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首领这是责怪姜烨有兵不用，一路上叛军主干力量损失不大，却在到了京城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才无情碾压。
当然，大家都知道：兵不厌诈。
不过这可冤枉姜烨了，引叛军上京城除了京城有一千护军以外，也好调边境夏霜的人马过来支援，不过这些姜烨不会告诉叛军的。
姜烨反而扫了一轮被押叛军的大小将领，反过来嘲讽道：“是你们愚蠢，居然真的被纪鸿挑唆动了。”
姜烨如此嘲讽，除了回击，不乏有报私怨的想法，当然，这并非世族叛乱多主要的原因，但是是原因之一已经足够嘲讽了。
不过嘲讽归嘲讽，姜烨还是知道时间紧迫，收押了残兵后，将被活捉的将领挑几个有代表性的，剩下全都被手起刀落送去投胎了。
下完杀人令后，姜烨又下了另一条命令，是对叛军里唯一一个没有被绑起来而且站着的将领的：“你去通知京城那几家，安全到京，准备里应外合。”
旭日初升，映亮了公堂刻着“正大光明”的牌匾，台下跪满了平日里位高权重、颐指气使的老爷太太和少爷，其实仅仅算第一条大罪“谋杀朝廷命官”就足够死上一大批人。
一般案件君主插手不宜律法的践行，这种动摇江山社稷之本的除外。
因此今日的公堂有君王坐于帘后，参与审判，林七在堂侧护卫，而审判的主官员，还是沈涵元。
同时审判如此多的名门望族其实是个苦差事，除了工作量以外，就是得罪人过甚，大家族的势力盘根错节，很容易被出其不意暗算。
还好，今天是连根拔起式审判，而且作为一个寒门学子，看这些庞然大物坍塌倒是有些欢喜的，沈涵元面无表情地想着，正了正乌纱帽，一拍惊堂木：“升堂！”
姜朝法律规定，在公堂之上，见皇帝可不跪行礼，而对于判官则需要全套的礼数——为了表明君主对法度的重视。
不过，既然决定了殊死一博，那么就不会对君王对这公堂有多尊敬，十几个穿着华贵的世家子弟行礼都一副敷衍的模样，而掌事的族长则默契地减掉了手部动作。
在几位族长同时起身的那一刻起，“乒乒乓乓”的武器声响起，人群中中不少变了装，拿出武器，与快速反应过来的护卫对峙。
场景在一瞬间凝滞，陷入沉默，空气像是某种胶体一样将各人凝固，却又火药味十足。
来观审的臣子吓得肝胆欲裂，反而安静如鸡。
有人不自觉抬头看天，此刻正是阴天，但那人看了没两秒，眼前就出现了过度曝光的彩色色块，无声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藐视公堂者，按姜朝律例，罪加一等。”沈涵元铿锵的语气打破了现场的沉默，紧接着，一支箭矢从那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穿过往沈涵元袭来。
林七的状态一直紧绷就是为了等这一幕，一把将沈涵元的衣领连带着沉重的木椅往后一啦，“呲”地一声伴随着沈涵元的无措和一只插入了桌中的箭矢。
箭矢尾部还轻微抖动着，昭示着这是足以夺人性命的凶器。
沈涵元被林七这么一拖，身体下意识往前倾倒，手忙脚乱扶住了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形，但仔细观察能看见沈涵元的手是抖的。
“不知沈大人还审案与否啊！”京城谭家的家主背着手，仰着胸脯欣赏完沈涵元的失态，戏谑道。
沈涵元心里骂骂咧咧，脸上气势却是不输，道：“几位家主如此做法，也降低了本官审理你们的难度，估计能早些回家咯。”
“那沈大人真是不幸，可能得做孤魂野鬼了。”短短几句话，刀刀锋利，也成为了命令。
双方各有人来护卫自己的统领，剩下的针锋相对，打得不可开交，拼杀声充满了公堂内外，公堂的柱子、甚至那块高悬的“正大光明”都被血溅得斑斑点点。
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催化着砍杀者的疯狂。
“黄口小儿。”蓝家家主看着台上的沈涵元一动不动，面色也十分平静，认定他在强撑。
一时间，公堂之上只余下血与哀嚎，沈涵元和林七似乎是在思考什么，而几位家主和一同被押解上公堂的贵族，都摆着一副骄矜模样，被血溅到还嫌弃无比。
世族们都胸有成竹，今早淮南那边才来人合兵，现下这公堂上他们有三百的人马，京郊还有两万的同盟，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然而，几个家族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梁蕴墨，面色一成不变，只定定地看着他们。
果不其然，他们的脸色先是慢慢变得疑惑，再逐渐失去血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们发现了一件大事，那些淮南来的兵居然帮着朝廷的兵马对付他们的私兵！
在场几位哪个不是人精，顿时就想出了好几种可能，心里都在对淮南的世族破口大骂。
确实一副血流成河，浸渗地面的景象，但却几乎是同一方的血，这对峙说是对峙，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直到最后被身旁护卫的血溅得全身都是，各贵族的表情已经从趾高气昂变成垂头丧气，甚至有些狼狈。
而公堂之上那华丽的半圆帘幕，竟是一点血污都没沾到，虽然静默，却显眼无比。
梁蕴墨心底“嘀嗒嘀嗒”数着秒的沙漏在这一瞬落下了最后一滴水，原本就在包围圈边缘的梁蕴墨一步跨出了保护圈。
如此明显的动静自然是引得不少人注意。
本来造反就是一件风险颇高的事，此时又已经处于明显的颓势，这些贵族平日世家贵族的傲骨此时无需一文钱就被贱卖，像红了眼的赌徒一样神经紧绷。
在众目睽睽之下，梁蕴墨上前几步，到了沈涵元桌旁那圆形帘幕前，双膝跪下，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
“梁蕴墨你个王八蛋你叛变？”顿时就有人开始叫骂，但是也只是在保护圈里虚张声势。
这一声出来，被生死情绪逼到了极限的世族子弟似乎是找到了情绪宣泄的出口，开始对梁蕴墨叫骂，骂着骂着有人都骂到了帘幕代表的尊贵存在。
骂梁蕴墨个人说不忠，出身贫寒，最多到抛妻弃子，为奴做狗但骂到了姜渝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婊子”“贱人”“烟花柳巷里都生不出的骚货”等等的恶毒言语。
然而所有人，包括沈涵元和林七都只是神情不与，像在等待什么。