤注一掷,远赴他乡重新开始。

    “天啊,没想到你在中国有这么多的产业……我,我真的可以住这么高级的酒店吗?”即便是五星级酒店里最低档的客房,里面的设施震惊到了路易斯,以他现在身上穿的衣服绝对不像一个能出入这种地方的人,而且他们刚才还在酒店里吃了顿饭,来往出入的看上去都是身价不凡的人,更让路易斯觉得自己卑微。

    方镇明坐在单人房的椅子上看着对方紧张的样子,用手指敲了敲椅子,也能明白对方顾虑的心情,“我知道你介意,别担心,刚才你说你在美国又重新学中文是吗?我给你安排工作怎样?到时候可以住进员工宿舍,你不必有太多负担。”

    路易斯一听眼睛都亮晶晶的,把包放在地上就走过去点点头,用还算过得去的中文说道,“是的是的,我能说,我把书也带来了,我会努力说的!”

    “那就好,你已经很努力了。”穿西装的男士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半,便站了起来,“抱歉,我是时候要走了,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的电话。”

    30.

    再次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还亮着灯,方镇明背着方志前才想起来刚才走得太急好像忘记关灯了,正当他准备将弟弟放下到沙发上,手机铃声响了,他一看是下午去接的那个人打来的,便准备接听。

    突然后颈传来咬嗫的感觉,方志前从背后掉下来抱住了他的腰,往他的后颈咬了一口,方镇明愣了愣,问他能不能去沙发上先躺一下,结果身后人伸手把他的手机抢过来,又狠狠地在另一个位置咬了下去。

    “不准听,几点了还打电话过来,你还接,脑子有病?”弟弟把还在响的手机往桌面一扔,仍然从后面抱着方镇明的腰,像只懒洋洋的考拉宝宝粘着他,不让他动,“哈哈,我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你都不想操我,看来还是觉得没意思了吧?嗝……”

    浓烈的酒气飘到了哥哥的鼻子里,方镇明看了看桌面上还在响动的手机,叹了口气,“所以我总说你还是个小孩子,你做事情就不会看看场合,分分轻重……”

    突然一股力量将方镇明甩到沙发上,噗的一声躺倒,方志前骑坐到他身上,用力地将他的衣领拽起,怒视着他,“分你妈的轻重!现在知道保持理智了?你忘了你最开始是怎么对我的吗?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了吗?你说你什么事都会答应我啊!”哥哥摇摇头,表情也很难堪,弟弟翻了一个白眼又接着说,“你敢接电话……我就把你打到年后上不了班,让大家以为,你被小三打了!哈哈!”

    电话铃声停了,稚气未脱的吻接连落在方镇明的嘴边,带着说不出什么味道的勾兑鸡尾酒余韵撬动他的嘴唇,哥哥有些惊讶地看向方志前的眼睛,没想过弟弟会如此表达气愤的心情,不对,只是酒精,只是不爽自己的一再食言,更何况他发泄的办法都不是简单的打砸宣泄,而是在身上弄一些疤痕,醉得胃里翻江倒海,疼得肚皮渗着血丝,都不会无理取闹到阻拦方镇明把那些突发的事情做完。

    “嘶……”嘴里突然传来疼痛的感觉,哥哥把脸别过一些,弟弟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舌头上咬出痕迹,像是持久的攻城掠地得到了显赫的进展,他哈哈地笑着,又把方镇明脖子上的领带解下来。身下人无奈看着他,“你想怎么玩都无所谓,但是我得跟你说,去三亚的时候已经把套都用完了,我还没时间去买,这附近可没有能买的地方。”

    “把手伸过来!”见对方乖乖就范,方志前微微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嗝,然后在哥哥的手上胡乱地绑了个结,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错,感觉应该把你的脖子绑起来,让你也体验一下做狗的感觉。”

    “好吧,你又没听进去……”方镇明无奈地抬了抬眼,他知道了更多弟弟醉酒的极限,之后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他一个人去喝这么多了,“像这样吗?汪,汪汪?”

    “对对对,再多叫几声!”

    “汪汪,主人,请你随便吩咐我,汪汪。”

    “哈哈哈哈哈!他妈的……”方志前大笑了几声,却又很快扁着嘴,眼睛流露出委屈的神情。方镇明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狗狗哪里又做得不好,方志前摇摇头,快要哭了一样,“讨厌你,去死吧……妈的……”

    哥哥努力地撑起腰来,凑向方志前扭过一侧的脸,蹭了蹭他的脖子,“主人,别生气了,你也知道,我没那么多时间,但我有在努力了,你再给我点机会好不好?”

    “不好,好你个头,你是狗,狗能求主人吗?”方志前又用力把方镇明给摁倒在沙发上,他站了起来把运动裤脱掉,重新坐在了对方身上,“没有套就没有套,你以前不也这样犯贱?看好了,让你试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他一边将自己微微勃起的性器握在手里,一边用股缝磨蹭着对方的胯间,不知道是酒精还是性快感的作用,方志前的脸已经红透了,仍然倔强地说着话。

    他一只手摁住对方的大腿,另一只手不停地在阴茎上收拢撸动,随着他愈发焦躁的心情,手上的节奏变得凌乱,气息交换也越来越快。不论是在发脾气还是在引诱自己,方镇明的眼里都只有弟弟的脸,对方憋着气在眼前自慰,确实是一场视觉盛宴,尤其是那颗银质的脐钉,就像射进自己腰间的子弹,碍眼又性感地摇摇欲坠。

    方志前明知道打了钉不能喝酒,还要去喝得烂醉,看起来就好像不希望伤口恢复一样,让方镇明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寻求一种相似的痛感,好让自己成为和哥哥一样在身体上受过伤的人,还是单纯地想要用身体的痛楚来掩盖心情的伤痛,毕竟,他也曾经努力地表过白呢,虽然那就像小孩子的笑话一样,不过方镇明也知道,方志前在打钉和表达内心这件两件事上,都花了不小的勇气。

    噗呲,那些白浊如期溅射到哥哥的脸上,方志前又笑了一下,然后掐着对方的脖子,不让对方擦掉,叫他一点不剩地全部舔干净、吞下去,方镇明点点头,说主人命令的一定照办,伸出舌头一点一点把嘴边的苦涩舔进嘴里。

    腰间的皮带被弟弟解开,哥哥的下体其实也已经发硬,只是什么都不说,等他来吩咐,等他来当这一次泄欲的主导者。弟弟冷哼一声,将那根硬物扶在自己的股缝之间,弯下腰,瞋目对方,“妈的,装什么装,你明明就很期待……”

    “是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我能不期待吗?”身下人难得地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很显然他也忍不下去了,有性生活以来都没试过被人限制到这个地步,不过输给自己的弟弟就算了,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清醒,要不还是命令我来做吧?”

    很显然酒精上脑的弟弟并没有把哥哥说的话听进去,反而朝他翻了个白眼,叫他闭嘴,抬起了一些屁股,两只手指微微撑开了一点穴口,就想把肉柱怼进去。方镇明连忙弯起膝盖,原本就跪不稳的方志前顿时倾倒在他的怀里,两人突然撞在一起,惹得方志前骂了一声,很快又从沙发上支撑起来盯着对方,“有病啊?你干什么?我让你坐起来了吗?”

    “再怎么闹也不能硬来,都做这么多次了,要怎么开始还没有底吗?”哥哥担心地说着,“去拿点润滑剂过来,这个还有剩,衣柜跟我床头都有,要么解开,我来帮你。”

    “闭嘴,用不着你说!我现在很笨是吗?”

    弟弟负气地站了起来,刚才碰撞到了他肚皮上的伤口,一股隐隐的痛感正从肚脐传来,他光着屁股踉踉跄跄往厨房跑去,用水杯装一点水就走了回来。

    “……”方镇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真的真的,再也不会让方志前一个人跑去自家酒吧以外的地方喝酒,要去也得有自己陪着,不然真的会被人拐跑了还帮人家数钱。弟弟低下脑袋在他的胯上重新跪好,滴滴答答地兜了一点水,一番试探过后才伸进去了一根手指,指节勉强地拐弄着,方志前竟然还有意识放了点温的水,从他的手心滴落到身下人的阴茎上,两边一同湿润,然后坐低了一些身子,又准备驶进去。

    眼看着方志前在自己胯间上下晃动,那颗脐钉依旧闪着银光,连同弟弟的阴茎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摇摆,很快又恢复了充血的状态。“不行,你这才进去一根,扩张没有那么快的!”见弟弟仍然倔强地想要一试,方镇明感觉自己也坐不住了,逼仄的感觉持续席卷,他抬起一些腰想让方志前有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还没等他教下一步,弟弟就已经又把他摁了下来了。

    “说了几遍,唠唠叨叨的,给我闭嘴!”虽然看不见身下的画面,靠着以前在镜子面前的体验,方志前也能想象到有多色情,交合原本就是一件原始又粗鲁的事情,只不过做爱的对象是哥哥,是他有一点点喜欢但又总是惹他心碎的贱人,也是亲手把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底就在发酸,眼眶转了一圈湿漉漉的泪液,这比他以前谈过的任何一次恋爱都痛苦,那些女孩总是愿意把他的感情细心对待,乐意在朋友圈公开很多个牵手的亲密瞬间;但这次不会了,这既不是地下恋情更不是绯闻花边,方镇明不会把工作的时间匀给他,更不可能公开这段匪夷所思的关系,他明白自己是尚未做好觉悟就踏进去泥潭之中,被玩弄了感情也是罪有应得。

    眼角的泪花又被吻干净了,方志前才想起来要闪开对方熟练的进攻,却也来不及避开那双抚摸上了后背的手,然后温柔地问他是不是疼,逞强也有个限度。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领带结解开的,或许是自己绑得不好呢,唉,反正方镇明总有办法对付他。

    所以他很烦自己完全没有主动的可能性,这样压制性的关系和驯兽无异,他才不要做马戏团里的可怜虫,每天看着鞭子和碗里的饭当傀儡,用拙劣的表演取悦根本不了解动物习性的人类。他听不进对方的话,再一次将对方的硬物扶在身下,借着仅有的舒张往下坠落,一上一下地来回运动,一点一点地将哥哥的性器塞进甬道里,或许是知道了对方没有戴套,他感觉那些硬感和形状更加明显了,但他并没有耐性,只是胡乱地撞进自己的身体里,他要的只是伤害自己,他认为那样方镇明才会分给他那些少得可怜的时间。

    哥哥再次感觉到弟弟心底里的那份倔强有多难掰,一旦认定了要报复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后退,即便很想再伸手扶一下对方的腰,但都被对方把手打掉了,不让他碰自己的身体。“嗯呃……”方志前用手抱着上身滑落的衣物,越提越上,继续赌气地摇着自己的腰和臀,在硬物的顶撑下,随着他肚腹的张合,那颗脐钉更加显眼了。

    虽然方镇明只能把手撑在两边,做出没有要求一点都不敢动的样子,但是心底已经掀起了巨浪,等到对方再一次抬起身子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身下被挤出来的白色浊液,他嘶了一声,隐忍着身体失控的感觉对他来说真是一场不小的考验。方志前却仍然毫无知觉地往自己体内怼插着,全身炽热的感觉让他意识不到对方已经射精,在他的挟持下缠绕着一股一股的白丝。

    “啊……”随着一次用力地往下冲击,方志前突然凝滞在了身前,他的眼睛和脑袋不同频率地摇晃了几下,然后胡乱地摸了几下方镇明的衬衫,表情难堪。

    “怎么了?”还没等哥哥问完,方志前捂着脸从他身上站起来,磕磕碰碰地走到厕所去,一阵淅淅沥沥水花声响起,方镇明连忙也跟了上去,弟弟正立跪在马桶上,扶着自己的阴茎泄掉身体里消化干净的酒液,随着身体的喘息,那些哥哥射进去他肛穴里的精液缓缓地流淌了出来。方镇明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几张纸巾过去给他擦脸,抚摸他的后背让他冷静,“没事吧?我还以为你吐了……”

    “给我过来……”方志前还没从那些快感里脱身,又迷迷糊糊地将方镇明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让对方贴在自己背后,共享着狂奔不止的心跳,“别愣着啊,继续操我!”

    但对方不说话也不服从命令,只是扶起他的胸口,顾着在身后给他擦干净残留在大腿内侧的粘腻。“快点啊,你聋了吗?”弟弟怒斥一声,重心不稳地撑在了水箱上,一些眼泪和鼻涕又被呛了出来,把他染黄的刘海黏在脸上,“为什么只有想着跟你做爱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你爱我啊!呜呜……”

    “好,好,是我不对,做,做就做。”哥哥叹了口气,他的指腹一如既往地柔软,轻轻地抹了抹自己的上腹,从身后吻舐着他的后颈,“志前,你不必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爱你,一直都爱你,真的。”然后抬起一些对方的大腿,重新把硬物缓缓地撑进去,只是轻微地抽插几下,穴口就撑得又红又软,粘挂着弟弟身体快要吃不下的溢出来的精水,滴答几声滴落到马桶圈上。

    “神经病,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我不听啊!”肚脐上的伤口和交合的地方往他的身体里注射着不同程度的痛感,方志前又忍不住喘叫了好几声,“啊啊……好你妈痛啊……”他知道这个家的隔音效果特别好,也不会忍耐住自己的欲望,此时就应该尽情地借着酒精的名义,沉醉在他认为难辨真假的爱河里。不过对于方志前来讲也确实是难以辨认的,他们做过很多次,方镇明对他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但抛去同样不需要理性的性爱,哥哥还是一个高高在上远远在外的人。那双无茧的手不曾干过什么粗重的活,他生来就该是个指点江山的人,怎么会知道乡下的农屋里有什么犁具,当然,他是有权利知道的,高处的人生俯视低处的人生轻而易举,但底层的人想要跨越阶级,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哥哥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掌控他的人生不是吗?随时随地知道他在哪里,却可以爱来不来,却把他当成,员工,可以这样说吗?方志前是不承认的,他觉得自己和沈应阳那样的职位还是有区别的,只不过他担心又要有人取代他了。

    他想和哥哥做彼此都没做过的事情,那会是什么呢?他不是第一个跟哥哥做爱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跟哥哥接吻的人;他还没去过电影节追过星,他还没试过开车去旅游,哥哥做过这些事情了吗?如果没有,能不能和他一起?如果做过,那能不能陪他再做一次?

    明天,明天睡醒的时候,能不能也像现在这样抱着我?

    他只记得自己翕动的嘴唇念了几个字,便滑落在了对方的怀里,好像在这几层楼的屋子里,看到了天上的星星。

    对,还想跟哥哥去露营。

    “所以,你昨晚打我的电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叫外卖吗?”

    末冬的早晨难得地有阳光照进屋子里,方镇明捡起地上的树叶,在指尖转动了几下。刚才电话又响了,身边人未醒,只得从床上起来,到院子里接通了路易斯打来的电话。

    “是的,抱歉,我没有住过酒店,不知道要怎么做,后来觉得会打扰你,就没有再打过来了……”电话对面传来小心翼翼的男声,有些虚弱地念着英文,“但是现在我的饼干吃完了,实在是太饿了,才打给你的。”

    “没事,我昨晚没空接的电话,我才过意不去,你等会,我帮你找一个说英语的服务员,你有什么事情找他,能及时帮助你,我也跟人事部那边说了你的情况,很快就可以去培训了。”

    “真的吗,太好了,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联络好服务员之后,方镇明正想转身回去,摸到了睡袍口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便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挑出一根点燃。他听见有几声鸟叫飞过,猜着天气是不是要开始变暖了,白的黑的黑白相间的飞禽开始从更各个地方飞回来,谁知道呢,生命短暂的鸟儿会有几个家?

    燃尽,他伸了几个活动筋骨的动作,去客厅的药箱翻找了一阵,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弟弟还窝在被子里睡觉,门一打开,正好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其实弟弟是知道对方出去打电话了,只是一想到昨天方镇明的食言,头一如既往的醉痛,心情糟糕极了,再加上早上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本来哥哥在抱着自己,然后电话响了,人走出去了,留下一些残存的体温,让他更加不愿意离开这张浸满沉木香水和高档洗衣液的床了。

    “看见你睁眼了,头痛吗?”哥哥把什么东西放到床头柜上,坐到他身边,把他蹬了一条腿的被子掖好,“你知道昨晚你做了什么吗?”

    “……不就把手机泡了吗,我等会拿去修就是了,我自己去!”方志前做了个不爽的表情,翻了个身又把被子掀开,衣物蹭到了肚子,他才想起这股隐隐的痛感来源于昨天自己赌气打的脐钉,不自觉地抱着棉被蜷缩了起来。

    身后传来了叹气的声音,然后方镇明也躺了上床,从背后贴上去,环住了方志前的腰,摸着他的上腹,怕他会像自己一样宿醉过后早上胃难受,“唉,我是说,你昨晚喝得太醉了,真的很难伺候,你真的喜欢那样跟我做吗?还是说你觉得伤害自己的身体很好玩?”

    那些还未消散的烟草味从脸颊边飘来,方志前摇了摇脑袋,不知道他在否认哪个问题,他只是想避开这些充满谈判意味的气息,“我不知道,别问我!我喝醉了,你这个变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吧!”

    “我是你哥,肯定先担心你啊!如果我赶不过来,带走你的就是别人了!”

    “……哥你个头……”

    方镇明苦笑了一声,松开了怀抱转回床边,捣鼓着他拿进来的东西,“行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了,过来,给你消毒。”然后抽了支棉签,扭开药瓶浸湿了棉花,像拿烟一样夹在两指间,见弟弟没反应,又催促他快点过来。

    方志前还是不说话,但乖乖地把身体挪了过去,挽起一些衣摆,等待对方帮忙。昨晚的剧烈运动过后,肚脐附近一小圈蹭得有些红了,细小的血痂结在银制的圆钉和皮肤的缝隙间,对方的手指将棉签在肚子上轻轻一摁,药水从棉絮之间挤出,冰凉的感觉在伤口附近打转,丝丝痒绞的感觉在腹间蔓延,方志前嘶了一声,扭了扭眉头,把脸撇到一边去,不敢再看。

    “穿孔师有没有告诉你,至少三天不能碰到水,还有不能吃一些容易发炎的食物?”方镇明抬眼看了弟弟的表情,对方对于他提出的关心一如既往地不屑一顾,说自己都打过几次耳钉了,这些事情早就知道了,少啰嗦。

    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的身体上又多了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名为“共犯”的关系将那把看不见的手铐更加牢固地锁住了。哥哥换了一根棉签,喷上了一些酒精,重新涂在了伤口上,“我不会阻止你想打扮自己的想法,但是下次生我的气可以回来打我,不要再一个人出去外面喝个烂醉,听到没有?”

    “打完了不也还是言而无信,有屁用?”弟弟把脸转了回来,有些生气地盯着他,“你说要机会,那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以后答应我的事情要以我为先,不然就一拍两散吧,本来我就不信我们能一直瞒下去……”

    “好,好。”方镇明抽了两张纸巾,将用过的棉签包好,放在了床头,才转过身来,跟对方伸过来的手拉勾。既然选择了要进一步相处,必要的妥协让步只是迟早的事,不过从弟弟嘴里说出来的“瞒”在他听来好像有另外的意思。

    他想了想,弟弟过去都是跟女生交往,过去经常能看见他在朋友圈公开恋情或者发跟女生的亲密合照,那又不是什么不见得光的事情,但是隐藏一段禁忌的感情就要难办得多,他肯定会被别人问最近有没有谈恋爱,也会被人介绍更加漂亮可爱的女生,诱惑多得去了,结果就这样被身为男性、身为哥哥的自己绑在了身边,这样的方志前有多一点的要求,也是理所当然了。

    自己以工作为重,长辈不多问婚姻的事情,只不过家里人频繁地给他们安排相亲,延续方家血脉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算他随便应付,也得给方志前想一个交代的办法,不然确实会很苦恼啊。方镇明从思考的间隙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撑在床上的右手被对方握住了,方志前正在用手指转动脐钉,让伤口更好地接触药液消灭细菌,或许是因为疼,才用空余的手拉住了自己。

    “喂……”为了转移注意力,弟弟抬头看他,“你,你做纹身的时候痛不痛啊?”

    “我在美国做的,纹身师说肋骨附近会很疼,我觉得还好,图案不大,忍得住,”方镇明用手指在方志前的腹部轻轻地画了一个圈,最后掂了掂他的下腹,认真告诉他,“店员还给我看过图片,说这部分的位置穿孔纹身都会很痛,而且不容易恢复,所以要多注意知道吗?”

    “你讲第二次了,很烦。”感觉药水快干了,方志前便坐了起来,一弯腰不仅觉得肚皮疼,腰和屁股都好像要断了一样,弄得他又骂了几句。

    哥哥从床边凑过去,伸手架起他的膝弯托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抬出床,又唠叨多一句痛可以直接喊出来,这里没人会怪他不像个男子汉,便送他下楼去厕所洗漱。

    怀里人自然是没试过被公主抱,就算没有人看着也觉得丢脸极了,刚想骂人,才慢慢反应过来这种姿势不会蹭到肚子上的伤口,于是把脑袋倚在哥哥的肩膀上,有些开心地哦了一声。

    听见厨房传来冲洗不锈钢锅的声音,今天的早餐看来是由对方负责了,方志前从马桶上站起来,把嘴里泡沫吐掉,打开了水龙头将泡沫哗啦哗啦冲走,抬起头又看到了橱柜里的剃须刀,想起昨天在这里的对话。

    虽然哥哥说会给他买新的,但是他依然会选择跟对方用同一个,就好像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这样说不定可以把十多年的分别时光淡化,从他的六岁重新延续。他是打心底骄傲于哥哥把时间都分给自己,不管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之间的爱,因为他是真的很依恋,就像昨晚想的那样,他只有选择迎合对方的关系定性,才能让对方陪自己做更多的事情。

    是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能替代方镇明在方志前心目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