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子终于等到了裴郁杭的电话。
老头上来就直奔自己关心的主题,“梁岑把我的话带到了吧。”
裴郁杭垂下眼眸,手机摆到嘴边,模样漫不经心,“嗯和你商量个事情,张国民你不许动。”
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脸立刻拉了下来,心里越想越气。
裴郁杭是从小出了名的烂脾气,虽然他离经叛道,但是这孩子从来不会在大事儿上出差错。
裴老爷子从来没想过,裴郁杭哪天会被一个大他十多岁的男人迷成这样。
听裴郁杭这语气,老爷子越发觉得那个男人必须清理掉。
裴老爷子知道裴郁杭不好惹,所以他也没捡裴郁杭不爱听的说。
他采取了迂回怀柔的政策。
“目前可以先留着,毕竟这个人现在没打搅到你,我没有理由动他。”
裴郁杭转过神来对着手机的目光泛着股狠劲,“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完裴郁杭换了股语气,听上去有些疲惫,但眼睛里始终有股狡黠的光,“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伊戈尔一定会对霍云采取行动,他已经忍了他那个蠢哥哥很久了,我不信这次他还能忍住,你在北京和李家的人控制好霍云和他的狗腿子,不要让他们给我添乱,到时候伊戈尔和霍云动手我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伊戈尔暗中做的事情我会尽力查清楚,您就在家里的佛堂慢慢祈祷,最好让伊戈尔直接将霍云整的半死不活,这样我也省命。”
老爷子被裴郁杭最后一句浑话惹得笑出了声,之前的闷气一下子消了。
笑完,老爷子语气颇为严肃,“你这小子不许瞎说。”
裴郁杭眸子半眯,里面闪过一抹冷光,“呵呵,老爷子您可想好了,我活着,可是费您儿子的命。”
裴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滞了一秒,语重心长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幽幽的无奈,“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你们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我管不了,只是郁杭他和你毕竟都是裴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裴郁杭笑了,大声地嘲笑着对面那位八旬老人,他的亲爷爷。
“您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裴郁杭顿了一下,死盯着屏幕上没有备注的号码,仇恨的眼神好像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恨不得在屏幕上剜一刀上去。
裴郁杭攥着手机,神情像在唾骂鞭笞一个混蛋。
“您这幅嘴脸也是够难看的,难道是恶人做够了,想当一回好人试试?您放心,这好人我是绝对不会让您做成的。”
裴老爷子被气得够呛,倏地一股气在他胸膛里奔涌,硬是无法纾解,脸色都涨红了。
他无法反驳裴郁杭的话,他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不够光彩,但是如果他不那么做,裴家就要完了,他不能让裴家毁在他的手里,不然他无颜去见地底下的祖宗。
裴老爷子拍着胸脯狠狠喘上了几口气,内心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只得骂了裴郁杭几句粗暴地挂了电话,独自一个人慢慢地消化这股怒气。
裴老爷子这番恶心的话让裴郁杭脑袋里关着黑暗记忆的门蠢蠢欲动,那些肮脏的过往在门后张牙舞爪,各个面目狰狞,恨不得马上冲破那扇门撕裂裴郁杭。
裴郁杭集中精力,静了一秒,将脑袋里那扇开了一道缝隙的门一把关了回去。
平整好情绪,裴郁杭继续往酒店走,就仿佛刚刚那通电话没存在过。
裴郁杭的母亲死于抑郁,这个十分爱护自己儿子的母亲临死之前还是没能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治病。
这场绑架以及过程中发生的所有不堪入目的事情摧残了他们母子两人的心理健康。
裴郁杭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是一个被父爱遗弃的孩子,母亲死后更是如履薄冰。
即便他是裴家的小少爷,别墅里和别墅外的人没人敢瞧不起他。
但是没有大人宠爱的支撑,他只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根本用不着外人如何否定他,他自己就会先于所有人否定自己。
没人疼就要冷漠一些,他逼迫自己忘掉被人疼的滋味。
可是裴郁杭再怎么冷漠,他当时只是一个连十岁都没有的小孩,他是一个渴望与压抑的结合体。
稍稍主动的父爱就能消解他身上凌人的冷漠。
可惜裴耀并没有,无论裴耀是有意或者无心,冷落就此替代了陪伴。
午夜梦回,一些残酷的回忆总能找上门来,在睡梦里反复折磨他。
梦醒之后的恐惧与无助他只能自己消化。
难过一次可以不哭,多次可以不哭,但不能一次都不哭。
那些本应该发泄悲伤痛恨的泪水到底去了哪里,是在眼底慢慢结成了不近人情的冰碴,还是慢慢流经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血管,在他身体里滋生出不尽的恨意。
裴郁杭恨自己的父亲,恨那群强暴他母亲的畜生,甚至恨他自己。
被噩梦扭曲的他,慢慢长大。
进入青春期后,他开始憎恶自己的母亲。
那些用暴力和野蛮对待女人躯体的画面,令他厌恶,他知道这厌恶中还有微妙的恐惧。
他恐惧异性的身体也恐惧自己的与众不同。
小时候他干坏事是为了吸引父亲的注意力,现在他干坏事不止为了吸引父亲的注意力还为了发泄心中阴暗的情绪。
十三岁的时候,那个女人告诉了他他父亲当年的不作为。
他拔掉了女人的氧气管,那个女人死了,裴耀扇了他一巴掌说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被恨意占据身体的他,无比同意裴耀的做法,裴耀从来就不需要他这个儿子,想想他这些年因为裴耀干的蠢事,他自己都觉得悔恨。
一气之下他跑了出去。
流浪了几天,裴郁杭被他爷爷的人带了回去。
他爷爷让他跪了三天,惩戒他杀人是不对的。
他不愿意跪,他爷爷就让人打断他一条腿,两个保镖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跪到地上。
裴郁杭说不上来,被打断腿按着跪到地上的滋味,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痛恨自己的渺小,仇恨这些大人,他宁愿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
他的爷爷,比他的父亲还要可怕,他是裴家的大家长,考虑事情的角度永远是从裴家出发,所以他不近人情,为了裴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人急于突破弱势,常常会不择手段。
裴郁杭是裴老爷子也是。
裴郁杭为了离开报复这个家选择了霍云,裴老爷子为了报复霍家选择了视而不见。
裴老爷子是一个炼蛊师。
他要让恨意慢慢蚕食掉裴郁杭的情感,将裴郁杭淬炼成一把毒刃。
恨到极致的人,他们的爆发力是极其可怕的,他把自己的孙子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是为了利用他。
——
又过了三年,裴郁杭十六,那年在外界各种因素的作用下,裴老爷子沉不住气了。
“你今年十六岁了。”
裴郁杭站在裴老爷子面前,英俊的脸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十分冷淡,他对这个老人并没有多少尊重。
“你已经来这里三年了。”
裴老爷子睁开了堆叠着皱纹的眼皮,苍老的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阴沉。
“我打算把你送回你父亲身边,你父亲这几年,也想你了,你们毕竟是父子,他也后悔当年那么对你。”
裴郁杭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我不愿意回去。”
老爷子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落到了裴郁杭身上。
“你还是恨他。”
老人的语气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并没有多说什么。
裴郁杭看向他爷爷肃穆苍老的脸,目光挑衅,“您应该比我清楚我有多恨他。”
老爷子对上裴郁杭咄咄逼人的目光,气势不减半分,他缓慢地说:“应该没恨我的多。”
话毕,两人的目光谁也不让谁。
对视了几秒之后,裴郁杭露出了恶劣的表情,“对啊,毕竟你是裴耀的老子,你比他做事还狠,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你呢。”
老爷子露出一抹笑,皮笑肉不笑,堆叠的皱纹挤在苍老的脸上,看上去颇为渗人。
他站起身,彼时他比裴郁杭矮了不少,但是背脊依旧挺直,虽然白发满头但依旧精神矍铄。
老爷子在裴郁杭边上站着,平视着紧闭的屋门,“那你应当也痛恨你自己吧,痛恨你生在裴家,痛恨有裴耀这样的爸爸,痛恨有我这样的爷爷。”
裴郁杭低下头,眼角眦着凶恶盯着对他侃侃而谈的爷爷,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对啊。”
老爷子抬头,目光不知不觉展现出一丝锐利,他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他语调稀松,似乎再说一件平常事。
“我知道你表面上看着愤怒,实际上你已经在心里偷着乐了吧。”
裴郁杭神经一紧,突然看向了裴老爷子,极力想要隐瞒的眸子还是泄露出了此时此刻他的不敢置信。
老爷子在裴郁杭惊诧的目光中,重新坐回了身后的椅子上。
“你应该知道这几年裴家的状况,裴家的情况不容乐观。”
裴郁杭收起眸子里的异样,整张脸又变得十分冷淡,平静冷淡的脸上隐隐约约散发着心照不宣的幸灾乐祸。
“你应该知道背后动手的人是谁。”
老爷子顿了一下,凝视着裴郁杭接着说:“是霍家那一伙人。”
裴郁杭看着老爷子,目光依旧是挑衅的,“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应该去和裴耀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让裴家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终于老爷子眼睛里的尖锐迸发无遗,裴郁杭被裴老爷子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再说。
老爷子将红木桌子上的瓷壶摔到地上,无数的瓷片像爆炸的烟花噼里啪啦在裴郁杭脚边炸开。
裴郁杭挑衅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一下,就直挺挺地站着,眼神倔强地瞅着愤怒的裴老爷子。
老爷子的眼睛泛起了一抹危险的红,“裴郁杭你别忘了,你身上始终流着我们裴家的血,你以为我看不清你的心思,你以为你长了几岁,能开口说话了,什么事情就都能被你看清?”
“你不用幸灾乐祸,霍家永远是裴家的敌人,霍云也永远是你的敌人。”
裴郁杭嘴硬道:“这个家成什么样和我没关系,我不在乎到底你们和霍家有什么仇恨,你和裴耀这些年把我当成了什么,家人?你们扪心自问,你们这么多年是怎么对我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家成什么样,我他妈就是高兴,别人替我收拾了——”
哐当一声,一个茶杯直接砸中了裴郁杭的额角,刺目的鲜血从裴郁杭光洁的额角哗哗地往下流,将裴郁杭身上洁白的校服也弄脏了。
裴郁杭突然目露凶光发狠地叫嚣道:“你再接着扔啊,反正我死了你们就省心了!”
老爷子被气得胸膛呼哧呼哧的,他抓住桌子的边缘静了几秒,抬眸缓慢说道:“你想知道晋雯的死因吗?”
裴郁杭脸上挂着血,脸上露出讽刺至极的笑,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裴郁杭瞪着眼睛发狠的反问道。
“不就是因为裴耀他见死不救,我妈被人糟蹋成了那个样子,他呢,不管不问,把我们当成了什么!我妈没死,就巴不得把外边的野女人接回来!我永远都忘不了!”
“好好好,都还记得呢,这些都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吧。”
裴郁杭极力攥着手,努力收着血液里奔流的愤怒,“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说不定还会对裴耀那个人渣抱有一丝希望,幸好我早就知道了他是个人渣!”
裴老爷子粗喘着气发出一声冷笑挑起眉头道:“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裴郁杭的脑袋被愤怒激得发烫,毫不犹豫地怼了过去,“她什么身份重要吗?!她和裴耀对我妈干的事情他们俩个就算是死也偿还不清。”
老爷子凝视着裴郁杭,那森森的眼神如老狼般阴沉。
“绑架你和晋雯的人不是一群简单的黑社会,他们背后的指使是霍云,连你那个后妈都是霍云的人。所以把晋雯害成那样的是霍家,裴郁杭你不要认贼作父,霍家是你永远不能放过的仇人,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始作俑者是霍云!”
裴郁杭身体愣住瞳孔震颤,他失心疯般冲到老爷子跟前,两只手死死揪起裴老爷子的衣领,嘶吼道:“你在说什么!”
裴郁杭的心情很糟糕,所有人都是骗子,所有人都在玩他!
老爷子眼球吓人地往外突着,喉咙里的话缓缓吐出,“所以你知道你偷着干的那些事情有多蠢了吧!”
裴郁杭眼白里眦出了恐怖的血丝,紧攥的拳头绷起了可怖的青筋。
“所以一切你都知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就是想告诉我,我是个笑话!”
裴郁杭真想一拳挥到他脸上,他咬着牙质问着,“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很好玩吗?”
老爷子艰难地扬着脖子,额头上鼓着软趴趴的青筋,“因为人被人背叛之后,就很难再去相信别人了。”
老爷子握住裴郁杭攥着他衣领的手,一把将裴郁杭推开,“我要让你长记性,要让你记住一个道理,你可以恨裴耀,但是你的仇人只有一个霍云!不然难道等我死了以后看见整个裴家败在你们手里吗!”
老爷子安静下来,喘了口气儿,语气平静了些,“我今天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无非是因为一个原因,你是我的孙子,是裴家正经的血脉,裴耀识人不清间接害死了你妈妈,其中也有我的原因,如果当初我早些发现,后面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你可以恨裴耀,但是你要记住一个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只能输的一败涂地。”
裴郁杭抬起狼狈的脑袋,锋利的眸子里尽是刺人的讽刺,“呵呵,你说这些就是为了说我无能,想让我忍着,我忍受了你们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少年的嘶吼在屋子里震荡,裴老爷子看着自己孙子的疯样,的确有些心疼,但是这正是他要的那把嗜血利刃该有的样子。
老爷子的目光移到裴郁杭沾着血迹的脸上,“如果我愿意帮你对付裴耀,让你接手裴家呢。”
两人的视线对峙着,老爷子的目光低沉,垂老的眸子里藏着戒备,“当年我就怀疑过裴钰的身份,我不可能同意把裴家交到他手里,我只认你这个孙子。”
裴郁杭荒唐大笑起来,“这个家都成这样了,儿子想害父亲,父亲想整儿子,留着它到底有什么用!你告诉我啊!”说着裴郁杭冲到了裴老爷子跟前,他愤怒不解地盯着眼前这个疯狂的老头子。
“说啊!”
老爷子的耳朵被裴郁杭的怒吼震的刺痛,但双目仍然未移动半分。
说起自己儿子,老爷子便痛心疾首,这个逆子,因为一个女人不惜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其实老爷子和裴耀早在裴耀娶晋雯的时候关系就恶化了。
所以裴耀才会一直从商,直到晋雯死后,他将外边的那个女人接了回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才缓和了些。
裴老爷子活了半辈子,就算他处理不好和自己儿子的关系,但是裴耀是他的种,他怎么会不了解裴耀的本性。
裴耀的深情是有底线的,底线就是不能背叛。
老头子绝对不相信那个女人会死得那么简单
他将裴郁杭接到自己身边养着,也存着一份私心,那就是对裴耀的报复。
他会给裴家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裴家会在他一手扶植的孩子手里重新发扬光大。
想到这里裴老爷子眼里就发出了一股恐怖魔障的精光。
看到自己爷爷这个样子,裴郁杭只想立刻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家,谁愿意要就给谁吧!
裴郁杭愤愤转身。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老爷子的声音。
“我拿你和裴家做了一个交易。”
裴郁杭咬着嘴唇,大脑里是乱哄哄的叫嚣声,他霍地转过身,“你这个疯子,混蛋!”
老爷子真像他说的那样,疯了一样嘴角竟然在无声的笑。
裴郁杭胸膛里的愤怒无处发泄,他愤怒到发疯有什么用,他疯不过这个老匹夫的!
裴郁杭拼命攥着拳头,皮肤下的血液愤怒到沸腾。
老爷子离开座位,两只脚拖着疲老的身子快步追到了裴郁杭身前。
老头苍老疯魔的脸猝不及防流露出一抹伤痛,苍老的脸一下子变得颓废。
他的语气带着股疲累,“小杭,爷爷这么做,是为了整个家族,你一定知道霍家这几年把京城里的好多家族都逼上了绝境,有的直接家破人亡,我不能看着裴家最终落成他们那样的下场。”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
老爷子激烈的目光毫不松懈地盯着裴郁杭血迹斑斑的脸。
裴郁杭浑身崩溃的发热,拳头紧攥的发黏,崩溃的汗水浸湿了少年斑斑血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裴郁杭真想一下跪下去。
半晌裴郁杭才出声,声音脆弱沙哑,“裴耀知道这件事情吗?”
裴老爷子犹豫了。
裴郁杭闭上眼睛,“我知道了,爷爷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丧心病狂,什么都敢下注,怨不得裴耀那么厌恶你。”
裴家一直是霍家的死对头,两家积怨已久。
他们就像原始森林里争夺资源的树木,拼命生长扩张枝叶,想把对方杀死于自己的树荫之下。
那几年,伊戈尔还没和霍云解除合作,霍云膨胀的野心打破了京城几大家多方掣肘的形势。
危机不仅在京城的大家族里蔓延开来,上面的人早就想对霍云动手了,其实谁心里都忐忑不安。
这个膨胀的毒瘤是各方势力的心疾,在这种形势下,几方势力达成了共识。
这不仅是一场合作,更是一场高风险交易,赢了就是名利双收,输了就是倾家荡产。
自此裴郁杭有了一个新身份,金迷的幕后老板。
他活跃在京城的灰色地带,收集和霍云有关的信息,霍云的势力大部分是从他的毒品生意中延伸出来的。
毒品交易就像一瓶黑魔法药水,能够衍生出可怕邪恶的力量。
霍云并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那些被窝藏起来的毒品和毒枭才是。
对付霍云非常不简单,他总有一套化解危机的办法,没了伊戈尔,他可以找到马维特。
只要罪恶的源头不干涸,霍云总有续命的办法。
裴老爷子知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相信裴郁杭能赢。
可裴老爷子从来没考虑过一件事情,燃料有用完的一天,仇恨有一天也会熄火。
用仇恨去激发人的爆发力,这和嗑药没有区别。
这些能够在身体里膨胀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吸干人的精力,摧毁人的精神。
当仇恨的刺激跌下顶峰,裴郁杭就会坠进迷茫,这种迷茫让他对复仇产生了倦怠,倦怠之后就会有一场煎熬激烈的审判,脑袋一会告诉他这是对的,一会指责他这是错的。
一到这种时候裴郁杭就会变得十分暴躁,他会逼迫自己让自己胸膛里的仇恨重新鲜活起来。
例如,去墓园里看望母亲,又比如对裴钰恶语相向。
一切令他不爽的人都会成为他仇恨的对象。
这个拥有魔法的怪圈,一旦绕进来,就像遇见了鬼打墙,进来的人永远在里面兜兜转转,重复这麻木自责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